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主義時期 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1841 ~ 1919﹞
雷諾瓦是法國印象派畫家、雕刻家。1862 年,在決定以繪畫作為終身事業後,他曾模仿過羅浮宮內華鐸﹝Watteau﹞的作品;1864 年在楓丹白露結識了巴比松畫家迪亞茲﹝Diaz﹞,迪亞茲鼓勵他把畫面的明亮度提高,放棄以黑色做為陰影主調。
莫內與雷諾瓦為好友,兩人經常一塊兒出外旅遊寫生,將畫架並排架起,對照同樣的風景作畫。以莫內的《青蛙潭》﹝La Grenouillere﹞和雷諾瓦的《青蛙潭》﹝La Grenouillere﹞為例,兩畫皆作於 1868 到 1869 年之間,雖然主題雷同,但雷諾瓦畫中洋溢著溫柔詩意的氣氛,而莫內的筆觸則比較肯定。雷諾瓦畫中景物密集,予人一種親切之感,而粉紅與淺紫的色調,散發出一種馥郁的女性氣息。
1870 年代中期,雷諾瓦已發展出個人獨特的風格,從《煎餅磨坊的舞會》﹝Ball at the Moulin de la Galette﹞這幅畫中看得十分明顯。他在人物造型上,不用很清楚的輪廓,或粗重的線條表現,而以自然寫實的筆調烘托出畫中的人、物與空間,使畫面有著似夢似幻卻又強烈感人的效果。陰影部分採用柔和的藍色調,而光亮處則帶著溫暖的粉色調。在午後的陽光下,光影斑駁,透著幾許陶然的溫馨。
雷諾瓦自 1883 年起,在印象派畫法中加上正式而具形的處理,如《傘》﹝The Unbrellas﹞中,物象有了較肯定的輪廓,油彩油而平滑,塗刷層次似琺瑯質般細緻,他似乎在盡力模仿拉斐爾﹝Raphael﹞,同時也有幾分安格爾﹝Ingres﹞的面目。雷諾瓦這段時期自覺式的古典作風被稱為「嚴肅風格」。不久之後,他又覺得這種畫法太嚴肅,於是再度用粗獷自然的筆觸,卻不失去物體原有的外形。大約 1890 年他奠定了這種畫風,亦即在對物象的輪廓線內,運用流暢的筆觸,在畫布上塊狀地塗抹。晚年的畫用色依然大膽,技法更為奔放。
【繪畫作品選粹】
黛安娜﹝Diana﹞1867 油彩‧畫布,199.5 x 129.5 公分
國家藝廊,華盛頓﹝Washington DC﹞,美國
青蛙潭﹝La Grenouillere﹞1869 油彩‧畫布,66 x 94 公分
國立美術館,斯德哥爾摩﹝Stockholm﹞,瑞典
浴女與半獅半鷲怪獸﹝Bather with a Griffon﹞1870油彩‧畫布184 x 115
藝術博物館,聖保羅﹝San Paulo﹞,巴西
船上的午宴﹝Luncheon of the Boating Party﹞1881油彩‧畫布129.5 x 172.5
菲利普斯藏品館,華盛頓﹝Washington DC﹞,美國
陽台上﹝On the Terrace﹞1881油彩‧畫布100.5 x 81 公分
芝加哥藝術學院,芝加哥﹝Chicago﹞,美國
傘﹝The Unbrellas﹞1882 油彩‧畫布,180 x 115 公分
國家畫廊,倫敦﹝London﹞,英國
浴女﹝The Great Bathers﹞1885 ~ 1887油彩‧畫布118 x 170.5 公分
費城美術館,費城﹝Philadelphia﹞,美國
河邊草地上﹝On the Meadow﹞1890 油彩‧畫布81.3 x 65.4 公分
大都會美術館,紐約﹝New York﹞,美國
整理頭髮的浴女﹝Bather Arranging Her Hair﹞1893油彩‧畫布92 x 74
國家藝廊,華盛頓﹝Washington DC﹞,美國
