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到電影或編譯本的影響,我怎感受不到商周版《茶花女》(2006)的以下文宣呢?除了「浪漫的愛情故事」之外:
《茶花女》是小仲馬最膾炙人口的一部愛情經典之作。
描述一個名妓在遇見真心愛她的男子後,竟動了真情,但其愛情故事最後卻因不見容於當時的社會倫理,而以悲劇收場。
作者關注當時社會的婚姻、家庭和妓女問題,並以此為題材。他描寫資本主義階級中的淫靡墮落生活,彰顯金錢勢力對愛情與婚姻的破壞,或譴責夫妻之間的不忠,並反映布爾喬亞的腐敗。而風塵女子混跡上流社會,本是遭剝削、被糟蹋的對象,卻成了千夫所指的代罪羔羊,殊不知她們僅是有錢人的玩物,何罪之有?
小仲馬深深體會到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社會的不公,一個欲洗盡鉛華、「從良」的女子所承受的社會壓力,於是站出來對虛華世界做無情的揭露與批判,試圖替落入風塵的女人發聲。這部作品使得歐洲興起撰寫寫實主義的問題小說及上演富寫實性的風俗劇。
《茶花女》中歌頌的是浪漫的愛情,作者本人則是堅信甚至在風塵中打滾的女人仍可保有一顆誠摯的情義。
《茶花女》有那麼多意含嗎?我倒覺得,話劇、歌劇、和電影等只剩「浪漫的愛情故事」。小仲馬原著小說類似哥德《少年維特的煩惱》夾雜著發掘、述說、日記、信件等多重主角的敘述手法,全不見了。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souj/3/1296070647/20071003065231/
那是因為表達媒介不同之故,王聿蔚在小說、話劇和歌劇三種體裁的《茶花女》合譯本<譯本序>說道:
一八四七年六月,也就是在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仲馬之情婦)去世四個月之後,小仲馬又來到他曾與阿爾豐西娜一起度過一段愉快歲月的鄉間,那裏的一草一木都喚起了他對往日的回憶,也激起了他創作的沖動。于是他閉門寫作,花了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便寫出了小說《茶花女》,因此,我們可以說這部小說是作者一氣呵成的。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小說《茶花女》完成後沒有立即發表,直到一八四八年,即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去世一周年後不久,才在巴黎出版,並立即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小仲馬本人並沒有陶醉在小說所取得的成功之中而忘乎所以。
就在小說《茶花女》問世後不久,他立即嘗試著手把它改編成話劇劇本。如果說小說《茶花女》的創作一帆風順的話,那么話劇《茶花女》的問世卻經曆了許多阻力和波折,而且最使小仲馬料想不到的,阻力首先來自他的父親、劇作家大仲馬。創作過許多話劇劇本的大仲馬深知戲劇“這碗飯”不好吃,力勸兒子打消改編《茶花女》的念頭,並斷言這不是一個好的題材,沒有觀衆會歡迎它。但是小仲馬卻不爲所動,仍然一心一意改編創作劇本《茶花女》。而當大仲馬讀到他兒子寫成的劇本《茶花女》時,不由得感動得熱淚直流,並立即接受了它。然而,當時法國的書報檢查部門卻又以“該劇不符合道德規範”爲借口,進行無理刁難,阻止話劇《茶花女》上演。爲此,小仲馬不屈不撓地進行了近三年的努力爭鬥,直到一八五二年二月二日,話劇《茶花女》才獲准在巴黎雜耍劇院演出。而這一天,幾乎正好是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去世的五周年紀念日。
