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孤寂開始 (九)
「你做了。」
Mr. Zero一踏進Hell這個死寂冰冷的宮殿,就見到Princess Romantic慵懶地躺在一張金光閃耀的貴妃椅上,抽著水煙。
「把那張刺眼的椅子挪走。」他坐在最鍾愛的真皮沙發上,任自己陷入其中。
「感覺如何?真如法國人說的,小死一回?」她起身彈指,貴妃椅消失無蹤。
Mr. Zero悄悄地吐了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瞼。他討厭一切如太陽般奪目的東西,那不過是在提醒自己已經與溫暖無緣。
「親愛的公主,別告訴我,妳不曾體驗過這滋味。」感覺到她移駕到他的身旁,撒嬌似地枕在他的胸膛,這才稍稍睜開眼。
「我?」她如個小女孩輕笑出聲,「做愛的美妙,我自然熟悉。我問的是你的心得啊,Zero。」
「所以Ms. Day說的是真的?」他露出不屑的神情,「妳真的三不五時闖入人間,強佔人類的軀體,代替他們生活,體驗他們的人生?」
Princess Romantic眨眨無辜的大眼,「那不過是調解身心的消遣罷了。」
「妳是怎麼做的?」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厭惡,「將某個倒楣的靈魂鎖在妳的香閨中,侵占他的軀殼,將之當作傀儡玩弄?就為了一嚐性愛之中的歡愉?」
她離開他的胸膛,逕自抽起水煙,「若只是要感受『小死一回』的快感,無須附身於人類的軀體,我依舊可以自在地以神祇的身份與任何對像交歡。就和你一樣,不是嗎?」
「妳這是在審判我?」他挑眉,桀傲不遜地問。
「審判?多強烈的用詞啊。」她俏皮地朝灰暗的天花板噴了個煙圈,「黑影底下的九個神祇各司其職,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從不管我短暫享受人類生活的嗜好,我又怎麼會花心思去注意你與case之間的詭異關係呢?」
「妳指得是我和Triple Zero?」他搖頭表示無聊,「別忘了,我是在收拾殘局,與妳「體驗人生」的娛樂有極大的差別。」
Princess Romantic戲劇化地驚呼,「是我搞錯了嗎?原來,與case的一夜纏綿只是你的任務之一。」
「任務?當然不是。」他朝自己的手掌輕輕吹氣,便冒出了杯他早嚐膩的馬丁尼。輕啜了口,才緩緩開口,「那……確實是個娛樂。」
「而你娛樂的對象竟是這個與你曾有一世糾葛的靈魂。」她搖搖頭,「這可一點都不明智啊,Zero。你忘了雙胞胎給你的警告嗎?」
「怪了,」他盯著杯中的波動,狀似滿不在乎地問,「口口聲聲說井水不犯河水的公主,這回怎關心起我來了?」
「西方人說,好奇心殺死一隻貓。」她笑吟吟地再度趴在他胸口,「但,應該殺不死美麗的愛神,對吧?」
Mr. Zero沒有推開她,反倒帶著一絲玩味問,「我為什麼要滿足妳的好奇心?」
「因為……」她輕撫這張俊美的臉孔,「先找個像樣的理由來說服我這個局外人,之後也比較容易說服你自己。」
「我需要說服自己什麼?」他莞爾,「掌管情愛的女神,該不會真相信人類那套將性與愛劃上等號的迂腐思想吧?」
Princess Romantic沒有回話,事不關己地等著他發表高見。
「人餓了,便吃飯;渴了,便喝水;痛了,便哀嚎。」他一臉不屑,「同樣的道理,衝動來了,便發洩,不過如此。」
聽了這可笑的解釋,她不禁大笑,「肉體與精神的差異,我當然懂得區分。只是,Zero,你不會餓、不會渴、不會痛……自然也不會有所謂的性衝動。」
「公主,妳為什麼會喜歡偶爾附身在人類上享受人生?承認吧,因為神祇的世界過度無聊。」他攤手,「和妳一樣,我也有屬於自己的消遣。」
「而我也說過了,這種作法並不明智。」和一個對自己存有眷戀的case發展肉體關係,這風險可要比短暫冒用別人的身份大得多。
「妳真把雙胞胎的話當真,以為我和Triple Zero有切割不了的緣份?」嗤之以鼻表露無遺,「別自打嘴巴了,是妳告訴我,這個靈魂此生無情無愛。」
Princess Romantic想說些什麼反駁,卻被他打斷。
「當然,她依舊放不下對我的痴念。」他泰然自若地說,「不過,我無心回應也是事實。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
「你不是回應她了嗎?」他們都很清楚,話題依舊圍繞在那一夜相擁。
Mr. Zero不禁感到厭煩,「妳不覺得我們一直在同樣的問題打轉嗎?聽清楚了,她˙是˙我˙的˙玩˙具。」
「如果你追求的是造愛時的快感,Triple Zero不會是你唯一的玩具。」她語帶挑逗,意有所指地說。
「公主,妳錯了。」他還是沒有拒絕她的上下其手,「侵入她的身體所能帶給我的快感有限,真正讓我滿足的……是看著一個靈魂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套上枷鎖,懇求你奴役她。」
終於,Princess Romantic停下手,愣愣地望著Mr. Zero。
「懂了嗎?她是唯一一個任我打罵、摧殘都不會有怨言的玩具。過去,我佔領她的心神;而現在,我連她的身體都不會放過。」
「那麼……」她略帶挑釁地問,「身為主人,看到自己的玩具淪落到別人手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Mr. Zero瞇起眼,「什麼意思?」
Princess Romantic這回乾脆地離開這副健壯的臂彎,輕吸了一口水煙,再朝面前的空氣緩緩一吐。
原本小小的煙圈越擴越大,最後在空氣中鑿出一個洞。洞裡的清澈液體波動著,直到液體反應出來的影像漸漸清晰。
「我沒想到妳有偷窺這種壞習慣。」他深吸一口氣,壓抑自己。
因為Princess Romantic要他看的正是兩天前他和武媚娘纏綿的房間,此時李治正在她的身上做著與自己相同的事。
「親眼目睹的感覺如何?」她再次發出那種小女孩似的笑聲。
「老實說,是有點礙眼,但也不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他邪佞地勾起一邊的嘴角,「我沒告訴妳嗎?這便是我給她的命令。」
Mr. Zero沒有撒謊,他的確沒太多的感覺,畢竟一切都在預料中。
「看來,是我錯估你了。」Princess Romantic原有的懷疑已漸漸消退。
她掌管人類的愛恨情仇,雖然管不著神祇的七情六慾,但她絕不會錯辨忌妒的姿態。然而,她在Mr. Zero身上,卻嗅不出一點這樣的味道。
「我的好奇心也該到此為止了。」她站起身,「我和伯爵約好了喝下午茶,就不打擾你了。那個煙圈……你知道該怎麼處理的。」
語畢,她便踩著優雅的步伐,離開Hell。
少了嘰嘰喳喳的公主,宮殿再度恢復一片死寂。Mr. Zero伸手欲消滅眼前有礙觀瞻的影像,卻被此刻的畫面奪走了注意。
他看到李治坐在床沿,轉頭對被窩裡的武媚娘說話。
「媚娘,我幾乎要以為自己失去妳了。現在大權在握,我一定會接妳回宮的。」
「皇上怎會失去我?」武媚娘爬起身從背後抱住他,輕聲說,「我是你的啊。」
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Mr. Zero暴躁地揚手一揮,影像煙消雲散。
「妳是他的?」他瞇起眼,露出掩飾不了的憤恨,「女人,妳一定會為自己說過的話付出代價的。」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