http://vr.theatre.ntu.edu.tw/fineart/painter-wt/renoir/renoir.htm
皮耶-奧古斯特•雷諾瓦
皮耶-奧古斯特•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1841年2月25日-1919年12月3日)是一位著名的法國畫家,也是印象派發展史上的領導人物之一。其畫風承襲彼得•保羅•魯本斯與讓-安東尼•華托的傳統,對於女性形體的描繪特別著名[1]。
早年生活
《The Theater Box》, 1874年創作,收藏於倫敦可陶德藝術學院畫廊
皮埃爾-奧古斯特•雷諾瓦出生於法國上維埃納省利摩日的一個工人階級的家庭之中。童年時期的雷諾瓦,曾在一家瓷器工廠工作,而雷諾瓦的繪畫才能使他得到了繪製瓷器的差事[2]。而在他進入美術學校之前,還有受外國傳教士的委託,繪畫室內的裝飾物和裝飾扇子的經歷[3]。在這個時期,他還去參觀羅浮宮學習法國有名畫家的各種技法。
1862年,雷諾瓦前往巴黎,在查爾斯•格萊爾門下開始學習美術。他在那裡認識了艾佛烈•希斯里(Alfred Sisley) 、弗雷德瑞克•巴吉爾(Frédéric Bazille)和克勞德•莫內[4]。在1860年代期間,雷諾瓦其實沒有財力去購置顏料。1864年,他的畫作在法國沙龍第一次展出[5],但是他在接下來的10年也無法廣為人知,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普法戰爭所引發的動亂。
1871年,巴黎公社暴動期間,他在塞納河作畫時,曾被政府誤以為是間諜而逮捕[6]。1874年,他與Jules Le Cœur和他的家族結束一段長達10年的友誼,雷諾瓦失去該組織寶貴的財務支持[7]。
成名
《煎餅磨坊的舞會》(1876年)
當他的六幅畫作在印象派畫展中展出,雷諾瓦終於獲得評論家的好評。同年,他的作品在倫敦與杜蘭德-魯埃爾(Paul Durand-Ruel)共同展出[7]。1870年代,他參加了沙龍落選畫展,開始了印象畫派的說明和推廣。雷諾瓦在這個時期不像卡米耶•畢沙羅或高更等畫家走避他鄉,而是待在巴黎,畫了很多街頭生活風景做為紀錄,這些畫作他都用大尺寸的畫布繪畫。經典之作《煎餅磨坊的舞會》(Le Bal au Moulin de la Galette或Dance at Le Moulin de la Galette)就是他在1876年畫出來的,此畫有一米三高,一米七寬,現收藏於法國奧塞博物館。
《La Balançoire》, 繪於1876年,收藏於巴黎奧塞美術館
1881年,他前往與歐仁•德拉克洛瓦一起阿爾及利亞[8],然後到了西班牙馬德里,參觀委拉斯開茲的作品。隨後,他來到義大利,在佛羅倫薩和羅馬參觀拉斐爾與提香的畫作。1882年1月15日,雷諾阿在西西里大區巴勒莫會見了作曲家理察•瓦格納。雷諾瓦在短短35分鐘內完成瓦格納的肖像畫。同年,雷諾瓦感染肺炎,在阿爾及利亞休養六個星期,他的呼吸系統因此永久受損[9] 。
1881年,他畫出了另一個經典的作品《船上的午宴》(Luncheon of the Boating Party)。但在此畫之後,雷諾瓦逐漸放棄專注在製造光影的呈現,而趨向於較平實的描繪。雷諾瓦在1883年於根西島度過了夏天,創造了15幅畫作。這些畫的主題包括海灘、懸崖和海灣。
雷諾瓦在蒙馬特生活與工作時,他僱用蘇珊•法拉登來擔任模特[10],許多他的同業也學習他們的繪畫技術,最終她成為了早期的女畫家之一。
《鋼琴前的少女》,繪於1892年
1887年,維多利亞女王慶祝她登基五十週年,雷諾瓦捐贈了幾幅畫作給「法國印象派繪畫展」作為忠誠的象徵。