至于歌劇《茶花女》的創作,它幾乎是與話劇《茶花女》同步進行的,而且同小仲馬本人毫不相干。當小說《茶花女》在巴黎引起轟動,人人競相閱讀的時候,意大利著名的音樂家威爾第正在巴黎。這位天才的作曲家立即從這部小說裏獲得了啓迪和靈感,他敏銳地感受到這個動人的愛情故事可以搬上歌劇舞臺,並立即開始構思它的音樂主題。而當一八五二年二月話劇《茶花女》公演之後,威爾第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立即請他的好友皮阿威寫出歌劇《茶花女》演出腳本,然後便以滿腔熱情投入了譜寫工作。一八五三年三月六日,歌劇《茶花女》在意大利水城威尼斯的一家著名的劇院——菲尼斯劇場首次公演。
(楨:劇情可參考
http://www.opera.org.tw/opera_c/traviata_c.htm)
無論是小說,還是話劇或歌劇,茶花女》的故事內容基本上沒有多大的改變,它敘述的始終是男主人公阿爾芒與女主人公瑪格麗特的愛情悲劇。……
小說《茶花女》和話劇《茶花女》出自同一位作者之手,關于這兩部作品的優劣曆來便存在著不同的意見。其實,在我看來,小說和話劇是兩種不同的文學體裁,其表現手法自然就應該有所區別,因此很難對二者進行比較。
小說《茶花女》是一氣呵成的,看得出作者在情節的布局和剪裁方面並沒有下很大的功夫,作者似乎是憑著一股激情,揮手之間便完成了這部作品。因此小說寫得樸實動人,充滿著一腔怨憤,洋溢著充沛的激情。雖然在小說《茶花女》問世的時候,法國浪漫主義文學運動已經漸趨式微,但是這部小說仍然散發著一股頗爲強烈的浪漫氣息。尤其是小說的結尾部分,瑪格麗特的日記和遺書一篇比一篇更加動人,這顯然是作者有意識的安排。這批遺書讀起來聲聲哀怨,字字血淚,回腸蕩氣,酣暢淋漓,致使整篇小說在感情奔放的高潮中結束,獲得了極佳的藝術效果。
而話劇《茶花女》固然也是一氣呵成,但它畢竟是作者自己的再創造。小仲馬不必再爲構思故事情節而苦思冥想,而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劇情的安排和場次的銜接方面,即如何使戲劇沖突更加強烈,更加動人。 這個目的小仲馬顯然是達到了。而且做得相當成功。
話劇《茶花女》的第三幕演出了阿爾芒的父親威脅利誘瑪格麗特,迫使她同阿爾芒斷絕關系的過程,而這一情節在小說裏卻沒有直接的描寫,它是通過瑪格麗特的日記和書信間接加以說明的。
話劇的這一處理是必要的,因而也是高明的,因爲它把阿爾芒和瑪格麗特的愛情悲劇的根本原因直接揭示出來。其戲劇效果之強烈是顯而易見的。但我們卻沒有必要據此斷言話劇《茶花女》的思想意義更深刻,對不平等的社會道德觀念的批判更激烈。因爲把阿爾芒的父親粗暴干涉瑪格麗特和阿爾芒愛情的無恥行爲在舞臺上直接表現出來,這是話劇在藝術處理上的需要。可以設想,倘若由阿爾芒本人在話劇結束之前涕淚交流地一封一封念出瑪格麗特書信的內容,其藝術魅力肯定要大大地打折扣的。
因此,從作品的風格來看,我以爲比較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小說《茶花女》 流暢而自然,但卻略顯松散,而話劇《茶花女》則更加強烈、緊湊,但不免微露斧鑿的痕迹;兩者可以說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至于歌劇《茶花女》的成就,那就請音樂界的專家們來做評價吧!不過我想,無論小說《茶花女》、話劇《茶花女》還是歌劇《茶花女》,它們都是成功的佳作。小說《茶花女》風靡整個世界,話劇《茶花女》歷演不衰,而歌劇《茶花 女》一直是世界各大歌劇院的保留劇目,這就是最有說服力的明證。
值得一提的還有,自一九○九年以來,《茶花女》已經被搬上銀幕多達二十余次,其中最著名的則是格麗泰?嘉寶主演的影片《茶花女》,它已經成爲世界電影藝術寶庫中的一部珍品。
