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前的社會氛圍裡,批評霸凌或是反霸凌,似乎都是不恰當的。畢竟,如果你問我,那你這個站在第一線的老師,提出一些有建設性的解決方法啊!我承認我做不到的,因為在精神上、心理上,我常常覺得被學生霸凌 (以致於沒有什麼救人救己的想法了) 。基於面對以往教育部政策的經驗,對於「反霸凌」的作為,我們是可以討論、猜測,必要時質疑一下的:
p 孩子,如果你被霸凌,要大聲說出來!!
很多學生連在課堂中考試時,老師問「還有多少人沒寫完?需不需要多一點時間?」的時候,都會因為不想成為班上最後那一個,或是有任何「不敢」的原因 (說真的,十幾歲的孩子不敢、不好意思的東西還真多….) 而閉著嘴了,我不認為會有人舉手,大聲坦白:「老師,我被*** 霸凌了!」這可能有點像強暴案,說出來就是第二次傷害,就是沒完沒了的不幸回憶。而且,說還不一定只說一次,因為導師要知道,輔導老師要知道,訓導處要知道,校長要知道,家長要知道,最後會連記者要知道,教育局長要知道,教育部長要知道,(被媒體搞大新聞的話) 連總統都會知道,最後,就是全台灣的民眾都知道。這不就像是一個人被強暴了,還拿著擴音器到處宣揚一樣嗎?請問,會有多少人願意這麼做?大家別忘了,我們的文化是一個根深蒂固的「遮醜文化」—遮醜文化的效應在這次的新聞事件中一覽無遺,校長不就被懷疑隱匿實情,警察也被懷疑吃案嗎?總之,教育現場的氛圍就是「出大事了 è 隱瞞 è 安輔 è 隔離 è 躲媒體」,真躲不過了,就來當個不沾鍋—沒有學校的事,只是同學間的玩笑,說穿了,就是有事不要找我,都是別人的錯—這個現象追溯起來,不就是現在台灣的整個執政團隊的特色嗎?上樑不正下樑歪;上位不沾鍋,下位吃不到菜;如果遇到霸凌事,自保撇清樣樣來。
p 開會開會再開會 (è無解無解還是無解 )
全國中小學校長大集合,估計會議現場只會有兩種空氣,一種是抱怨哀嘆,另一種是自嘲諷刺—楊照先生說得是,『今天的中學老師,除了逼學生考試之外,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學生自我成長嗎?當他們碰到了像八德國中發生的事,除了求校長之外,有別的援助管道嗎?』 —目前教育現場中是很難找到陽光的,到處是泥沼穢氣,因為沒有人有辦法,老師們只能日復一日地泡在這種強大的負面磁場中,唯一讓大家撐下去的力量則是寒暑假與退休金,若這兩項都消失了,全國大概有一半以上的老師會轉行。所以呢,開什麼會?還不是要做「業績」,因為上面已經指示了要專案專辦,所以也用不著等,我已經可以預測在政策下可能會衍生出的幾種手段: (最好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大鳴大放,「有為的」政府不會實現我在這裡的預言)
- 要求各科老師在教學中融入「反霸凌教學」,開始徵求各種教案,輔導室不定期進行評估,甚至,發問卷問學生,老師是否對他們進行了反霸凌教學。
- 各校舉辦「反霸凌海報比賽」,每班都要參加,優良作品將張貼於校內各處。 (讓霸凌別人的同學看到海報上都畫他們是壞蛋的時候,可以破壞海報或動手撕掉海報,也是情緒發洩的一種。)
- 導師會報時間要求各班導師提出統計數字,通報班上有多少同學曾經被霸凌,曾經霸凌過別人,或者,因為資訊太混亂,到現在還不清楚什麼叫做霸凌 (到底是經常當眾笑我、毀謗我就算呢?還是要經常偷吃我的便當才算?還是……以上的都不算?)
- 找明星代言反霸凌 (而且這個明星最好小時候還被霸凌過) ,拍宣傳廣告,製作人形牌送到各校川堂擺放。 (像神祖牌一樣,有放有安心,這樣就算這個學校有在反霸凌了)
- 舉辦反霸凌演講比賽。
- 仿花博活動辦理。前面D 項中的明星如果是一個團體,就可以順便唱反霸凌之歌、跳反霸凌舞。以後十點鐘響後的課間操時間,不跳花博舞,改跳反霸凌舞;而那些經常霸凌別人的同學,此刻就會深刻地感受到「我被全校同學霸凌了!」
- 要求各科老師參與反霸凌相關研習,而且列入研習時數。不過,來主講者都不是什麼柔道黑帶,或是警界、法界人士,而是整日躲在研究室、學術象牙塔的教授、學者,一開講還會先解釋霸凌兩字的字音字形、歷史起緣,最後的結果可能是,老師們帶著研習手冊各自回到學校,繼續當駝鳥。
- 聽同事說,曾有一位校長在霸凌事件見光後,在電視節目上大談他們學校「讓學生讀經」的好處,可以教化人心、弭平仇恨之類的,那我們也可以比照辦理,以後就讓學生在等待老師進教室上課之前,一同朗讀「反霸凌宣言」,看這麼一來他們的求學心是會比較穩定,還是火大?不然就是分科處理,國文科要求讀經,歷史科可以要求背中國歷朝歷代的皇帝,數學科也可以來背個π = 3.141592659589793…….估計學生們背累了,就會想睡了,不會吵老師,也不想去霸凌別人了。
- 持續宣揚「愛的教育」。跟十幾歲的孩子要求「愛你的敵人」,同時亦要求老師的左臉若被學生打了一巴掌,之後應該再送上自己的右臉,因為他們都是小孩子,都腦殘到無法辨別最簡單的是非,無法把別人當人看,所以老師就應該當觀世音菩薩,右手還比個萬事OK!
想像霸凌在校園內會完全消失,就好像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好人一樣,是幻夢一場,可我們的教育也就是以「不切實際」聞名的,所以這已經變成一種「共業」,所有身在其中之人,只有繼續經歷著等到轉行或退休那天,才可能擺脫的「無解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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