1890年,他娶了艾琳。他在1885年已經擁有一個孩子皮埃爾•雷諾瓦[9]。在結婚後,雷諾瓦以他的妻子和日常家庭生活的場景創作許多畫作,包括他們的孩子和護士、艾琳的親戚加布里埃爾•勒納爾。雷諾瓦有三個兒子,其中讓•雷諾瓦成為電影製片人,而皮埃爾成為了舞台劇和電影演員。
晚年
雷諾瓦大約在1892年罹患類風濕關節炎。1907年,他搬到溫暖的「Collettes,因為這裡接近地中海海岸[11] 。雷諾瓦在生命最後20年中持續作畫,即使關節炎嚴重限制了他的活動,他不得不坐在輪椅。他的右肩膀因關節變形,所以雷諾瓦改變他的繪畫技巧。傳說雷諾瓦將筆綁在他癱瘓的手指中[12],但是這是誤傳,當時雷諾瓦仍然能夠使用畫筆,雖然他需要一位助手把它放在他的手[13]。
在此期間,他與一個年輕的藝術家理察•吉諾(Richard Guino)合作來創作雕塑。當時雷諾瓦的肖像畫主角是奧地利女演員Tilla Durieux。雷諾瓦晚年仍勤勉的在繪畫上精進,他畫了很多裸體的女性,將柔軟的視覺觸感表現的栩栩如生。
雷諾瓦在1919年參觀了羅浮宮,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懸掛在其中。1919年12月3日,他於普羅旺斯-阿爾卑斯-蔚藍海岸卡涅與世長辭。
國際天文學聯合會於1976年將水星上18.29°S,51.89°W的撞擊坑命名為雷諾瓦撞擊坑[14]。
繪畫風格
《On the Terrace》, 創作於1881年, 收藏於芝加哥藝術學院
雷諾瓦以人物畫出名,這之中又以畫甜美、悠閒的氣氛還有豐滿、明亮的臉和手最為經典。印象派風格的雷諾瓦,其特色在描繪迷人的感覺,從他的畫作中你很少感覺到苦痛或是宗教情懷,但常常能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如母親或是年長姐姐般的笑容。雷諾瓦認為繪畫並非科學性的分析光線,也並非巧心的安排布局,因為繪畫是要帶給觀者愉悅,讓繪畫掛置的環境充滿了畫家想要的感覺。
雷諾瓦最初的作品受到歐仁•德拉克羅瓦與讓-巴蒂斯•卡米耶•柯洛的影響。他也很佩服居斯塔夫•庫爾貝和愛德華•馬奈的風格,而他的早期作品將他們的風格融合其中。同時,雷諾阿也欣賞埃德加•德加的運動感。18世紀大師弗朗索瓦•布歇是雷諾瓦另一位非常欽佩的畫家[15]。
他早期的成熟作品是典型的印象派風格,描述現實生活,並充滿了閃閃發亮的色彩和光線。然而,到了19世紀80年代中期,他打破了之前的風格,採用一個更加具有紀律性的技術來描繪人物畫,特別是女性泳客。
雷諾瓦於1881年義大利之旅中,看到拉斐爾和其他文藝復興時期大師的作品,也使他確信之前的呈現方式有誤。他在未來的幾年中,其畫作風格更加銳利,試圖返回古典主義風格。這段時期有時被稱為「安格爾時期」,他專注於繪畫,並強調外部的輪廓[16] 。
1890年後,他又改變了畫作風格,再次返回到早期作品的風格。從這個時期開始,他集中注意在裸體和家庭場景畫。
雷諾瓦筆下安麗歐夫人 蔣勳:時尚不衰【聯合報2013.06.21
記者邱德祥/攝影美學大師蔣勳昨天赴故宮博物院參觀「幸福大師─雷諾瓦與廿世紀繪畫」特展,對多位藝術大師繪畫中蘊藏的「時尚元素」讚不絕口。
蔣勳最近陪同雲門舞集赴俄羅斯參加契訶夫國際劇場藝術節,回國即到故宮觀賞雷諾瓦特展。蔣勳讚美此展的展場設計別出心裁,六種顏色區隔出六種主題,展場較一般展覽活潑生動。現場包括雷諾瓦筆下的「安麗歐夫人」、馬諦斯「繫領巾的女子」、奇斯林的「法爾康納蒂小姐」所流露出的時尚感,歷久不衰。
蔣勳說,充滿明星架式的法爾康納蒂小姐,她的髮型與紅色洋裝與坐著的綠色沙發形成強烈對比,整體流露的時尚感,很難想像這幅畫的背景距今將近九十年!
