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網路咖啡館,每個行色匆匆的人各自佔據一部電腦與一個角落,或是聯絡或是查詢或只想找一份悠閒。
小青屬於後者,剛因為女朋友的事與家裡鬧的不愉快,女朋友竟然決定去國外唸書,丟下自己一個人面對這段感情;小青覺得很悶,好希望能釐清這些麻煩事。為什麼一段感情,當挫折來的時候,總是有人無法面對的逃離?這是小青心裡頭的疑惑與不解。
掛在網上和網上不認識的人聊天,非但沒讓小青解除煩悶,更加覺得無聊透頂、鬱悶至極。索性斷線準備起身去廁所,就在起身同時眼睛餘光看見,就在自己身邊座位的「男生」,似乎是在哭泣…隱隱約約傳來了啜泣聲音,而且還努力地壓抑祝自己的聲音。這時候小青心裡納悶:「怪胎!一個大男生在公眾場合上,望著電腦哭?甚麼事這樣哭,眼淚也不擦一下。」在望著的時候,小青發現那個人已經滿臉是淚水,這時候小青不再注意螢幕上對方的問話,再次又多望了這男生幾眼,這才發現,「他」不是個男生,只是貌似男生的女孩!戴著細黑框眼鏡、微捲的偏深咖啡的短髮、整體看來非常的很斯文,但臉上卻掛滿著淚水,那拼命敲鍵盤的雙手,修長的滿好看。
不過這人怎麼一回事,眼睛只直盯著螢幕,雙手像在鍵盤上飛舞般的快速,傳來的都是鍵盤清脆的聲音,甭說注意到有個人一直注意她,若是有人在她旁邊敲鑼打鼓,都怕以為是別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小青一想到這,立即很想知道這人到底和甚麼人對話或輸入些甚麼資料,讓這人的表情那樣難過和悲傷?越看越使人憐惜。
就在小青頻頻偷瞄、注視她的一舉一動時,她突然起身站立,透露著憂鬱的雙眼轉頭似乎向小青看了一眼,接著背包一拿就走,在她突然與小青四目交接時,小青像是被電到一般傻在當場,心噗通地猛跳,連呼吸都快停止,一雙眼睛只隨著那人身影移動而輕輕轉動目光。
當這人身影被其他走動的人遮住後,小青隨即坐到隔壁位子,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眼前螢幕一映入眼簾,小青心裡迴盪著:「原來她一直在『這個網站』啊?我的餘光還真沒看錯。」小青心中暗暗得意,立刻檢視剛才瞄到她鍵入的暱稱,所貼的文章,出現的畫面依序是小品創作版、心情故事版……。
最後小青停留在小品創作版,這人所留下的文章,並且開始閱讀。
主旨:冰涼的心
內容:冰涼的鋒刃與浸泡在水中太久失去溫度的肌膚擦過,溫熱感順著邊緣隨著水紋四處擴散,炫亂了視線也昏眩了腦中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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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鋒刃與浸泡在水中太久失去溫度的肌膚擦過,溫熱感順著邊緣隨著水紋四處擴散,炫亂了視線也昏眩了腦中的組織。
凌晨兩點零一分,客廳中的鐘聲響的腦袋嗡嗡作響,坐在冰涼的浴室,身體早呈現沒有溫度的狀態,望著紅色的浴缸,將手從水中抽出,血絲從裂縫中再度滲出,倏地覺得刺痛感順著血管神經傳至全身。搖晃中勉強將身體站直,轉身抽了數張衛生紙握著手腕,晃著身子走出浴室、走出客廳……。
忘了怎麼到醫院的,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刺眼陽光讓人覺得不舒服,呆坐著回想昨晚一切,卻怎樣也回想不出昨晚到底是怎麼到醫院的,只記得有驚惶聲。
想得出神時,突然覺得人聲鼎沸,隔壁病床床邊突然擠滿來探視的家人,這時,護士小姐提著點滴望著躺在最裡面一床的我而來,突然不適應起來。看著她熟練的拔下針頭換上另一罐點滴,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哽咽的很難發出聲音,當我發出聲音之後護士早已經掩門而去了。
幾天後,我自己辦理好出院手續,一個人回家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訴苦或陪著我回去。等我打電話去公司想說明事情經過,透過電話那頭,老闆諷刺著說我還記得打電話啊?一邊吼著說我不用去公司了,在音訊全無的幾天中,他早找了替著我位置的人,大意是說我的工作愛做不做,等著做我工作的人多的是!
