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A Kiss to Build a Dream on
人物:葛羅芬戴爾,亞拉岡,愛瑞斯特,de Languedoc伯爵(OC)
警告:暴力思想!咒罵!
其他說明請見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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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科爾一帶聞名的是松林,山脈,巖穴,懸崖,峽谷與瀑布。伯爵的別墅建在一處陡峭懸崖上,下臨幽深的河谷。早晨,愛瑞斯特一個人站在二樓房間窗前,望著河谷對岸的起伏丘巒,以及不遠的阿爾卑斯山脈. 全都覆雪了。
芬到底上哪兒去了?前天與亞拉岡聯絡時仍然沒有消息,今天不知如何。喜歡的女人買凶殺人,對誰都是很大的打擊。尤其芬,表面左右逢源,其實一顆心軟得很。
愛瑞斯特伸手按了按胸口的刀痕,傷口不深,甚至不用縫合,已經痊癒了。暗殺不用槍,反而用刀,尤其在冬天, 更不易得手。兇手只說是買方要求,死還不夠,要刺出他的血。還有他的臉,要劃出刀痕來。
愛瑞斯特不明白,之前自己與伯爵完全沒有私人交往可言,夫人為什麼恨得這樣?伯爵夫婦已經分居了,愛瑞斯特流血的時候,她也並沒有奪回自己的丈夫, 而是跟葛羅芬戴爾在一起,這是什麼奇特的忌妒?自己得不到的,喚不回的,就要讓他痛苦?愛瑞斯特搖搖頭。女人。
所以,這些傷是什麼,愛情勳章? 愛瑞斯特的嘴角不屑地扯了一下。他知道這個表情十分不適合他,但就是忍不住。一道刀傷,是因為一個跟他根本毫無瓜葛的男人;一個槍傷,是因為一個……也是彼此毫無瓜葛的男人,不過當時不這麼想----不,當時根本什麼也沒想,就擋了那顆子彈。
啊,想也沒用了。羅瑞安的歌手Heavenly Stranger,永遠是美麗的,世故的,神秘的,永遠不會是自憐的,沉悶的。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任他取樂,直到他不喜歡了,再拋開。
至於他曾經以生命為代價保護的……願那人快樂。
他從窗前轉過身,走到穿衣鏡前,鏡裡的那個人穿了一身黑,緊裹著的襯衫,解著兩三個鈕扣,露出一線雪白的胸膛,黑色長褲緊繃著臀線與大腿。撥一下黑亮的長髮,再扯扯領口,略翹起下巴頦兒,半掩的眼睫下,深色眼睛撩了鏡中的人兒一眼,Heavenly Stranger轉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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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殺手攻擊----而且還是伯爵夫人派的,這一點就讓Heavenly Stranger站住了腳。由於精神尚未完全恢復,身體也不好,所以他到法國來拜訪伯爵,度個假。伯爵對他倒很規矩,但不知是不是就像動物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膽氣總是壯一點,愛瑞斯特總覺得伯爵打量他的眼神愈來愈不對勁。因此他必須拿捏分寸,既要取信於人,又不能給對方太多想像,這一個星期過得並不輕鬆。他只希望趕快拿到配方,離開這裡。
然而,讓他感到疲累的不只這一點。這幾天裡,愛瑞斯特愈來愈相信,Louis de Languedoc除了是富豪貴族,法國本位主義者之外,還有見不得人的身分。他之所以待在這個平時很少使用的小別墅,也是別有目的,似乎正忙著準備聚會。他常講國際電話,或是使用視訊會議,經常有文件貨物往來瑞士邊境,但又絕非一般貿易貨運,車轍很深,司機與押車人員都不是普通人。
