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怎麼了嗎!?」妮娜一邊閃避著身旁隨迪斯移動的人群,一邊走到了因驚嚇而愣在原地的修身邊。
「修的樣子好像怪怪的!」見到情況不對,曼特也走到修的身邊,並關切地伸過手去碰觸修的額頭道:「好好的怎麼出了一身冷汗呀!?」
這時,修才由於曼特的動作而恢復了意識,從看似驚魂未定的他口中傳出了帶著顫抖的話語:「他......他怎麼會知道!?是怎麼看出來的!?」
修一邊口中喃喃地念著,一邊像是恐懼著什麼似地緩緩的轉過了頭,雙眼慌張地凝望著報到處的入口。
「老爺子,他怎麼了嗎?」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的瑞德和勞夫,似乎也注意到修的異樣。
曼特皺著眉搖了搖頭,身旁的妮娜則是擔心地緊握著修微微顫抖的雙手。
「不過就是穿幫了嘛,怎麼像是嚇到尿褲子了?統爾法的徒弟怎麼這麼不爭氣呀!」
突如其來的心意通語,一口氣令在場的五個人都嚇了一跳!曼特隨即若有所思地找尋著四週的身影,從他的鎮定表情看來,似乎是知道對方的來歷。
「在背後喲,小曼特。」心意通語的主人,伴隨著他說著黑暗妖精語的聲線,出現在人群移動過後原已空無一人的曼特背後。
「還是這麼壞心眼呀,總有一天會嚇死人的喲,歐克斯前輩!」曼特連頭都還沒轉,就先笑著說道。
站在修等五個人身後的,正如曼特所推測的,是剛才受到人群萬眾矚目歡迎的迪斯的父親兼師傅,巫鬼~歐克斯-瑟姆。
「阿修,這個人就是師父的......」妮娜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高大的黑暗妖精。修在驚訝之餘,仍沒忘了仔細地打量這近在眼前,人稱統爾法宿敵的人物!
只見歐克斯留著和兒子迪斯一樣一頭銀白色的長髮,但和放任頭髮飄逸及用瀏海遮住了大半張臉的迪斯不同,歐克斯整齊地將所有頭髮都向後梳成一個髻,露出了他略為高聳的額頭及深陷的太陽穴。身上所穿著的絲質長袍和摺起來掛在左手臂上的斗篷和迪斯可以說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款式,只不過,迪斯是深黑色,歐克斯的一身打扮則是以暗紫色為主。
從歐克斯立體突出的五官可以看出,迪斯的俊俏有大半是遺傳至他,不過歐克斯身上散發出的是更加成熟的男人味。感覺像是刻意蓄的小鬍子,經過整齊的修剪後更襯托出他一身的知性魅力。此外,歐克斯的身上所散發出的,並非一般魔法師身上的薄荷味道,而是一種不知是取自何種動物或植物的醉人香味。從他的服裝及外表打扮的整齊簡單又不失時髦及魅力的程度中,可以感受到他個性上的一絲不茍及頗重視外在形象的特色。
修越是觀察歐克斯越是不懂,眼前的這位和散發出懶散隨性風格的師父完全天差地遠的人,是怎麼挑上自己的師父當勁敵的!?
而他和他的兒子,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就是統爾法的徒弟這一個事實的?
「呵呵,你的表情還真是老實啊,你是不是在猜,我和迪斯是怎麼看出你是統爾法的徒弟的?」
「唔......」被一語道破自己心中的想法,修吃驚到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妮娜臉上的表情也不會比修好到哪裡去,緊抓著修的雙手竟因而滲出了汗!
歐克斯用彷彿在觀看什麼奇珍異寶似的神情注視著眼前這一對師兄妹,那雙因猶如惡作劇帶來的喜悅而微微上揚的眼睛,直直地注視著修。
此時,修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沒有如傳言那樣的恐怖。從歐克斯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及表情,可以解讀出他高度的涵養以及一種宛如慈愛長輩的口吻。或許是剛才那精靈族的女魔法師的話太過片斷,因而讓自己產生了些許對巫鬼這名號的恐懼的緣故吧。
不過,另一種奇怪的感覺卻在修正視歐克斯的眼神時,快速的瀰漫出來。修覺得,眼前這雙帶著笑的寶藍色眼珠,正在看穿自己的內心深處!
「嗯,你們應該不知道吧!在你們的身上,其實一直散發出一股,很濃厚的統爾法的味道!」
「真......真的嗎!?」從來不曾聽別人說過這情形的修,吃驚地又瞪大了眼睛。這不知道已經是他今天第幾次作出這種傻表情了!
單純的妮娜則是面帶愁容地拉起自己的袖子、衣領死命的聞,看來,在自己的身上竟然有師父的味道,是一件令她感到很困擾也很難接受的事實!
