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秋高氣爽,野餐的好日子。甩著扇子,拎著野餐籃,心情愉快的臥江子晃蕩到河邊,愉快地爬上小船,他這人是不拿槳的,書生無縛雞之力嘛!直接用術法上小船逆流而上,到秋山谷楓林最多的地方。
滿山楓紅……個鬼,天氣沒冷到一定的溫度,楓林仍舊綠油油的一片,迎風招展。
「哎呀呀!搞錯時間,去年此時已經開始紅楓啊!」果然氣候變化無常,跟人一樣。臥江子從籃子裡拿出一件大批肩鋪在地上當野餐墊子,去年的堆好的石頭竈還留在沒有移動走位,丟了些樹枝進去,生火燒熱水,愉快地開始泡茶。
端著杯子,聽著秋意走過林子,沒有沙沙的聲響,初秋的腳步軟軟地躡足走過土地,偶爾穿過茂密的林葉,摩娑出水般的聲響,伴著涼風,讓人心曠神怡。臥江子看著綠葉環繞的藍天白雲,咚的聲倒在地上,吐了口大氣。
秋山谷一年四季都美啊!半年綠意﹑一季紅豔﹑冬日雪封,自己有時就這般傻柯柯地躺在樹下。尚未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仰望著雲氣飛升,彷彿人也跟著浮在半空,像片小樹葉般飄呀搖呀,似乎可望不可及的白雲也在身邊,像是一團團鬆鬆軟軟的夢。
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看著看著,秋陽斜過鑲金的雲朵,青綠的楓葉染上一點金紅。這楓林還是要有隻狐貍跑出來,秋天和狐狸是多麼的合,尤其是一身紅豔的紅狐,穿林碎步而來。
天冷了,楓紅了,他帶著酒食來到這裡,即興起舞的紅狐美艷優雅,他畫了一道術法,人說步步生蓮,他不喜歡金蓮,喜歡紅葉,一個舞步帶起一陣紅葉飛舞,像是紅狐舞著紅葉綵帶,踩著飛葉翩然而降。她發現他玩了術法,舞步的速度加快,楓紅彷彿落雪,掩蔽天地,他被那片熱情的赤艷包圍,陷入那片火紅……
察覺臉上的濕意,臥江慌張地隨便抹一抹。
一個人的秋山谷,他曾經在這裡度過一個人的數十寒暑,要怎麼瘋怎麼野也不怕其他人的眼光,自由自在修習無窮無盡的術法,但在雨落雪降時,還是有一點點的孤單,式神作為聊天的對象也只是在自言自語,他不禁想到未到秋山谷前那段流浪的日子:可憐兮兮﹑沒人理會的流浪者,雖然以自嘲度過一切,但大雨滂沱,他縮在樹下聽著雨聲,雨像是刀劍般打在身上,眼淚還是混入了雨水。
銀狐討厭雨,抱怨著溼答答,攙了雨水的長髮和尾巴沉重﹑影響跳躍,可是臥江很喜歡,因為他在雨中見到另一隻狐貍。銀狐總是說那個小小的亭子只夠兩個人在晴天吃早餐,每回拉他去亭裡賞雨,銀狐總是一溜煙跑的沒影沒蹤,狐狸真的很討厭雨啊!
雨太大,傾盆而下,有傘的臥江也淋得半身濕,決定到那個平常覺得沒啥用的避雨亭落腳,才剛收好傘﹑扭攪衣襬的水分,另一個行動迅速的人也跑進了亭子。
人是他的推測,紅影輕巧地閃進亭子,他就知道他錯了,有的白色的狐耳和尾巴,顯然是狐族,穿著一身紅,把那頭銀髮襯得更白。女子跑進來才看見他在亭子裡,愣了幾秒,隨即當作沒看見他,自顧自地拿下銀色髮簪,扭著長髮上的雨水,坐在欄杆上,遠眺被雨幕遮蔽道路,似乎不耐煩雨下得這般久,又像是在等心愛的人早點來到。
因為這隻狐狸根本不在乎他,待在一邊的臥江恣意地將她看得清清楚楚,原本清秀的臉龐因為紅衣和奔跑而紅潤嬌豔,夾著一點水珠兒的長翹睫毛下一對金眸望著遠方……能被那對漂亮眸子看著一定很幸福吧!
金陽是紅狐的眼眸,像是望著他又不像,臨在身上卻疏離,有時溫暖有時冰冷。
他不懂紅狐,永遠都弄不懂她的喜怒和笑容。
還不懂一切的秋山谷逍遙卻也孤獨,有了同伴,然後,懂了寂寞……
「我還是好希望,你可以活回來,這樣秋山谷就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誰說寒冬梅林泣血,叫人氣苦?以為紅色充滿生命的活潑,卻忘了它是消逝前最後的殘照,霜葉紅於二月花,花朵是生命的傳承,紅葉是生命的終結。楓紅同樣泣血,艷染冰川,他抱著蒼白的身子在那片血紅裡痛哭失聲,谷中深處銀鈴般的笑聲,成為空谷絕響。
「臥江……」
紅狐?猛地抬頭,不可能,他已經將她葬在冰川!
「臥江子?」
是真的有人在叫他。
「你是睡傻了是不是!稻草人!」
臥江子抱著頭。天啊!心識傳音的壞處就是聲音在腦中直接響,銀狐的大吼吼得他頭會抽痛。「對不起,我剛在打瞌睡,太舒服我睡著了。」
「神經病臥江,發春夢啊!心情那麼好。」銀狐抱怨的聲音響起。
「……銀狐大俠,你是見不得我心情好嗎?」
「是見不得。」
「好壞心~~~~」臥江也不跟他鬥,「天氣好,出來野餐喝茶。」
「一定靠著樹流口水睡懶覺……」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直到臥江子將茶杯收到籃子﹑滅了餘火﹑提起還熱著的茶壺。「在竹林還是在楓林?」
「竹林。」說謊不打草稿,不過現在他的確想去竹林那邊喝完剩下的茶,換換心情。
「有酒嗎?」
「放在草蘆。」
「你這草人能有什麼好酒,我帶過去。」
順水而下,到一半就看到提著一罈酒的銀狐踏在一段木頭上,隨手撿來當作長篙的長竹竿看起來很有武器化的樣子,看到臥江的小船便跳過來,落足輕巧,船身像是被水流撫過,輕搖了下。
「不是說你在竹林?」竹林在楓林的西南側,這個綠草人分明是從楓林出來的。「你是圖形白痴嗎?下回你把五芒星陣畫成圓陣看看,竹葉是五爪型的嗎?」
「ㄟ~~~~有長成五爪樣子的竹葉,你手上就有啊!」折下青竹杆上殘存的竹枝,「這不就是五爪?」
臥江子得意洋洋地遞過來現寶的正好是五片小竹葉如扇形般展開地長在枝幹末端,銀狐瞇起眼,「你再扯嘛!」
「我想說去那邊等你。小心!水壺還很熱。你過來還要點時間,哪知道你動作這般快。」
「跟你說話時我就在草廬了。」
「呀呀!不早說,我忘記帶其它的茶點!」
「吃這麼多又成天樹下打瞌睡,白白軟軟竹葉蟲!」
「你才是白白軟軟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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