而在中國,《茶花女》則可以說是讀者最熟悉、也最喜愛的外國文學名著之一。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即十九世紀九十年代,著名翻譯家林紓便用文言體翻譯、出版了小說《茶花女》(中文譯本的書名是《巴黎茶花女遺事》)。林紓的譯文雖然未必完全忠實于法文本原著,但他那生動傳神、極富形象化的語言使小說《茶花女》的第一部中譯本具有強烈的感染力。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以後,人們又陸陸續續讀到了劉半農等人翻譯的話劇《茶花女》和夏康農等人翻譯的小說《茶花女》。瑪格麗特和阿爾芒的愛情故事能夠在中國的讀者群中迅速流傳,深入人心,外國文學翻譯界的這些前輩們的努力是功不可沒的。
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一九四九年至“文化革命”結束之後這長達三十年的曆史時期內,《茶花女》卻經曆了一番曲曲折折的遭遇。這樣一部重要的外國文學作品居然沒有新譯本奉獻給新中國的讀者,而舊譯本的再版爲數也極爲有限,到了後來,《茶花女》脆銷聲匿迹了,以至于在年輕一代的讀者心目中,《茶花女》不僅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甚至還頂著種種不應該有的惡名。
粉碎“四人幫”以後,大批外國文學名著終于重見天日,振孫先生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著手翻譯小說《茶花女》的,並爲此付出了艱辛的勞動,他的新譯本《茶花女》不僅忠實于法文原著,而且生動地表達了原作的感情色彩,因而受到了讀者 的喜愛和歡迎。小說《茶花女》新譯本自一九八○年問世以來,一版再版,至今累計印數已達百萬余冊,可以說是這部作品影響最大,流行最廣的一部中譯本。
在中國的讀者中間,讀過小說《茶花女》的很多,而看過話劇《茶花女》和歌劇《茶花女》的卻較少,對三部《茶花女》之間的差異所知則更少。這裏奉獻給讀者的是將三種體裁的《茶花女》合在一起的譯本,其中小說《茶花女》是一九八○年的譯文,此次出版,譯者又進行了精心的修改;而話劇《茶花女》和歌劇《茶花女》則是譯者的新譯作。值得一提的是歌劇《茶花女》是用詩體譯出的,譯文大體整齊,而且精練勻稱,富有節奏感,很好地表現了原作的韻味。我以爲,三部《茶花女》的合譯本首次在我國出版,也算得上是外國文學翻譯界的一件大好事,想必會受到廣大讀者、特別是專業文藝工作者的歡迎。
一九九二年的聖誕節前夕,寒流侵襲巴黎。我和妻子冒著凜冽的寒風又走進了蒙馬特公墓,想在這萬家歡樂的節日期間再一次到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姐和葬在距她不遠處的小仲馬的墓前憑吊一番。空蕩蕩的墓園蕭索淒冷,一個人影也不見,只有光裸的樹枝在朔風中瑟 瑟顫抖。但是,當我走到阿爾豐西娜?普萊西的墓前時,我驚異地發現,她的墓上放著一束茶花,花很新鮮,顯然有人剛剛來過這裏。再仔細一瞧,我更加大吃一驚,因爲我分明看見在這束茶花旁邊還放著一支口紅。我想,也許這位憑吊者是希望死者在陰間也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要辜負自己的花容月貌吧!盡管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姐與茶花女瑪格麗特絕非一人,但是前來敬獻茶花的人顯然還是把阿爾豐西娜當成了茶花女。看來茶花女果真沒有死,她一直活在讀者的心中。我在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和小仲馬的墓前盤桓了一陣,心裏默默地想著:茶花女瑪格麗特不朽,《茶花女》不朽,《茶花女》的作者不朽!