蔣勳此次赴俄羅斯順道參訪了普希金美術館。他說,該館與時尚雜誌合作,將雜誌裡的美人、模特兒與雷諾瓦、高更筆下的美女進行對照展出、同時相互評比不同時代對美女身材要求的不同標準。他認為台灣的博物館界也可用更活潑方式呈現藝術。
由聯合報系與故宮合辦的「幸福大師─雷諾瓦與廿世紀繪畫」特展,許多畫作中的美女讓觀眾驚豔,主辦單位有意為此展的眾多美女模特兒舉辦票選活動,蔣勳相當贊同。
《印象雷諾瓦》藝術與情慾,雷諾瓦晚年的裸女畫 文:鴻鴻
印象派大師雷諾瓦(Pierre Auguste Renoir, 1841-1919),在他身後百年仍然備受鍾愛。他筆下的女人、小孩、宴會情景,無不伴隨花朵般豐盛的色彩,溫柔地道出對生命的頌歌。他一生創作不輟,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遭逢了一次世界大戰,兒子還被徵召入伍,在他筆下,卻絲毫不見戰爭與殘酷的痕跡。是故步自封的避世,還是藝術家別有胸襟?最近的電影《印象雷諾瓦》即聚焦老畫家的最後歲月,看他如何在74歲的高齡,面對戰爭的陰影,如何藉著少女模特兒安黛(Andree)的出現,燃起他繼續堅持熱情與溫柔的畫風。
安黛這位美麗的少女,當時才15歲,電影中飾演她的Christa Theret,在現實中也不過20歲。安黛是老畫家雷諾瓦的最後一位謬司,也是未來電影導演雷諾瓦的第一位謬司。父子兩人著迷於同一個女孩,構成微妙的緊張關係。老雷諾瓦雖然身患關節炎,龍鍾難行,卻還把畫筆以繃帶綁在手上,面對安黛陽光下的裸體,勉力創作色彩的愛情詩篇。
雷諾瓦雖然年邁,卻毫不隱諱地,將藝術視同慾望的展現。他說他不像塞尚,儘畫些蘋果或木偶,他只能畫活生生的人。又叫兒子看看羅浮宮收藏的文藝復興大師提香,如果那些畫中的女人無法引人伸手想要觸摸,就算徹底失敗。「不懂這個,就不懂藝術、也不懂生命!」對雷諾瓦而言,藝術不是死的,永恆也不是槁木,畫布上流轉的光線與色彩,正是肉體與生命的禮讚。雷諾瓦安排畫作場景,猶如電影或戲劇,不是在草地上、就是在窗前。如果畫中該有兩個女人,他一定要等人到齊,真實的情感與關係開始互動,才能動筆。
片中處處透露雷諾瓦對藝術的執念。他說自己從不用黑色,因為人生已經夠悲慘了,他想留下溫暖的色澤。位於Cagnes-sur-Mer的莊園,就像是世外伊甸。他不同意傷癒的兒子回到戰場,因為生命可貴,世界殘暴,只有藝術,才是永恆。兒子雖然違逆父意,但是從他日後投身拍攝電影,仍可以見出父親的潛移默化。
《印象雷諾瓦》在法國南部實地拍攝,掌鏡的是台灣的國寶級攝影師李屏賓。他將印象派的畫風直接搬上銀幕,反射陽光的美麗胴體,更彷彿透過畫家眼中看見的美麗。老人以畫筆、年輕的兒子以行動、而這部電影則以影像,追求著青春與慾望,把凝固的色彩重新召喚到現實的影像中,流轉著動人的光芒。
http://eweekly.atmovies.com.tw/Data/396/33969839/
《印象雷諾瓦》:專訪光影詩人李屏賓 文:保溫冰
有光影詩人之稱的大師級攝影師李屏賓,生涯掌鏡作品舉凡:《戀戀風塵》、《戲夢人生》、《花樣年華》為大銀幕留下無數難忘印記,影迷為之神往。日前賓哥自美國返台,擔任金馬50大使,亦為新作《印象雷諾瓦》宣傳,加上稍早光點華山「畫外:李屏賓『印象雷諾瓦』電影攝影展」已熱烈展開,本週堪稱「光影詩人的一週」。
