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雨--November Rain」是美國搖滾合唱團Guns N’ Roses于1991年發行的歌曲。這歌雖也曾盛極一時,但歌詞方面我認為談不上好;曲、尤其是編曲卻頗可喜。那或者可以說是一種音樂力﹝自己瞎編的名詞﹞,音樂表現俱見功力。所謂俱見功力或略似庖丁解牛,遊刃有餘非指操刀者之不費吹灰之力,他或仍要滿頭大汗、仍要氣喘如尚未被解之牛,但你看他完成的工作,心裡只有一個字:讚!或兩個字:內行!或用比較現代的語彙說:專業!不然就另兩個字:佩服!曲由暗雲當頭、一顆雨滴落下起始,三兩筆就將意境點明,有如中國水墨,但此處用的是抽象的工具做具象的演出。令人不禁暗自嘀咕:鋼琴畢竟是他們從小到大、隨時伸手可及、熟悉不過的工具。之後是一路淅淅簌簌、連綿不斷,要大不大、要急不急,揮之不去、死拉活拖、有點煩人的冬雨......間或響起空靈雷聲、有電子音效、爵士鼓也加入模擬的行列....及臨了,曲勢已終,又不死心的回來一陣嘈嘈切切,宛然雨就是焉爾斷未離....總之,耐聽。
庖丁何以擅其事?極可能從小他家就是賣牛肉的,甚或左鄰右舍、親戚五十都是賣牛肉的。家庭的薰陶,環境的習染,乃至社會的風氣,加上個人某方面的天份、後天的訓練、經驗累積,等等等,所以執行起在行的工作,也許費力,但不是困難;也許費時,但一定步步進逼。假如你有機會看極專業的人做他專業的工作,會發現那真的是一種美。你看他那般有條不紊、循序漸進、麻煩一一拆解、工作徐徐完成,時快時慢,那只是一種節奏變化,無關難易。當其速也,有如行雲,待碰到步驟繁複、費工的,好像進展緩慢,但並不遲滯,一切完全在掌控之下、計畫之中,順順當當,乾淨俐落,而作品也精緻美觀、令人激賞,不會像我用台語在翻這個歌,其實翻到一半,我原想就放棄的。
所謂三易其稿,誠然。不僅字句增刪而已,回想初稿,較之現在呈現的文字,大概只有題目維持原貌。我雖然是開台好幾代的台灣人,台語也說得可能比一般同輩要好一點,因為我從小喜歡看布袋戲,所以若要真正ㄌㄠˋ台語,我還可以說較為文一點的台語,而不是那些聽到別人說國語就粉厭惡的人講的那種粗俗的台語,但說跟寫畢竟是完全兩碼事。有人堅持自己的母語最美、於是排他相隨。其實,僅說「某種語言是美的」,這當然還不能成其為邏輯命題,因為沒有前提,無法定其真偽。就像如我們說「鋼琴是好聽的」,這話我們不能說它對,也不能說它不對。語言美不美,那是要看誰去說、看那說的人的內涵底蘊,同一種語言,並不是任何人來說都是美的。同樣地,鋼琴好不好聽,也是要看是誰去彈,看會不會彈、看音樂素養如何,要是Klavier 在彈,當然那鋼琴是好聽的,如果是solesoul來彈,我保證你會說這鋼琴我聽不下去。雖然台語就是我媽媽講的話,我可沒用台語翻過歌,這裡原來純粹祇是好玩而已,但翻到後來還沒翻完,就覺得不好玩了。前面表示過,我也不是真覺其詞很有翻譯價值,我只是日前在klavier的新聞台裡讀到一篇「冬日的孤僻」,剛好碰上,一時興起想當做工作之餘的娛樂,不過這種娛樂坦白說是滿傷神的。
首先,完全找到台語能對應的文字來書寫,就很累了。聽說台語幾乎都可以找到對應的漢字,但這方面個人素少涉獵,所以尚大有困難。