http://www.novelscape.net/wg/x/xiaozhongma/chn/001.htm
雖說有表達媒介不同之故,但我仍認為有必要要將小仲馬《茶花女》原著夾雜著發掘、述說、日記、信件和多重主角的敘述手法、剪出,以呈現小說之特色:
第一章
我認爲只有在深入地研究了人以後,才能創造人物,就像要講一種語言就得先認真學習這種語言一樣。
既然我還沒到能夠創造的年齡,那就只好滿足于平鋪直敘了。
因此,我請讀者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故事中所有的人物,除女主人公以外,至今尚在人世。
此外,我記錄在這裏的大部分事實,在巴黎還有其他的見證人;如果光靠我說還不足爲憑的話,他們也可以爲我出面證實。由于一種特殊的機緣,只有我才能把這個故事寫出來,因爲唯獨我洞悉這件事情的始末,除了我誰也不可能寫出一篇完整、動人的故事來。
下面就來講講我是怎樣知道這些詳情細節的。
一八四七年三月十二日,我在拉菲特街看到一張黃色的巨幅廣告,廣告宣稱將拍賣家具和大量珍玩。廣告上沒有提到死者的姓名,只是說拍賣將于十六日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五點在昂坦街九號舉行。我向來是個珍玩愛好者。我心想,這一回可不能坐失良機,即使不買,也要去看看。第二天,我就到昂坦街九號去了。
時間還早,可是房子裏已經有參觀的人了,甚至還有女人。雖然這些女賓穿的是天鵝絨服裝,披的是開司米披肩,大門口還有華麗的四輪轎式馬車在恭候,卻都帶著驚訝、甚至贊賞的眼神注視著展現在她們眼前的豪華陳設。
不久,我就懂得了她們贊賞和驚訝的原因了。我也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很快就看出了我正置身于一個高級妓女的房間裏。然而上流社會的女人——這裏正有一些上流社會的女人——想看看的也就是這種女人的閨房。這種女人的穿著打扮往往使這些貴婦人相形見絀;這種女人在大歌劇院和意大利人歌劇院裏,也像她們一樣,擁有自己的包廂,並且就和她們並肩而坐;這種女人恬不知恥地在巴黎街頭賣弄她們的姿色,炫耀她們的珠寶,播揚她們的“風流韻事”。
這個住宅裏的妓女已經死了,因此現在連最最貞潔的女人都可以進入她的臥室。死亡已經淨化了這個富麗而淫穢的場所的空氣。再說,如果有必要,她們可以推托是爲了拍賣才來的,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樣的人家。她們看到了廣告,想來見識一下廣告上介紹的東西,預先挑選一番,沒有比這更平常的事了;而這並不妨礙她們從這一切精致的陳設裏面去探索這個妓女的生活痕迹。她們想必早就聽到過一些有關妓女的非常離奇的故事。
不幸的是,那些神秘的事情已經隨著這個絕代佳人一起消逝了。不管這些貴婦人心裏的期望有多大,她們也只能對著死者身後要拍賣的東西嘖嘖稱羨,卻一點也看不出這個女房客在世時所操的神女生涯的痕迹。不過,可以買的東西還真不少。房間陳設富麗堂皇,布爾雕刻的和玫瑰木的家具、塞弗爾和中國的花瓶、薩克森的小塑像、綢緞、天鵝絨和花邊繡品;真是目不暇接,應有盡有。
我跟著那些比我先來的好奇的名媛淑女在住宅裏漫步溜達。她們走進了一間張挂著波斯帷幕的房間,我正要跟著進去的當兒,她們卻幾乎馬上笑著退了出來,仿佛對這次新的獵奇感到害臊,我倒反而更想進去看個究竟。原來這是一個梳妝間,裏面擺滿各種精致的梳妝用品,從這些用品裏似乎可以看出死者生前的窮奢極侈。
靠牆放著一張三尺寬、六尺長的大桌子,奧科克和奧迪奧制造的各種各樣的珍寶在桌子上閃閃發光,真是琳琅滿目,美不勝收。這上千件小玩意兒對于我們來參觀的這家女主人來說,是梳妝打扮的必備之物,而且沒有一件不是用黃金或者白銀制成的。然而這一大堆物品只能是逐件逐件收羅起來的,而且也不可能是某個情夫一人所能辦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