讀著高大鵬的《汨羅江》,感動不能自已。端午節,看龍舟賽、吃粽子之際,還有幾人想到這天也是詩人節?高大鵬的文章節錄如下:
至於我,端午是關乎一隻鳥,仍至一組鳥的故事。那是一隻火鳥、火鳳凰,燃燒了自己,光輝了史冊,卻又不斷還魂在其同類身上的一隻始祖鳥、復活之鳥、預言之鳥!一隻從亙古飛向永恆去的火鳥,環繞他的有成千上萬無以數計無以名之的奇禽異鳥與他比翼齊飛、上下交鳴,所過之處,風起雲湧,從九淵之下直飛到九天深處......
詩人愁予曾問:「是誰傳下詩人這行業?」我想,在中國,這人就是屈原了吧!劉勰說他「金相玉質,百世無匹」又說他:「衣被詞人,非一代也!」......洛陽少年賈誼特別過汨羅江投夭祭弔他,太史公司馬遷鄭重記下這件事,這便是火鳥第一次光榮地復活了!秦漢以降兩千年,沒有一個詩人詞客、沒有一個文人學士在他們心底深處沒有一條潺潺不斷,喃喃不已的汨羅江......汨羅不是忘川,火鳥要不斷還魂。當賈誼面對鵩鳥如同愛倫坡面對大鴉時,他從鵩鳥陰鬱的凝視中看見自己......當李白臨終悲歌「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他在大鵬的摧折中悲悼自己......當杜甫低吟「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時,他在沙鷗的飄泊中看見自己的一生......陶淵明看見自己是「栖栖失群鳥,日暮猶獨飛」。曹子建則要「拔劍揮網羅」,讓「黃雀得飛飛」,他在黃雀身上看見自己悲劇的身世。當王子安高唱「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那與落霞齊飛的正是他自己的靈魂!蘇東坡感嘆人生無常如雪泥鴻爪時,他在「飄渺孤鴻影」中窺見自己的影子......而李義山的春心化作泣血的杜鵑,李長吉的秋懷化作「笑聲碧火巢中起」的夜鴞......直到千載下執文學革命之先鞭的胡適、魯迅也都在烏鴉中發現自己天賦的使命......
直到今天,這一組火鳥仍在冉冉飛翔:蓉子的青鳥、敻虹的白鳥、林泠的鷺鷥、覃子豪的音樂鳥......從賈誼的〈弔屈原〉到方旗的〈端午〉......兩千年過去了,汨羅江的水聲不斷,洞庭的落葉不斷,龍舟招魂的鼓聲不斷,嫋嫋吹起的秋風不斷,湘夫人渺渺兮愁予的眼波不斷,〈九歌〉、〈九章〉、〈九思〉、〈九辯〉、〈九懷〉的歌聲不斷,這穿越了汨羅瀟湘的彩旗龍舟與乎〈九歌〉、〈九章〉的民族詩魂也永遠不會斷絕,永遠不會失散......
是的,中國歷代皆有偉大的詩人。只有詩,可以帶領我們超脫現實,讓心靈自由。向過往的詩魂及生活中具詩心的人致敬,是詩人,讓我們發現可貴的精神力量,並用一種柔軟的心,美麗的角度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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