「哈哈哈,傻小子,歐克斯前輩是在騙你們的啦!」曼特帶著笑,輕輕地拍了修和妮娜的肩膀。
「是騙我們的?那他們又是怎麼認出我們的身份的呢?」
曼特看著一旁跟著修的問句點頭如搗蒜的妮娜笑了笑後,用舉起來的右手食指,指著妮娜的右肩上道:「就是這小傢伙讓你們露餡的呀!」
「灰灰!?」妮娜歪著頭看著肩上一臉無辜表情的灰灰,似乎還不了解曼特的意思。
修則是恍然大悟地吐了一口氣。這三、四年來,統爾法都是依賴灰灰往返於公會及自宅,代為傳送一些簡單的書信和文件。同樣身為公會幹部的歐克斯等人,當然早就知道灰灰就是統爾法的巫師隨從。
如今灰灰就停在妮娜的身上,只要是明眼人自然會知道自己和妮娜一定和統爾法有密切的關係。
「修啊,我看你明明天生資質優異、聰明過人。怎麼平時似乎像是都沒把腦袋帶出來的樣子啊!?」曼特帶著慈祥和藹的笑容調侃著修道。不過他也覺得,就是這種呆頭呆腦的氣質,才最適合修。
「看來,統爾法封印你的黑魔法時,似乎加倍的認真呀!」歐克斯端正的表情,也跟著曼特的話語笑了開來。不過,就像是發現了什麼奇妙的事物似地,從他笑到快瞇起來的眼珠子裡,流露出一種意味不明的精光。
在傻傻地跟著兩位長輩笑開來的同時,修再度感覺到,歐克斯在透視自己內心的感覺。不過由於對方的態度和語氣太過平易近人,修寧可讓自己相信,這只是一時的錯覺!
「父親。」
一聲毫無夾帶感情,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雖然只有短短兩個字,卻能夠讓人感受到內心深處激盪出來的惡寒的話語,就這樣中斷了眾人的笑容。
「手續辦好了嗎?」歐克斯別過了臉,面對著聲音的來源時,他臉上的笑容已經瞬間收了起來。
站在眾人的身後,放任一頭銀白色長髮隨風飄逸的,就是歐克斯的兒子,也就是剛才受到眾人矚目,一出口就讓修震驚不已的迪斯。
只見迪斯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冷淡而深邃的目光緩緩地掃過了在場眾人的身上,之後,沒有特別停留地,他注目的對象又回到了自己的父親身上。
只是這樣一個不到兩秒鐘的舉動,修就已經可以感覺的到,迪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之前的那一聲“統爾法”,似乎只是在瞬間看出了自己這個陌生人的身分之後,隨意脫口而出的呢喃而已!
「那,我們就告辭了。小曼特,你就帶著統爾法的徒弟們,在公會裡好好地逛逛吧,他們難得來一次嘛!」
歐克斯說完話,也不等曼特等人的回答,轉過了頭就走。迪斯則是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過程中,他毫無轉頭或把目光投向修等一行人的身上。
「什麼難得來一次啊?他不知道修是來考試的嗎?」勞夫咀嚼著歐克斯最後留下來的話語,他覺得聽起來就是有哪裡怪。
「哼,他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從修的表情我就看的出來,你們還不夠了解他的啦!」曼特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苦笑,向修和瑞德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動身離開這人群擁擠的地方。
「是這樣嗎?」由於被勞夫影響到,修也反覆咀嚼起曼特和歐克斯這兩段隱藏著別種意思的話語。不久,他推敲出了一個答案,但他那容易相信人的單純個性,以及歐克斯的言談舉止又讓他隨即將之推翻了。最後他選擇了放棄,這層背後的涵義自己不去了解也罷!
「父親,你有話要說?」從和剛才那一群人分離之後,歐克斯就一句話也不說,頭也不回地走自己的路。迪斯看得出來,父親正在縝密地思考著,而且是件重要的事。
「嗯,剛才統爾法那藍頭髮的徒弟......」歐克斯一面認真思考一面淡淡地說著。
「人類族的?」迪斯略遲疑了一下,才想起剛才在人群中的那一個看似小自己四、五歲的少年。迪斯認為,就算是統爾法的徒弟,就剛才短暫的觀察之後,對方也應該不是自己需要注意的對手才是。
「統爾法竟然用了七層的結界,把他七種慾念都封印了起來。色慾、強慾、怠惰、暴食、嫉妒、憤怒、傲慢。一般魔法師在修練黑魔法時,這些慾念會伴隨著他個性上的缺陷而特別張狂、旺盛起來。但是,正常人大多都只有兩到三種。剛才,我從他舉止言談上感覺到不大對勁,就特地試了試,想不到他竟然有七種......!一個靈魂生命體全部的惡慾竟然都被封印了起來......」
歐克斯的話還沒說完,迪斯的眼神就已經與剛才不同。他很了解父親目前所思考和擔心的是什麼......