《印象雷諾瓦》取材自印象派畫家雷諾瓦晚年的一段思維衝撞期,賓哥表示,拍《紅氣球》的時候,在奧賽美術館就接觸過很多名畫。「但以往拍畫家的電影,很少拍得好、或拍得有意思。」他坦言擔心重蹈覆轍,故須找到一個捷徑,短時間內去完成對這位畫家的想像:「我很喜歡印象派,但畢竟過往對西方畫沒有鑽研,所以要想辦法進入那個年代,體會它們的包袱是什麼、畫家們看到的東西又是什麼……我思索如何在真實的光影裡面,去鋪陳那種印象派的美感。」
三度合作,美的交撞
這次是和法國導演吉爾布都第三度合作,上一部《今生,緣未了》洋溢迷離詭譎的都會氛圍,此回《印象雷諾瓦》則捎來古典氣息,就是這種「截然不同」,使兩人找到相互激撞的「異同」,火花不小,導演也放下心任由他發揮。一路合作下來,儘管吉爾布都全然信任、倚賴賓哥,但賓哥表示自己是一個不守常規的人,常使其他人員捏把冷汗,像拍《今生,緣未了》,從紐約到溫哥華,三個沖印廠都打電話給導演,問攝影師是不是用錯東西了?日夜景怎麼都只用日光片?導演聽了很興奮,他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但確信是一種不同的嘗試。
「我敢這樣大膽嘗試,憑藉的是多年累積下來的經驗……每次拍片,製作團隊都很緊張,為什麼我不去看景,但導演知道,我去看景也沒用。你們給我好景,我掌握出一點成績來,你們給我不好的,我就想辦法把它變好。」
對賓哥而言,《印象雷諾瓦》裡部分失焦畫面,彷如一種想像、印象。「多數時候,我倚賴光,不用軟焦鏡、柔焦鏡。用特殊鏡頭不是不好,而是你為了局部而加了柔焦鏡,對電影整體而言,反成一種破壞。況且適度的光,即是一種柔焦鏡。」
說回來,畢竟畫作太個人,難以模仿。所以這一次,賓哥比較大膽,採取反向操作,用乍看不是很會打燈的方式去打:「導演很在意膚色跟畫作的呈現,我就盡量一一試出可行的方法。」
拍《印象雷諾瓦》,難度也特別高,因為日光稍縱即逝,偏偏法國人很悠閒,中午吃飯配紅酒,凡事慢慢來,賓哥會Push他們動作要快,畢竟「好光」不等人。「有場戲,兒子回家後,拿著拐杖,從廚房走到陽台,經過窗簾、畫廊,是一個Steadicam的跟拍,當時現場八種不同的光,一直在變……我跟助理說,跟一下好了,他們說,不可能,跟不到——但我堅持要試試看,最後一共拍了三個take。
幾天後,劇組人員偷偷打電話去沖印廠問,得到的回答是:『效果很好,看起來沒有問題。』每個人才被我打敗了,直說這是世界第一的水準。以後我要求什麼,他們都全力配合——」賓哥語重心長說道:「適時堅持自己的要求,就能展現出能力。我必須有所堅持,不然跑那麼遠的意義就不存在了。」
數位狂潮下,美學備受考驗
數位時代湧來,技術急速翻新、變換,也衝擊了拍電影的模式,賓哥說:「數位時代是來了,但文化層次還沒建立,反倒美學標準降低,連帶鬆綁了觀眾的審美觀。原本可以到十分,但是只給觀眾看五分、六分……讓觀眾以為五、六分就是十分。」
