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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凱蘭崔爾要離開了。但是臨走前,她邀請愛瑞斯特與她在花園裡散步。
他倆一面走,一面聊著些生活小事,也談到了那個詛咒。愛瑞斯特說:「您對它知道得不少。」
凱蘭崔爾的臉上掠過一層陰霾,愛瑞斯特發現她的這個表情令人敬畏。「我認識那個詛咒你的女巫。」
「啊?!」愛瑞斯特很感驚訝,接著小心地低聲說:「我不敢問您是怎麼認識她的。」
「這件往事我不喜歡提,但是你比其他人都有權利知道。」她的嗓音變得低沈而辛酸。
「小時候,艾芬尼爾跟我是玩伴。我們從那位古老的褓母那兒學習相同的知識,也都有類似的天賦。但是,當我們逐漸長大,在眾人眼中我美麗而莊嚴,她對我產生了苦澀的嫉妒,所以與我絕裂了。她的心漸漸地與一切美善作對,她隱藏在黑暗之中,受到惡魔的喜愛。你已經知道,她愛上你的父親,或者在她自己看來,以為那是愛。她的嫉妒愈來愈瘋狂,發誓如果他不娶她為妻,將要毀了他的家庭。但是,你父親洞悉她偽裝的可愛外表,看見她腐爛的內心,因此並不愛她。他斥責她、拒絕她,而娶了你的母親,一位出身與外表平凡,但是心靈光明喜悅的女子。於是,就在你六歲那一年——」
「她來到我們的莊園,跨在一頭龐大的怪獸背上。」愛瑞斯特低聲說:「她的眼睛是燃燒的黑火,她帶著一把彷彿是冰鑄成的匕首。她剜出我對父母的愛,從此扼殺了我們的快樂……」
「你的雙親失去了孩子的愛。看到你變得毫無生氣,他倆無法承受,這種痛苦殘酷地折磨著他們的心。他倆知道你不會被眾神接納回到瓦林諾,只好自己建造了中土第一艘灰船,獨自啟航。於是,只剩下你孤獨一人。」
「現在我不再孤獨了。」
「沒錯,這你必須感謝葛羅芬戴爾。還有,愛瑞斯特,我有幾句話跟你說,請仔細聽。葛羅芬戴爾愛你,在很多人眼中,這是難以理解而且不正常的,但事實上,這種想法並沒有任何道理。打開你的心,對於早已存在於你心裏的那個事實,不要盲目拒見。不要顧慮這個時代的教條,因為這些教條並不是不變的真理。葛羅芬戴爾的心很單純,這句話卻絕非侮辱。他對於愛是沒有條件等差的,而他愛的是你。」
「我不會忘記你的話。」愛瑞斯特鄭重地說。
凱蘭崔爾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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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個月,愛瑞斯特努力與自己新的能力奮戰,因為現在他對於情感的認識是從前的雙倍。某個晚上,他與葛羅芬戴爾在房裏喝茶。他對葛羅芬戴爾說:「現在我有了全部的感受能力,但是過去我所擁有的更加深刻。」
葛羅芬戴爾不確定地看著他。
愛瑞斯特解釋:「因為我有了友誼,就害怕失去它。我知道了希望,絕望就成為一種威脅。我有了自尊,在眾人面前出醜就更讓我難受。已經學到了興奮的感覺,無趣簡直成了折磨。現在我對自己的工作有成就感,因此失敗對我更成了打擊。所有這些旋繞著、糾纏在一起的感覺,有些我甚至不知該怎麼稱呼它們,簡直把我弄糊塗了。不過這一切並未讓我不快樂。」他淘氣地彎起一邊嘴角微笑,特別加以澄清。
「有生以來,我第一次享受人生。現在情況已經比較穩定了,但是我的感受與思想還是不時感到迷惑。可是請你別懷疑,我依然是你的朋友。 」
除了點點頭,葛羅芬戴爾也不能說什麼或做什麼。「愛瑞斯特,你也不要懷疑,無論我對你有什麼其他感情,我依然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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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時間裏,愛瑞斯特把自己的職位暫時交由他人代理,專注面對這所有的感受與情緒。每件事物漸漸步入常軌,而葛羅芬戴爾始終與他在一起,一起享受愛瑞斯特輕易接納的許多小事;首先是幽默感。這麼多年來,愛瑞斯特能夠理解笑話,卻無法感覺好笑。所以現在他倆經常在河邊的樹蔭下並肩而坐,葛羅芬戴爾絞盡腦汁回想自己所知道的笑話、滑稽故事、逗人的小把戲,連續好幾個小時逗得兩人開心地放聲大笑。
愛瑞斯特依然每日兩次巡視伊姆拉崔,參與會議,也為他人諮詢。他充滿希望,主動與一些接近他的精靈成了朋友,他們知道他已經不再離群索居了。
在這些年裏,葛羅芬戴爾分享他對生命的愛與探索,對他的愛也愈來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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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葛羅芬戴爾獨自坐在馬廄裡,照顧一匹剛出生的小馬駒。愛瑞斯特靈巧地從後頭悄悄潛近,最後在他耳畔大喊一聲問好。
葛羅芬戴爾嚇得直蹦起來,心跳猛然加速。
愛瑞斯特開懷大笑。
葛羅芬戴爾訕訕地微笑搖頭,輕聲笑著說:「你現在可拿手了。不過要記住,我手邊有武器的時候千萬別這麼做。」
「我記住了。」愛瑞斯特向他保證,同時假裝沒注意到他正打量自己穿著合身的新長褲與緊身襯衫。愛瑞斯特轉頭看著新生的小馬,牠正在乾草堆裏搖搖晃晃地走出第一步,母親擔心地在一旁守望。「小傢伙如何?」
「可不算小喔。」葛羅芬戴爾注視著小馬,一面回答。「而且很強壯。他會成為馬中之王。」
「他有名字了嗎?」
「還沒有。」葛羅芬戴爾說著,轉頭看著愛瑞斯特。「如果你願意,命名的權利就留給你了。」
這個禮物讓愛瑞斯特微笑了。他推開門,那匹疲憊的母馬警戒地看著他。但是愛瑞斯特慢慢走近,將一只手放在她的鼻子上。她立刻知道他沒有惡意。愛瑞斯特跪下來,仔細注視著小馬駒,現在他已經站起來了,不過還不太穩。
「阿斯法洛斯,你將成為馬中之王。」
小傢伙打了個響鼻,試著走了幾步,又呼地往旁邊一滑,四蹄朝天,逗得愛瑞斯特開心地笑了。「別擔心!我相信葛羅芬戴爾當年也是這麼開始的。」
「喂!」
愛瑞斯特向著葛羅芬戴爾閃了一個秘密的小小微笑,然後站起來,拍拍膝蓋,看著母親舔舐著自己的新生兒。「他倆會很好的。」
葛羅芬戴爾好奇地看著他。「愛瑞斯特,你來這兒有什麼事嗎?」
愛瑞斯特轉過身來,注視著他。「我準備好了。」
「準備好?」說著葛羅芬戴爾才明白:「啊,準備好接受親吻!」他從原本坐著的矮欄上一躍而下,興奮的藍眼睛看著愛瑞斯特。「那就今晚,在一個祕密地點!」
接著他轉身就躍過馬廄的推門,拔足飛奔,還一面回頭喊著:「我得去準備準備!」
愛瑞斯特哈哈大笑,看著伊姆拉崔的軍隊統領飛快地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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