最讓愛瑞斯特警覺的,是那一群保鑣。他們有一個兵器室,也就是軍火庫,遠遠超出正常保鑣所需。愛瑞斯特看得出來,他們幾乎每個都曾是有實戰經驗的士兵。 尤其領頭的那個,是伯爵的助手,名叫海默,據說有德國血統。法國至上的伯爵會用一個德國人,想起來就可笑,但是這更說明此人不可輕忽。他大概比葛羅芬戴爾矮上一兩吋,整個身材比例卻更為壯實。淺金色長髮很俐落地紮著,淺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臉上總是帶著一絲高傲的神氣。有海默在場的時候,愛瑞斯特永遠是Heavenly,他絕不能讓此人看到自己眼中偶爾閃過的戰士本能。
今天伯爵去了瑞士,這是一星期以來唯一的機會。愛瑞斯特的目標是將配方原件拿到手,不然用微縮膠捲拍下來也可以,後者是比較安全的方式。完成之後,再以去鎮上購物為由,與亞拉岡會合,往南方從馬賽離開法國。
最大的困難是,雖然伯爵去了瑞士,海默卻留了下來。此刻他正在跟愛瑞斯特面對面坐在早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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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都不發一語。用完餐,愛瑞斯特繼續喝茶,海默喝黑咖啡。
「對不起,我該怎麼稱呼您?」
愛瑞斯特楞了楞。一是因為他倆的確沒有直接說過話,不知該如何稱呼;一是因為他沒想到海默對他講話的語氣柔柔的。
「別客氣,用『你』就好了。叫我Heavenly。我該怎麼稱呼您?」 愛瑞斯特也稍微帶點微笑說道。
「『你』也一樣。叫我海默。幸會,Heavenly。」 餐桌上不好握手,海默對他笑了一下,那一刻很像個小男孩。
「幸會,海默。」 愛瑞斯特也真心笑了。
「對不起……你的傷, 現在怎麼樣?」 海默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前。
「傷疤還在。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好。」 這倒不用說謊。
「伯爵說,你是美國人?」 海默微微點頭。
「我出生在芬蘭,大學才去美國。」 Heavenly Stranger的背景不是編造的,就是愛瑞斯特自己。「你呢?恕我說一句,你好像不是法國人?」
「不是。我父親是德國人,母親是挪威人。」
「挪威?很美的國家。」
「你去過?」 海默揚起眉。
「嗯。」 愛瑞斯特垂下眼睛,點點頭。他突然覺得心情不太好了。
見了他這種表情,海默換了個話題。「今天你有什麼計劃?」
「我想去鎮上。也許買東西。」 好女氣。愛瑞斯特自己聽了都皺眉頭。
「什麼時候?要派人送你去?」 海默的眼睛閃了一下。
「還沒決定。有封信沒寫完,想寫完一起拿去寄。到時麻煩你派車好嗎?」 愛瑞斯特已經想好了說法。
「好的。你放心。」 海默又打量了他一下,然後站起身來。「對不起。我先走了。」
「謝謝你。」 愛瑞斯特對他笑了一下。
再坐了二十分鐘,愛瑞斯特起身回到自己房間。一小時後,他拿起準備好的大衣以及背包,幾封信沒忘了掖在背包口袋裡。現在是十點五分。愛瑞斯特到一樓會議室門口聽了一下,裡面還有話聲。那些保鑣正在開三十分鐘的例行會議,到十點半。
他回到二樓,進了伯爵的書房。他知道配方就放在書桌左邊中間的抽屜裡,某次伯爵不知跟誰通電話,半開玩笑說出來的。其實他對這東西根本不在意,只是好玩而已。愛瑞斯特相信就算自己拿走了、就算伯爵知道是他做的,也沒有太大關係。
他拉開抽屜,小心翼翼翻了半天。沒有。還有十五分鐘。
所有的抽屜都檢查了。沒有。只剩五分鐘。
愛瑞斯特嘆口氣,看來今天走不了了。下次再試,再沒有就回美國吧。他躡手躡腳走到書房門口,開了門。
海默站在門口。
***
葛羅芬戴爾與亞拉岡住在鎮郊的一個旅店裡。直到二十三點三十分,已經過了約定的二十三點有半小時了,愛瑞斯特還是沒打電話來。氣氛十分凝滯。
葛羅芬戴爾忍不住焦躁。那個伯爵,天知道是怎樣的腳色。別墅周圍荒無人煙,發生了什麼都沒人曉得。
「你跟他約好逾時多久就行動?」
「兩小時。」
「兩小時!」 葛羅芬戴爾瞪大了眼睛。
「對方不會對他怎麼樣。」亞拉岡趕緊辯解。
「不會怎麼樣?!你們兩個都是小天使還是修道士?!他那個模樣----」 芬突然想起來,亞拉岡很可能沒見過Heavenly Stranger。「----你看過他表演嗎?」