底片時代,是需要經驗的積累,來做出精確判斷,以及美學態度的沉澱,反觀,數位器材雖減輕燈光師的壓力,卻也造成沖印廠跟底片技術的斷層,扭曲了美的價值。「我不是不喜歡,但它確實不成熟的,我也拍了幾部數位電影,但能不用數位我就不用。」他認為,底片有它迷人的地方,技術模式一改變,就沒有那麼迷人了,「用底片拍,做錯了,我記下來,冒對了險,我也看得到……然而,不管底片或數位,重要是你想什麼,你的光,永遠要擺在第一位。」
他回憶道,拍攝《挪威的森林》期間,用了最便宜的數位傻瓜機,隨手拍下多組畫面。後製之際,放到大銀幕看……品質之剔透、精緻,讓周遭人大呼不可思議。「器材不是那麼重要,但是光很重要——光好,機器不好,照樣能呈現出另一番生命力,氛圍可以動人。光不好,它就是只一個無力承載意義的影像了。」這次,《印象雷諾瓦》電影攝影展,使用的器材也並非高檔單眼相機,而是用最簡單的傻瓜數位相機。多組照片中,賓哥特別鍾愛一張女演員們站在樓梯上,賦閒等待試戲的情景。他形容道:「當她們心神鬆懈時,反呈現出微妙的氛圍。」
臨即的捕捉,定格了永恆
「我常跟我助理講:『過了這個村子,就沒有這個店。』晃過眼前的美,每一刻都重要,都不容錯過……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不一定會再有。」可以想見,很多鏡頭,往往也在臨即性的捕捉下,定格了永恆。
賓哥回想起《戀戀風塵》的Ending,原本劇本裡寫了很多空鏡,但有次收工後,賓哥看遠遠有道光,隱現在緩慢變化的雲層裡,帶來「時光飛逝,小城依舊」這般氛圍,賓哥趕忙抓起設備就拍……「我跟導演說,我拍了這樣一個鏡頭,導演看了後,就用了這個鏡頭,後面二十幾個都沒拍。」
拍攝《千禧曼波》期間,氣象預報說有雪,大夥等到十一、二點,乾脆就休息了。「這時,從我房間看出去,有一個鏡頭滿好看的,大家都在睡,我不好意思叫醒他們……我一個人上下電梯,揹著鏡頭、電瓶、腳架,跑了好幾趟,把機器架好以後,車經過,我還去攔。那個雪景,上空有烏鴉飛來飛去。我隔天跟導演講,導演也不知道我拍了什麼,就說:『好,那我們撤!』後來,很多人覺得這鏡頭有其美學語言,可以作為故事的結筆。」
至於是枝裕和導演,總會畫很多分鏡表,卻一張都不給賓哥看。「他說:『你看到的,我從來沒看到過,你想到的角度,我從來沒想到過。』他一場戲要我找出兩、三個角度,這位導演很明白,分鏡不是那麼重要,一個角度的變化,足以改變原本的思維。」
賓哥認為,多重視角衍生的思維下,「美」本就甚難定義,電影跟畫作不一樣,電影要動人、涵蓋喜怒哀樂,亦要投射到生活的現實面。身為電影攝影師,掌控、捕捉美感,難度在克服氣候、現場等客觀因素……攝影師的職責,不能只是把美留下來,更要從平凡中,去找到美感。
很想去雲南,但每次總錯身而過的賓哥,坦言有些遺憾。但相信,雲南的美,已在他腦際百轉千迴,激盪成一幅未發表的詩作;的確是啊!「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不一定會再有」,影迷們這個週末,不妨透過《印象雷諾瓦》,與印象派來一段微醺的交會……
詩人想說的,都在光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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