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紀恆自修車廠走路回到公寓，正準備開門，便遇上了正好回到家的艾情。
「Hello！言紀恆，剛下班啊？」艾情什麼不會，裝熟則屬達人等級。
他還是一致的表情，挑眉望她，「跟妳很熟啊？」
艾情因他的回應感到尷尬，怎麼會有人說話這麼直接？不怕得罪人嗎？再怎麼說，他們都是鄰居吧。
「你說話一定要字字夾刀帶劍嗎？」她的口氣也好不到哪去。
「對妳還需要友善？」凌晨的插曲讓言紀恆滿腔怒火無處發，「對一個在大半夜把我吵醒的笨女人，我還要對她客氣？」
「好嘛！我跟你道歉，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艾情深知自己犯錯，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笨女人。」他嘴裡罵著，心中卻強力壓抑著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將對不起說得如此簡單？承認自己犯的錯應該是件很難的事，不是嗎？
答案很顯而易見，這女人笨得不懂驕傲，笨得將道歉當家常便飯。
「好吧。」她不介意被罵笨，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請你吃晚餐。」
「吃什麼？」她的大方有著藏不住的笨拙，又差點讓言紀恆笑出聲。
「巷口的那間牛肉麵。」臉上的驕傲彷彿是要請他吃昂貴的西餐。
「哈！好一個誠意啊！」不屑藏不住，他也不打算隱藏。
「別這樣啦！」艾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目前正在待業中。等我找到工作，領了薪水，再請你吃大餐。」
這女人是否習慣對陌生人承諾？亦或這只是一張隨口敷衍不打算兌現的支票？
「那走吧！」他舉步向前，艾情跟在身旁。
他並不對她找到工作抱多大的期望，至於那頓分不出真實性的大餐就更不用說了。
一男一女的身影被月亮拉長，不仔細看，彷彿是對恩愛的小情侶。
「妳才幾歲？又不是中年危機，怎麼會失業？」言紀恆高大的身軀落座於小小的麵攤上，顯得格格不入。
「我也不知道啊……通常我不會在同一間公司待超過一年。」艾情自作主張地為兩人點餐，言紀恆並沒表示意見。
「為什麼？追求新鮮感？」她還真以為自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啊？看來，現實的殘酷並沒對她造成影響。
「拜託！我哪有資格追求什麼啊！每一次離職，都是被fired的，好嗎？」她也很無奈，誰願意每過一段時間，就拿著履歷表四處求職？
「笨女人，如果是莫名被開除，妳可以告到勞委會。不要總是一副那麼好欺負的樣子！」那句「笨女人」喊得好順口，毫無顧忌。
艾情也沒注意他怎麼喚她，「可是……我每次被開除，都是情有可原。老闆沒有告我就不錯了。」
言紀恆無話可說，無奈地搖頭，天兵就是天兵。
「我在第一間公司……」她想起了陳宗明，那個不堪的回憶。
雖然那是私人感情問題，但因為整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老闆在不堪其擾的情況下，給了她一筆少得可憐的遣散費請她走路。
「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異樣。
艾情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對他提。畢竟，他們只是鄰居，兩個人也還沒有熟識到可以坦承相對的程度。
「之前我曾經在一間補習班當過會計，可是只待了三個月。」言紀恆沒有插話，讓她繼續說下去，「原因是我總是把帳記錯。」
言紀恆知道，這並不是她原本想說的話，他也識相地不去追問。
「我很好奇，什麼樣的老闆會聘請妳這種笨蛋？」會記錯帳的人還算什麼會計？
「他可能是看我可憐吧……這個社會上還是有好人的。」她的回答與他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
經過兩次的談話，他已經了解她的思考模式以及異於常人的邏輯。
他翻了白眼，「再來呢？還有沒有更白痴的工作經驗？」這女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大笑話。
「我在快餐店打過工，但好幾次都燙傷自己的手，店長看不過去，也叫我不要來了。」這經驗讓她明白，她真的不適合做餐飲業。
「妳是把自己的手當成雞腿炸嗎？」他開玩笑道。
「你怎麼知道？」他還真是把她看透了，就像第二個歐陽。
「我只是隨口說說的，誰知道妳真的那麼白痴。」這女人可以活到今天算是僥倖。
「這還不是最蠢的，」她還有一籮筐的糗事可以搬出來聊，「我也在印刷工廠上過班，結果不小心將人家的機器弄壞，不但領不到薪水，還要倒貼。」
他冷哼，「妳找不到工作還真是活該。」
「今天早上我去面試，應該會被錄取吧。主考官對我的印象似乎不錯。」她笑得開心，對未來充滿希望。
「什麼工作？」他不以為意，以她的不良紀錄來看，不會待超過三個月。
「貿易公司的總機。」聽起來毫無困難度的工作，「你知道的，就是接電話應付客戶的那種。」
「我知道，0204的色情電話服務。」他的嘴巴刻薄，拿她軟軟、甜甜的嗓音開玩笑。
艾情沒有生氣，反而被逗笑了，「你跟歐陽說的一樣，她也說那種工作是給沒腦的女人做的。」
「歐陽？妳男朋友？」他挑起眉問。
「不是，歐陽是女生。」這麼陽剛的名字常被人誤會。「我目前還沒有男朋友啦！如果真的要交的話，對象一定是我們的新鄰居。」她想起張孟書。
誰問她這個啊？她沒有必要把這麼八卦的消息告訴他。
「住在妳家樓下那個？」只見艾情點了點頭。「不要告訴我妳要倒追他。」
「我是真的想追他。如果不先下手為強，這種好男人很快就會被搶走了。」她說得頭頭是道，言紀恆卻聽得莫名其妙。
好男人的定義是什麼？那種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就是好男人？
若每個女人找對象都像艾情一樣盲目，世界上的離婚率大概會比失業率更高吧。
「祝妳成功。」他並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反正那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謝……」艾情正想回應些什麼，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隔壁桌坐下。「孟書！」
隨著她的喚聲，言紀恆跟著轉頭，見到他們的新鄰居。哈！說曹操曹操到。
當他想開口打招呼時，艾情搶先一步，「孟書，來吃飯嗎？一起過來坐吧。」
張孟書想開口婉拒，卻抵不過艾情的熱情，只好硬著頭皮移座。
艾情的一廂情願、張孟書的不情不願，全落入言紀恆的眼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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