也罷,尋死的那天晚上,不就是突然想到不要就這樣遺憾的走掉嗎?就算真的死掉了,也沒有個為自己關心的人;死前孤單,死後還要孤伶伶嗎?就是想要重新開始才讓自己有求生意志的,如今連工作都重新開始也無所謂,反正那個老闆,從來也沒喜歡過。
回到家小何及阿秀根本還未回家,正好,不用尷尬,只需要靜靜收拾著自己的家當:一箱書、一床棉被、一台手提音響、一部電腦加上一袋衣服,就是我所有的行李。正是如此,長久以來我就沒有多大的負擔,是我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
當在樓下放最後一件行李進車子時,小何正騎摩托車進騎樓停好,手裡提著一堆食物,看來晚上要吃火鍋,對他們來說,我不是失蹤幾天的朋友,而只是陌生房客要搬走,不然不會挑這種時間吃火鍋,那通常是大家團聚、交流感情時的行為。
我沒辦法面對他們,心好凍!
小何走近我身旁說:「搬走啊?」
我沒有出聲只是點點頭,他也沒再說些什麼,靜靜看著我關上車門、坐進駕駛座、倒車出來,當我要踩下油門正式告別這一切時,我對小何微笑點點頭,他突然說:「前幾天……妳還好嗎?」
一時反應不過來,隨即點點頭說沒事,他接著說:「阿秀為妳擔心…。」
我想帶點痛苦的不屑吧,只是依然勉強牽動嘴角地搖搖頭。
他又問:「不說妳搬去哪嗎?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不想再說什麼,一切早失去意義,同住一起彼此都不關心更何況要離開呢?這時候再貓哭耗子假慈悲,只讓我心痛罷了。
「再說。」淡淡地說,但我車子剛轉出巷口,眼淚不自覺就撲簌簌地滴,自己難過些什麼?事情就到此結束啊!各過各的生活罷了,有甚麼不捨會看不破的呢?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要說對不起誰,那也只有我自己…只是眼淚水還是滴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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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阿秀是七年前的事,雖是同班同學不過始終不是同一掛的人,相識卻不瞭解,印象中僅是一個傻大姐型的女生,生活中相當迷糊的人。那一年她來台中工作也在找住處,我和另外一個剛聯絡上的高中同學也想搬家,順理成章地我們成了同居密友,拉近了生活距離,漸漸地,才發現我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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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住了幾天的旅館搬進市郊一棟十二樓的電梯公寓;視野、光線都算不錯。幾天後,找到一份企劃行銷工作,做的順手,公司也喜歡寄情於工作上的我,一切放手讓我去處理企劃部的事宜;幾個月後因為業務的擴展,公司決定再多聘請助手來分擔我的工作。
週五接近半夜的晚上,我還在苦惱一份企劃書在最後一個活動設計上,一直無法滿意,改了又改、修了又修,最後只得放棄,離開電腦桌到茶水間沖了杯咖啡,企圖尋求些靈光乍現的點子。
然而走到窗戶旁,從十樓樓高往下望,車水馬龍的都是車潮,透過夜色將來來往往車子燈光粧點的絢爛不已,而孤單感卻湧上,既急又兇。以為自己早忘了曾有想家的心情、忘了與朋友高談闊論的感覺,更早失去了戀愛的心情,我用多久的時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呢?下了班就回家,醒了就上班,不願去思考或探究自己,也不願去見朋友,生活中只有工作,公司要求加班就加班,用工作填補自己生活中的每一段縫隙,心裡恐懼著那突然沈寂下來,偌大空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可怕,漸漸地不再有朋友約後,才警覺自己真的是自己一個人。
以前那個開朗、健談、愛玩的的自己到底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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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一個不可能愛上自己的人,是絕對的痛苦。
我可以體會阿秀的喜怒哀樂,她卻不懂得我的痛苦,只當我心情不好、耍脾氣,然而我的辛勤付出、期望給她更好的照顧,卻突然變成她感情的軍師與安慰者,每每她與她男友的挫折,總是在我這得到安慰。
但是我還是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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