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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夢之後，中國夢如何做？

（2010-08-27）

● 包淳亮

http://www.zaobao.com/yl/yl100827_003.shtml

 

　　美国梦是什麽？卑之无甚高论，是一个可以发财、可以享受的机会。美国的制度给予人们很大的自由，美国的富裕更使贫穷国家人民翘首以望。中产阶级的美国人有车有房，且如果愿意，往往也能负担一艘游艇或者一架私人飞机。不过从物质面来说，中国的中产菁英已经与美国梦相距不远，二手货或者基本款的游艇、飞机，在美国不过廿余万人民币，这笔钱在北京、上海市区只够买到厕所。

 

　　如果亦步亦趋跟着实现物质梦想，就算这个梦与美国梦没有两样，仍然也可以是中国梦。特别是如同一些学者指出的，中国经济规模可能在10年之内超越美国，20年之内成为美国与欧盟之和，则经济优势极可能转化为道义优势，以及蛊惑人心的梦想。就像当世界近半数的钢琴被中国人购买、最佳的钢琴手也多来自中国，钢琴过去是由何地发展出来，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纵然如此，美国梦仍有一个中国似乎难以单靠经济的发展就迄及的独特之处，那就是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美国可以吸纳世界各国的人才为己所用，其中来自中国、印度的移民为众所周知；不仅于此，事实上迄今也仍有大量的西欧国家人民移民美国。美国自豪于世界大熔炉的地位，并可自豪地认为这是超级强权与优越文明的副产品。中国不是移民国家，拥有自身独特的文明特色；如同欧洲人，中国人也可能讥嘲美国文化的浅薄无聊，但是这种浅薄似乎具有更强的普世性。

 

　　许多国家期望变成“山寨版的美国”，这种期望也相当普遍。巴西前总统卡多索在其自传中，透露出巴西成为一个山寨版美国的渴望。非洲国家开始富裕的中产阶级，多以居住在美式洋房、开欧美名车为身份地位的标记。印度的宝莱坞似乎成为山寨好莱坞，承担美商外包业务的劳工，则亦以美国精神为指南。菲律宾是一个失败的山寨美国，尽管菲佣、菲劳在侨居地的美式时髦打扮，往往更胜其雇主一筹。如果想要在文化上克隆，其结果往往只能得其皮毛肤浅之处；文化克隆是一种文化大革命，在各国的实践往往流毒甚深，结果未必稍胜于曾经发生在中国的那场文化大革命。

 

让人民在家园发展的“中国梦”

 

　　中国不需要、也不可能为了追求浅薄的普世性而改变自己，同时也很难像美国一般，提供每年百万的外国人移民空间。但是中国仍然可以提供一个更胜美国梦的中国梦，就是曾经落后的国家的翻身之梦。翻身之梦的重点在于，倘若全世界的人民都能在本国得到发展，生命财产在本国得到保障，他们之中的可移动的菁英，也就未必需要冒着谄颜媚外的嫌疑，藉着移民去实现所谓的美国梦。

 

　　实现这个梦的处方并不是空洞的“自由民主”，而是政治经济学理论不断阐述，并经过亚洲四小龙与中国的发展经验所验证的道理——有一个可能会受威权之讥的菁英团体，推动一个“发展型国家”的出现；这个政府在进行基础建设、并让市场有效运作的同时，能够避免国内出现内外商人所操控的寡头垄断。许多人没有意识到中国市场几乎是全世界最少被寡头控制的市场，然而如果外国公司有形成寡头之嫌，中国政府往往以国家之力扶持本土公司，以打破外国寡头；如果中国国有企业有形成寡头垄断之嫌，中国政府就将之拆解以利国内市场竞争。“国进民退”的插曲之外，是整体的竞争与进步。

 

　　中国的成功很难被复制，多数国家既没有一个以发展为导向的、有纪律的菁英团体，以制衡产业界的寡头，并且由于规模因素，无论公有或私有，其诸多产业都很容易形成“小而全”的独占市场，以至于缺乏效率。不过小国如果在适当的环境下，仍然能够得到极佳的发展，因此世界需要的中国故事，其实也是新加坡的故事，只不过中国是两百多个新加坡，所以故事看起来特别宏大。在这样的发展叙事下，中国不必刻意去支持所谓的民主，终究外国支持的民主与政权颠覆往往同义反覆；但是中国可以支持发展型政权的建立，支持有效率的经济发展与有步骤的政治发展。

 

　　说到底，让各国人民有更好的机会在本国圆梦，是比美国梦更具有进步意义的梦，这也是所谓的“北京共识”的真谛所在。不过中国要让这种梦变得可信，可能首先得处理两个与发展背道而驰的周边邻居；如果残民以逞的邻居能够被导正为为民兴利，则中国就不是单与外国的政权为友、更是与民为友。欧美不时以保障人权来肯定“干涉内政”的必要，也许中国不必因人废言。

 

作者是中国科技大学助理教授，美国加大河滨分校全球研究学程访问学者（2010—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