「沒有。」 亞拉岡無辜地搖頭。
「唉,算了。都是廢話。反正我也沒資格著急了。」芬搖搖頭。「總之咱們得快去。去晚了我什麼也不能保證。」 去晚了我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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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說的『沒什麼』?!」 一身黑衣的葛羅芬戴爾胸前與腰上掛了安全索,金髮紮起來,戴了頭盔,穿著攀岩鞋,整個人懸空撐在離地五層樓的岩壁上,低頭朝著攀在下方的亞拉岡低吼道。
「小點聲!」 亞拉岡提醒他。「別跟我說這就要了你的命。我記得你只比我老了了兩三歲----前門有守衛,不從後面懸崖上去,你說怎麼辦?」
芬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繼續專心往上爬----上頭還有七十碼,大約二十層樓的高度。
爬到了頂,已經凌晨三點多,距離日出只剩四小時。
「好。對時。三點十七分。」 葛羅芬戴爾等亞拉岡確定了,接著說。「照計劃, 到六點沒出來,你就撤退。」
「你確定不找支援?從里昂可以調幾個人。」 亞拉岡皺著眉頭。雖說芬比自己還大幾歲,可是有時他那種不顧一切的拼命勁頭真讓人頭疼。
「不用了。如果沒回來,你就跟愛隆說我們是為了美國文化與歷史而犧牲了。」芬向亞拉岡做了個鬼臉,然後往上一翻,走了。
亞拉岡只能窩在這個二十五層樓高的岩嘴上等。
***
這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葛羅芬戴爾心裡嘀咕。
有一望而知裝載軍火的中型貨車,沒有像樣的警報或監看系統。主人有三班保鑣輪班,可是很顯然沒有人睡覺----燈全亮著;這下要進去就不容易了。
幸好,雖然都亮著燈,四周一片寂靜,因此屋裡的動靜還聽得見。他順著牆根聽去,幾個小房間都沒有聲音,直到那個有落地窗的大廳,才有人聲,聽來好像在開會。這些法國佬,難怪做事毫無章法,三更半夜開會,頭腦清楚得了才有鬼。
到了屋角,他稍微探頭往前院裡看。三輛加鏈的吉普,擋風玻璃上猶有殘雪,但是尚未結上濃霜,引擎蓋還微微冒熱氣。這個時候,難道從阿爾卑斯山那邊過來?
他仰頭看看二樓。愛瑞斯特的房間是在右手邊第一個。現在該怎麼上去?
亞拉岡還是對的,攀岩工具有效。幸好這是農莊式的石磚建築。他將繩子甩上陽台纏緊,慢慢在牆上摸索著踏腳處攀爬上去。
裡面沒有聲音,沒有人影。葛羅芬戴爾挑開了雙層落地窗,閃進去。
兩邊共三把槍指住了他的頭。
另一個人上來繳了他的械。
古老的四柱床床帳後走出來一個中年人。這個人身材頗高,穿著做工考究的西裝,全身卻不怎麼結實,眼皮、鼻頭、嘴、兩腮與下巴全都稍微耷拉著,搭配裝模作樣的德性,讓芬想到那些腦子裡脂肪多過蛋白質的十七世紀法國貴族畫像。
「喔,這位是誰?」 de Languedoc伯爵看到葛羅芬戴爾,眼睛一亮。豆大的亮光讓芬一下子威脅地瞇起雙眼來。
「他就是伯爵夫人的情人!我躲的就是他!快放開我!」 愛瑞斯特的聲音從虛掩的床帳裡傳出來。他現在才看到,床上隱約躺著一個全身著黑的修長人影。芬的心一下子收緊了,他不明白愛瑞斯特是什麼意思。
「哦,所以你們兩位是仇人了。」 伯爵的嘴角牽動了一下,眼睛裡那點亮更熒熒燒了起來。「我是de Languedoc伯爵,我的妻子承蒙您照顧了。您是……」
「我是剛多林!」 芬抬起下頦,一雙眼睛如兩道火線一般襲捲半個房間,一下子吹熄那兩小點搖曳的鬼火。
「所以,您要為我的妻子報仇,殺了Heavenly,是嗎?」 伯爵稍微偏過頭,半閉上眼睛,彷彿是禁受不住那樣的目光。
葛羅芬戴爾看著床上的人影。他明白, 愛瑞斯特不讓對方知道他倆的真正身分,他必須順著這樣演下去。「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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