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你的段考成績要多扣5分！
□ 事在人為：人的力量可以改變一切。
□ 因人而異：有些人在和別人打交道時，會根據對方的外表、身份、背景以及其他因素來決定自己的處理方式和態度。
□ 因地制宜 or 因時制宜：根據不同環境的實際情況制定相應的妥善辦法。
□ 多此一舉：做不必要的、多餘的事情。
學校的第一次定期考查 (通稱段考) 在前幾天結束，隨後的成績認定卻搞得爭議不斷。
說來說去都是電腦卡以及塗劃電腦卡的問題。雖然相關經驗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讓我幾乎跟同事吵起來；使我現在還心有不滿，不吐不快。
先拿八、九年級的學生來說，「考試劃電腦卡」已經是常態，甚至可以說是國中生的必備技能了，可總是有同學出錯。我們學校的電腦卡最上方是請學生「手寫」自己的班級、座號、姓名，以往我們要求學生要書寫這個部分的主因是，如果下面屬於「個人資料」的部分塗卡錯誤，教務處還可以藉由手寫資料找到卡片的主人，所以以往這個部分未書寫是會被扣分的(扣在該次的考試成績上)。可是多年之後，老師們在開會討論後決定這個手寫部分沒寫不扣分，於是下方的個人資料劃卡變成很重要，電腦將以此判別學生的班級、座號、科目代碼等資訊，如果無誤，大約一秒鐘的過卡時間，電腦上就會有學生的該科成績。
事情就出在「個人資料塗卡出錯」，絕大部分是「座號錯誤」。例如明明是18號卻塗成了17號，2號的同學應該塗02 (有10位數與個位數上下兩個欄位)，卻只塗了2，或者02塗在同一排，還有人乾脆不劃座號等等，這時候電腦就會卡住，全校幾百張，不，以科目計算加總的話，應該有上千張的電腦卡，就會因此被這張錯誤的卡片停住，必需等到操作人員找出這張卡片的作者，並以手動方式輸入成績之後再開始……Therefore，有一些老師力倡對這種同學施以警惕。學校在這方面的態度是很微妙的 (至少在我們學校經常上演這種戲碼)，因為不能將上述其況寫成校規，也不能全校強迫規定，所以就採「各科目自行認定」一招。這下子另一個荒謬的現象出現了，多年前我們科內曾經「開會通過」，決定要將犯這種錯誤的學生的該次段考成績扣5分，但難就難在「老師們的執行度」--這麼一來，原本由電腦自行輸入學校的系統的成績，老師們就必需針對這幾位出錯的學生，手動更改成績—實情就是有的老師扣了分，有的老師沒扣分，這，還是因為有家長到學校抗議，才被發現的！
這一回，學校又要求各科重申規定，且「勸導」老師們要確實執行—本人因為本年度擔任社會科召集人，所以一定要傾聽同科老師們的聲音，也因此「收集」到不少抱怨：「既然是之前開會通過的事，為什麼有人依然我行我素，那開會做什麼？決定要扣分，就是要確實執行啊！」 / 「我為什麼要對我認為有問題的決定背書？我就是不贊成多扣5分….」--所以我在前幾日早晨開始在七間不同的辦公室跑上跑下 (15位老師因為職責不同而分坐在不同offices)，想要確定各科老師們的意見 (我為什麼不打電話？因為一個意見會 “表達”很久（本校老師們的特色？）而且我認為親自拜訪比較有誠意，比較能讓老師們暫時放下手邊工作讓我完成使命。)，結果在與某位老師針對「不理性家長若到學校抗議以及扣分的意義」等問題吵起來…總之，在整個過程中我就忍不住扮演起不理性家長的角色：
「我們當初決定要扣分的原因就是，希望學生們能細心專注，這樣的精神對他們面對基測(基本學力測驗)是有幫助的。」
「可是考基測的時候學生根本不用塗自己的座號啊，每一張卡片都印好准考證號碼與姓名啦！家長是不是可以說，那學校為什麼不用跟基測相同系統的電腦卡？這樣不是更有實境之感？為什麼要我的孩子因為學校買不起跟基測一樣的電腦卡而有分數上的犧牲?」
「這是一種訓練，就是要學生小心面對考試；如果連塗卡這種小事都不在乎、做不好，這種態度也會影響基測結果。」
「這算哪門子訓練？今天又不是學生沒讀書而考不好，他的考試成績就是他唸這一科的實力，為什麼座號塗卡不正確要被扣在考試成績上？可以扣在平時成績或學習態度啊！」
「我們有必要為了提防不理性家長而吵起來嗎？我的平時成績只有「作業」這一項，這麼一來家長是不是又可以抗議，我孩子又不是作業沒交，為什麼多扣5分？這是以前傳承下來的規定，現在的九年級都是我從七年級帶上來的，如果以前都有扣段考成績，這次不能不扣分，不然以前那些分數是扣好玩的嗎？」
PS. 其實這位老師在過程中有將這種扣分的「理念」以一種我聽了頭會暈，也不想跟她辯下去的方式，流利地向我解釋扣分的必要性與重要性—這是為什麼我無法在此完整全文託出，因為一方面她的言語已經變成我的耳鳴, 另一方面是我已經被她「守住規定的堅定不移」還有「這麼做一定是對的！我來這兒不是跟你討論另一種可能，而是通知你我就是堅持這麼做」的氣勢給壓制—最後只好問她：「如果我任教的班級有家長因此而抗議，可不可以請他去找妳談？」
這場對話不歡而散。
歸結到底，有些老師贊成扣分扣在平時成績就好，有的老師認為一定要扣在段考成績才會給學生「教訓」，教務處不加干涉，只等各科自行訂出規定。
那天早上我好想罵髒話。
後來，我想起一些事。
不知道這該不該說是Cultural Shock？別人的留學經驗或出國工作經驗我不批評，可是我發現自己正在這種跨文化的體驗與學習中漸漸轉變。因為已經不像只生活在一種文化之中的人那樣無從比較，現在面對很多的人、事、物，在處理方式與觀看角度甚至個人行為方面，我手中變成擁有多樣不同的選擇，有時候確實有好處，但有時候也會有困擾；就像是我在 Blog中曾分享過的「美國超市經驗」，幾乎每一種商品都可以被細分成數種，所以顧客的選擇多多。但如果我只是單純地想喝一瓶 Orange Juice， 架上一堆Orange Juice分成含有果粒、不含果粒；含果粒加維他命D， 或含果粒又多添維他命E， 然後，不含果粒的也有添加不同維他命的選擇時，就會頓時覺得挫折了！