「在封印黑魔法和惡慾時,除了會把當事人當下的魔力及修為大半都封了進去,造成實力的大幅衰弱之外。在之後,只要這些被封印住的慾念差點被催動,魔力和冥思修為就會持續地被封印!」歐克斯一邊思考著黑魔法的原理,一邊想起了統爾法那張討人厭的笑臉。
歐克斯的話指的意思是,舉例說A被封印了色慾,之後當他遇到了諸如美色誘惑等會勾起一般人色慾的情況時,封印就會再度從A身上抽出一大部分的魔力和冥思修為,用以抑制他靈魂上的色慾念頭。如此一來,A就不會受到誘惑,他的色慾念頭也完全不會出現,但,他的實力卻在瞬間就又下降了許多。
「姑且不論那小子究竟已經被封印了多少實力。光就他因修練黑魔法而茁壯的慾念數量來看,他跟你簡直是同類,完完全全天生的黑魔法師!」
聽到“同類”這兩個字時,迪斯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雖然對於外來的高度評價以及奉承,他一向都不放在眼裡,但自視甚高的他一直不認為有任何人的天資是跟得上自己的。這是第一次,聽見了自己父親說出這種話,也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父親以外的人有了敵意!
「原本我還以為,有五種慾念茁壯的你,已經是史上最優秀的黑魔法師了......想不到又被統爾法給......!不過幸虧他太過保守,把自己的徒弟封印到像個白痴似地,為了遵守規定而如此大幅減弱自己徒弟的力量這種事,也只有他這種傻子才做的出來!哼,也許啊,那小子的傻樣不是封印的緣故,而是被統爾法影響的也說不定呢!哈哈哈哈哈......」即使語氣中帶有不甘心,臉上表情依舊嚴肅的歐克斯,話說到了最後,竟然大笑了起來!
正如歐克斯所說的,迪斯並沒有被封印黑魔法。所以他的實力比起其他年齡相近的魔法師,不僅有了相當大的差距,此外,加上他的天資過人,實力進步的速度也是其他人的數倍。
而伴隨黑魔法而來的惡慾,它的“物極必反”原則也只有歐克斯父子兩人知道。也就是當你的慾念種類越多越狂妄,你的行為舉止就越平靜。就如迪斯的情形一樣,外在的情緒起伏和行為舉止都很低調、平靜,但行事手法卻殘暴至極,毫無血性!完全符合他的稱號,沉默的死神!
「所以你也不要擔心,只要那小子的封印一天不解除,他就成不了什麼氣候。而我們就只要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把這討人厭的阻礙清除掉就行了!統爾法真是傻呀,把你趕出了公會之後,又特地製造了這個機會,把自己的徒弟送上斷頭台!」
迪斯看著歐克斯那因笑容而扭曲的嘴角,自己也跟著露出了微笑。不過就如他的風格一樣,即便心裡已經開始情緒激盪,他的笑容依舊是淡淡的,淡淡的!
「別忘了把握這一次測驗的機會啊!」歐克斯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雖然剛才還在埋怨如此傑出的人才竟然被勁敵統爾法搶到,但現在又慶幸起命運把這不幸的小子在測驗開始之前就送到了自己眼前。
在測驗中,因為互相搏鬥而意外重傷或死亡的魔法師,加害者只要沒有違反公會的規定,是不需要負責的。因此,世界魔法師公會的入會測驗,同時也是許多技不如人魔法師的墳場。
此時,還不知道自己測驗之路已經被黑雲籠罩的修,跟著曼特及瑞德少主一行人,又去逛了市集,以及魔法師公會裡的商會、銀行以及大劇場、隨從競技場等公共及娛樂設施。
雖然要買的東西大多已經買完了,但修和妮娜還是對商品玲瑯滿目,店家多不勝數的市集流連忘返。原本懶得走動的曼特硬是被四個年輕人拖著到處逛,在一路上,瑞德和妮娜這兩個單純好奇派的幾乎什麼店家都想要去逛,什麼熱鬧都想要去看。至於怕麻煩的勞夫和隨性的修,由於都肩負著保護的責任,只好任勞任怨地緊跟在旁邊。
當逛到販賣“真珠”的攤位時,妮娜還半炫燿地拿出了前一天從卡尼那裡得到的一大瓶“眼球噴泉”。瑞德在喝過了“真珠”以及一小杯“眼球噴泉”相互比較之後,直嚷嚷地說要買下妮娜手中剩下的半瓶。在這方面異常小氣的妮娜絲毫不留情面地拒絕了!
在逛完一整個下午之後,兩邊人馬分別回到了自己下榻的旅館。修和曼特等人約好了,隔天測驗的一大早,兩邊人馬在曼特等人的旅館門口集合,之後再一齊前往會場!
為了隔天的測驗,修從下午用過晚餐之後就開始研讀自己準備的魔法書籍以及卷軸直到深夜。為了不耗費多餘的精神,他沒有特別再修練冥思就直接上床睡覺了!
在旅館街的另一邊,自己居住一間單人房的“自稱馬亞卡火之大賢者”的赤木武藏,由於對測驗的期待和緊張感的襲擊,正興奮到睡不著覺!
世界魔法師公會暗潮洶湧的入會測試,可以算是修人生中的另一個試煉即將到來!而即將受測的魔法師準考生們,有些人還在埋首苦讀,有些人細心地在檢整裝備,也有些人和修一樣,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之後,就早早地上床睡覺,養足精神來面對接下來的難題!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做最後的衝刺,這也使得世界魔法師公會的夜晚,充滿了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Ryu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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