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都結束了。這樣沒什麼不好……只是有點孤單、有點落寞。
歐陽走出廣告公司，一個人在街上走，沒有目的。天氣明明很好，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在下雨。
看著所有人都還是和平常一樣，只有她一個人活在沮喪……真的好想哭。
最後，她選擇脫下偽裝，選擇放下堅強，選擇回家大哭一場。
偏偏她哭不出來。是不是越想哭的時候，眼淚就越掉不出來？是不是痛到最痛的時候，傷口便會麻木？
她辭職，也許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一時衝動，但歐陽很明白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決定，她只是不想自虐。
她沒有那麼勇敢，勇敢到看著曾經愛過的人愛著另一個人都毫無知覺。
原本是工作狂的她竟在一個下午成了無業遊民，簡直可悲。
她記得自己曾經很喜歡一首歌，當然現在她還是很喜歡，只是欣賞的角度已經不同。在二十歲的時候聽，覺得浪漫；在將近三十歲的時候聽，是共鳴。
那首歌好像是這樣唱的：「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為愛情總是難捨難分，何必在意那一點點溫存……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如果她知道這段付出一切的感情得到的回報只是傷心，她不會投入這麼多。
原來這個世界連愛情都講求報酬率，投資在錯的人身上，她注定一無所有。
「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多貼切的一句歌詞。她不是個浪漫的女人，要她終其一生等待，太難。尤其等一個等不到的人。
歐陽沒有發現，向來講求效率的她，竟然呆坐在家裡盯著牆壁發呆了一天。
當她重覆著那幾句歌詞時，家裡的電話頓時響起。
「喂。」她有氣無力地接起電話。
「Sun，」另一頭傳來陳慕華的聲音，「我……收到妳的辭呈了。」
聽到他的聲音時，心還是會莫名地抽痛，「陳慕華，如果你再不改變對我的稱呼，我一定馬上掛電話。」
「好吧，歐陽。」他舉手投降。
「你到底打來幹嘛？」她的語氣滿是不耐，那是掩飾她脆弱的偽裝。
「我不希望妳辭職，真的。」他頓了一下，「妳是一個很好的工作夥伴。不論是念在私人情感，還是站在公司立場，讓妳離開都不是我的本意。」
她冷哼一聲，「我們之間還有所謂的私人情感？」
「歐陽，不要意氣用事。」他太明白這個女人，還有她的驕傲。
「原來，從頭到尾你都認為我在意氣用事。」她無奈苦笑，「陳慕華，你認識我那麼多年，該知道我不會浪費時間在無謂的事情上。」
「那妳為什麼要辭職？」
「我為什麼辭職？」突然，她有種想把電話甩在地上的衝動，「因為我不想每天去上班的時候聽著別人討論我的八卦，不想每個人帶著訕笑的眼光看待我過去的辦公室戀情，更沒有興趣見到前男友的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在她對著電話歇斯底里大喊之後，剩下的只是沉默。如果她可以看見陳慕華的臉，或許能夠了解他的愧疚。
「對不起，我無意傷妳。」
「傷害已經造成，你現在說什麼都是廢話。」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妳究竟希望我怎麼做？」
「放我走。」她淡淡地說，讓他知道這絕不是意氣用事。
「除此之外，一定還有其他方法。」
「不論你在想什麼，我現在都不可能去上班。」她嘆氣，「憑什麼要我因為你造成的爛攤子成為大家口中的笑話。」
「沒有人會把妳當成笑話！」他忍不住吼出聲。
「這已經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笑話！」
「算了，我說不過妳。」他認輸，「若妳真的有所顧忌，我不介意放妳假，讓妳暫時不去上班。」
「不可能。難道我這段時間去喝西北風？我得去找新工作。」她相信，頂著廣告界龍頭公司的總經理名號不會找不到工作。
「我給妳有薪假！」為了留住這名公司的支柱，他不介意花大錢在她身上。
「有薪假？」她感到好笑，「為什麼你一定要留住我？」
「因為……公司需要妳。」
哈！原來並不是對她還有所留戀，而是因為公司需要她。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能力竟讓她落得這種下場！難怪人家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我的有薪假有多長？」她問。
「妳答應了？」陳慕華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快妥協。
他並不知道歐陽的妥協是因為心死，對他心死，也對自己心死。
「我的有薪假有多長？」她重覆。
「半年應該夠了吧？」對歐陽這個工作狂來說，休息這麼久算是極限。
「一年。」她淡淡地提出條件。
「我有沒有聽錯？妳確定嗎？」他訝異。
「進了你公司這五年來，我連一次年假都沒用過，放我一年假，不算過分。」她說得理所當然，「你隨時可以找人遞補我，我無所謂。」
「歐陽，」他無力地說，「我給不起一年的有薪假。」
「所以我沒有要求，要不要答應是你的決定。」她的口氣仍舊平穩，「我很樂意跳槽，或許我的新老闆給的條件比較優渥。」
「七個月的有薪假，這是極限。」他揉揉發脹的太陽穴。
她想了一下，「成交。我明天回公司拿東西。」語畢，她以最快的速度掛下電話。
有哪個女人可以像她一樣心平氣和地跟前男友討論公事？或許這也是她最悲哀的地方。她保有她所想要的驕傲，卻在愛情上輸掉自己。
七個月的假期，她該用來做什麼？出去旅行散心……但要去哪裡？
她想起幾天前在雜誌上看到的一篇文章，介紹著「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城市」──澳洲墨爾本。也許她可以去那個地方看看。
決定了之後，她馬上打電話訂了下個禮拜的機票，之後再打給媽媽報備一聲。
這就是歐陽，永遠都在講求速度。
她思索著是不是應該跟好友艾情說一聲，但她想在那之前，那個笨蛋應該會主動打來。這樣也好，免得她要一樣一樣解釋。
果不其然，艾情在她上飛機的幾個小時前打了電話。除了該說的話，歐陽並沒有交代太多……就繼續讓所有人認為她總是獨立自主，不需要人陪。
(未完待續…)
◎ 文中歌詞取自於陳淑樺的「夢醒時分」
出處為「給淑樺的一封信」，作詞人為李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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