有人講已早台灣的漢學仔讀古冊,就攏是用台灣閩南話來唸的,不爾過,置邏輯上,這是講漢文攏會使以閩南話來唸出來,並沒法反倒轉來說明閩南話攏會當揣出漢字來一一對應。只是,因為咱祖先留落來的字是這爾贅,古冊經書的數量若要算嘛算不了,加上咱閩南的語源,本來是來自中原──漢文化的發祥地。咱置廣東客家人的口中,被稱呼為「福佬」,其實這個「福佬」,就親像咱叫人「客儂兒」共款,並不是一個友善、禮貌的稱呼,後來毋知焉若咱家己宛以「福佬人」來自稱,因此加有學問的閩南人,像連橫就提出應該用「河洛」兩字來對應這個發音,焉爾咱若要自稱「河洛人」,宛比較加適當,敢不是呢?這是根據咱的祖源來講的,實在也是真篤好的代誌。毋過今焉是用「河洛人」還是「福佬人」來寫,還有淡薄爭論,這可能是因為「河洛」、「河洛音」這款名詞,置古冊上有看到,但「河洛人」、「河洛語」的稱呼,就敢若無人提出歷史記載,這我實在無研究,只會當道聽塗說而已。河洛兩字,河是黃河,洛就是洛水,洛水今日是號做洛河。「河洛」兩字講的所在,範圍若縮加細也,就是歷代以來的河南洛陽一帶。咱知影山的南邊佮水的北邊,號做「陽」,尹的另外一邊呢,就號做「陰」也。是焉若山的南邊佮水的北邊會號做陽呢?你想黃河平原彼個所在,是屬於華北,歸年通天日頭是無法度直射的,也就是日頭歸年攏是隈南邊斜斜焉爾射過來,所以只有山的南邊有法度照得日頭,也就是講,山的南邊向陽,山的北邊永遠是陰的。這光線予咱人的感覺是上直接、上具體的,因為值古早還毋知地球是圓也扁也,若論東西南北這種方位觀念,其實也是以日頭的方向來訂的,所以就毋免更再層層轉包了罷?直接用日光的狀態來定位毋就好了?但是水的北邊哪會猶原號做陽呢?真簡單。水佮山的關係,置地形上,若有山的所在,水一定是夾置在兩粒山的中央,若焉爾,設使有一條東西向的河,彼個河的北岸便同時就是山的南邊,河的南岸也就是另外一粒山的北邊囉,因此,你若要講山的南邊彼塊號做「陽」,你等於宛是講到水的北邊囉。篤篤好,洛水就是東西向也,洛陽這個地名的由來,也就是因為伊是置洛水的北岸也。洛陽,是九朝故都,隈東漢三國,魏晉,南北朝,一直到隋唐五代,攏是中央選定的首都,也就是行政、文化的中心、人口上集中的所在。橫直「河洛」,大概會當講,就是以洛陽城為中心的黃河洛水以及其附近一帶。一般有一個講法,就是認為河洛話,保存有真贅中原古音,這應該是有根據的,甚至講河洛話值中國的歷史上,有真長的時間,攏算是官話也就是「國語」,宛是合理的推斷。請裁講講,望文史專家不通見笑才是。值我囝仔時代,清明的時,有追過序大人去阮故鄉彼個莊的陳家的公墓祭拜,自我會(識)別字開始,我就注意到,並且一直會記得,阮陳家公墓的墓牌上頂高,寫的就是河南潁川四字,續落來下面才是「陳家列祖列宗之墓」。我去看地圖了後,才知有一條穎河就是置洛河更加東邊,講遠毋遠。所以若聽到河洛人這種講法,今焉我雖然足久就毋更去彼個公墓拜拜,無過自然還會是去想到阮陳家公墓的這塊墓牌,會去想到陳家祖先的發源之地。你看光那一個地名,就會予咱思想起遐遙遠的先祖、偕尹的生活環境種種,講起來也是真有意思。若照歷史,阮祖先有可能差不多是西元第四世紀,西晉永嘉之亂,人講「八姓入閩」的時振,從河南徙於閩南的,鄭成功的祖先宛是,有可能阮兩人的祖先當初時置河南還是厝邊隔壁哩。講也這贅,總講一句,就是講咱以此推算,絕大部分台語要揣出漢字來對應,我認為是有可能的,毋過這部分我還沒學會曉。
我尚未通曉,卻又想盡量不要像一般台語流行歌的出版品那樣,幾乎等於是用音譯,寫不出的台語就隨便用音近的漢字充數,我們總希望音意都轉得過來最好,所以一路寫來倍感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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