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和優子上過床。但那又能代表什麼？」于震軒的表情並不如他口氣的蠻不在乎，而是一絲絲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自責。
「跟我說這個幹嘛？」對他，歐陽不自覺有種輕視。
或許只是價值觀的不同，或許他的輕浮壓根不被她所接受，或許再怎麼樣都和她沒有關係。
「哈哈哈……」一如往常的冷冷反應，這回卻讓于震軒大笑出聲。
歐陽只是望著他，笑不出來。
對於這個人，她想置之不理的時候太多，被他某種特質所吸引的時候也不少。生活是無法被預測的，這包括緣分，也包括愛情。
「我的天啊……」他的笑尚未止住，「妳怎麼能這麼冷靜地回應我的話？」
「我應該激動嗎？」
「上床耶！我說的是上床喔。」不知是否笑得過度誇張，眼淚竟流了下來，他只好脫下墨鏡拭淚。
原來藏在墨鏡底下的是一雙清澈明亮卻無神的眼睛，美卻少了靈魂。
「你的笑……是裝的吧？」歐陽忍不住問出口了，自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隱忍至今的問題。
「裝？怎麼可能！」他戴回墨鏡，「拜託我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到底在笑什麼？」
「我一直以為，女人是種聽到『上床』兩個字就會大爆炸的奇怪生物。」他又笑了，笑得連話都無法清楚表達，「妳知道的，那就像個按鈕，不小心碰到就會粉身碎骨……」
歐陽皺眉，不是因為他話中的突兀，而是他的動作。
莫名奇妙地，他笑得趴在桌子上，背瘠起伏得厲害。
頓時，房子裡只剩下他的笑聲，那種感覺很空洞，像是聚集了全世界的寂寞。
歐陽離開座位，站在他身旁，「別哭了……」輕摸他的頭，似在安撫情緒不穩的孩子。
「妳在開玩笑吧？」聞話，于震軒抬起頭面向她，「我像是在哭嗎？」
「若是哀嚎才稱得上是哭泣，那悲傷是不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她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悲傷不可憐，可憐的是悲傷不被了解。」
聽見她的話，于震軒抬起頭似為了更接近她一點。首次，他覺得兩個人不再陌生，在內心的某個角落他們是一樣的吧。
「怎麼辦……」他輕聲低語。
「嗯？」她的聲音少了武裝，不自覺地放下防備。
「我……」他輕輕抱住她，「如果喜歡上妳怎麼辦？」
他的擁抱明明就不算強烈，有的只是很多很多溫柔，歐陽卻一點都推拒不了。
腦海裡有個很劇烈的聲音喊著「推開」，心裡卻有個微小得可憐的聲音說「只要一下下就好」。
只要再被抱著一下下就好。
「于震軒……」
「噓──」他輕聲制止，「讓我抱抱妳，只要這樣就好。」
歐陽雙手緊握，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接受他的擁抱，他有種特殊的魔力，那是種讓人離不開的溫柔。
「對不起。」她以最懦弱的方式推開他，殊不知那是掙扎。
「Sun？」于震軒困惑了，他感覺得到，她剛剛也沉浸在那個單純的擁抱裡，為什麼又要推開？
「不要再說什麼會喜歡我的蠢話了……」她說得好壓抑。
他沉默，手掌自失去她的體溫後就冷卻了。
「我們只見過三次面，你又認識我多少？」她，那個驕傲冷淡的歐陽又回來了。
「對妳而言，喜歡的深淺和認識的多寡是成正比的，是嗎？」
「因誤解而喜歡，最後因了解而分開，」她嘆了口氣，「這不是我要的。」
他推了推墨鏡。只要再多一點衝動，少一點公式，那個擁抱就不會那麼短暫，喜歡就能成立。
「妳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嗎？」
明明是如此義正嚴詞的話，她卻說得心虛，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那是我的問題。」
「讓我告訴妳，妳想要什麼。」他說，「妳想被緊緊抱著，卻又害怕接觸；妳想放縱，卻又被理智牽著鼻子走……最後，妳什麼都沒有。」
想反駁，但那個「不認識」她的人把她看透了。
「你懂什麼！？」她開始有點情緒，「如果擁抱的背後是孤單，我寧可不要；若是放縱帶給我的只是悲哀，那我不如保留理智！」
這個男人影響她太多，連心情都被他牽動，最深處的聲音竟因他而爆發。
「為什麼你們這些男人都一樣？」她的聲音轉弱，「因為我的安撫而把我當作天使，在看見另一面後，我什麼都不是……」
「Sun……」
「如果不了解我就別靠近我。」她是難過的，卻只顯露在他看不見的表情上，「我不是天使，你所要的溫柔，我沒有。」
于震軒很清楚Sun是對的，有那麼一霎那他的哀傷被她撫平，所以有那麼一霎那他相信自己會喜歡上她。
不過，那樣的溫柔撫慰若不見，膚淺的喜歡還存不存在？
「曾經有個人很了解我，在離開我時也說了最了解我的話，『妳的一切壓得我喘不過氣』，所以我明白了自己的另一面是不被喜歡的。」
陳慕華說的一字一句，造成的每一道傷痕，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陰影覆蓋了她的情感讓她不敢再付出。
「妳……」
「有種人被懂之後，就註定什麼都沒有。」她語重心長的說，「不是我不要，是我不能要。」
于震軒不解，她的另一面究竟是什麼樣子，怎麼會連她自己都害怕？
「很抱歉，我說得太多了。」這太反常，「我該回去了。」
「Sun！」他叫住欲離開的她，「喜歡是一種很衝動的情緒，妳不要想得太多。」
她撇嘴，「這句話你對自己說吧，是你把衝動認真了。」
我……如果喜歡上妳怎麼辦？
兩個人同時想起這句一時衝動的話，感覺卻不同。如果兩個人都認真了，那又會怎麼樣？
我……如果喜歡上妳怎麼辦？
「像我這樣的女人，壓根不值得被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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