這次的事件讓我想到我的老師曾說過的「現象 & 本質」一事，可我不打算在此書寫冷硬的現象學，只想提出幾個我自己也還未全盤想透的迷思：
1. 是訓練學生還是滿足老師們的處罰心態？我們會不會經常將所謂的「規定」戴上「這是為學生好」、「這是一種生活訓練」、「這是良好態度的養成」這種高帽子，而掩飾了根底裡就是要「管學生」的真正目的？ （法律的存在也是如此？）] 聯想：以前有個朋友跟我提過一個陰謀論，他說小時候數學老師都會要求我們做分數計算最後要約分，不然就算錯，真正的理由其實是，約分以後讓老師改考卷比較方便！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荒唐)我雖然沒有問過學校的數學老師「為什麼一定要約分」，可是我去年在美國課堂上所看見的是，老師會建議學生做約分，但沒有約分，考試也不會就算錯。] 再聯想：也許那個文化看到的是學生的運算過程—你寫出來的運算讓老師知道你懂、你會算比較重要—並不是大家都得一樣的「標準答案」？！
2. 那場對話中有講到學生的「學習態度」，我想起去年在美國的中學任教時，校長看到我的學生評量辦法中有「學習態度」這一項，馬上跟我溝通表示：「學習態度是無法量化變成分數的。妳要從何評量？如果學生上課遲到，妳要扣他分數嗎？」「Why not？」(當時完全是台灣思維) (校長搖頭)「We cannot do things that way.」 說來奇怪，才去教一年書，我好像就被「洗腦」了。雖然可以看成只是「用語不同」，不過我確實常常在檢討自己的評量規準。美國的中學不像台灣有定期考試 (不同科目會自行小考test ，像語言課就很難避免隨堂考)，也用不著將段考成績占總成績50％計算，就連「平時成績」也有多種變化，不一定要以分數呈現，它可能就是老師的一段評語，然而在台灣，We don’t do things that way.
3. 一位公民老師指出我們在抬面上比較不想直接戳破的事：「家長來為這種事來學校抗議，十之八九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分數！！」 OK, 那這個問題是什原因造成的？我是不是可以瀟灑的說，如果什麼考試都沒有了，這些問題也不會出現？！如果什麼分數都不要扣，老師也不必更改分數，家長也不用來學校抗議？！我知道「12年國教」即將發生，不少老師擔憂著未來的學生管理。The ugly truth is 基測這件事很好用，只要有它在，任教考科的老師們永遠有理由順理成章地要求, 管教學生。事情會因此轉好還是變壞？That is the question.
4. 最後這點思考是比較個人的：正因為自己的思維方式在改變，所以太常常扮演不同的角色去想事情—以家長的心態去想，以學生的角度去想，最後卻有點忘了老師也應該有guts 做該做的事—結果就是卡在中間出不來，是非黑白變得更模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這句話更經常出現在我腦海，唉吆喂啊！我需要一點思想教育！
事情發展到最後，本科內的決定是，八、九年級延用舊規定，至於今年剛入學的七年級則是一個新的開始，請地理、歷史、公民三科的老師自行討論決定，塗卡有誤而使電腦作業停頓者，要被扣分扣在段考成績，還是平時成績。(各科各自表述)
就在我因為電腦卡一事早餐沒吃，中間還去上了兩堂課, 又要將科內決議印成白紙黑字放在老師們的桌上, 而差點將午餐也錯過之時，走過辦公室走廊，看見教學組長在等我(心有不詳預感)。唉，該怎麼說呢？七年級我所任教的學生裡，有人用原子筆塗卡，電腦完全讀不出來，而學校也跟學生公告過這種情形將以0分計算 (同基測)，可是，對方家長數度來電，哭得很慘，超級自責，但同時以學校公告中寫著：「國中生涯的第一次段考之電腦卡成績，可以有彈性空間，由任課老師決定…」為由，詢問是否可以讓孩子有第二次機會……（這下我真的是在心裡OS 髒話了）（你這是什麼沒膽量的學校行政啊？找這麼多麻煩！）
我不想再複習一遍這個痛苦的過程，事情算圓滿解決—不會對其它同學造成不公；而且我在想，如果這事情出在基測現場，會不會有家長去向總統陳情？--我也終於可以坐下來稍微休息，吃點午餐。
至此，心情終於平靜許多 (書寫是一種治療？)。同時想到林肯的話與佛家的話，雖有文化差異，仍與大家共勉：「I am not bound to win, but I am bound to be true. I am not bound to succeed, but I am bound to live by the light that I have. I must stand with anybody that stands right, and stand with him while he is right, and part with him when he goes wrong.”」(Abraham Lincoln )
「…Only live your life as it is, not bound to anything.」(Budd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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