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輕輕的靠著身旁的民房,我將手槍上了膛。偷偷的觀望了一眼,一群中共士兵聚集在位於中心的村民廣場,一名似乎是村長的老人正極力的向他們賠笑臉。
我小心的移動著腳步,試著不被發現地從其他的小路接近他們。
等到我發覺到離他們最近的平房好歹也有距離十多公尺時,我打消了“偷聽談話內容”這個念頭。擦了擦額頭上因緊張留下的汗,不知道阿宏現在怎麼了?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他們仍然在談話,可能是覺得不耐煩了,我再度移動起腳步,想找尋其他有線索的地方。
【右邊】
什麼!?
突然而來的警告聲響起,我才意識到右邊傳來的腳步聲!
在我正想站起身逃掉時,一隻小手捂住了我的嘴!
「不要出聲!跟我來!」
我驚訝的轉過了頭!
捂住我嘴巴的是一個看起來很乖巧的小孩子。那孩子身上穿著很樸素的汗衫和短褲,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的打量著我;他一邊說著話,一邊還將食指放到嘴前,發出了“噓”的一聲。
我點了點頭,用手示意他帶路。他似乎放下戒心地笑了起來,放開了原本捂住我嘴巴的手,帶著我朝小巷中跑去。
在穿過了兩三條小巷,又鑽過了兩個狗洞,再爬過一間屋頂和翻過兩面牆之後,我們到了一間不起眼的房子前面。我想,這應該是那孩子的家吧!
只見他對我比了一個動作,應該是“在這裡等著”的意思,接著他就自己走到門前,輕輕地敲了門『叩~叩、叩、叩』
三長一短!?是暗號嗎?看來這孩子真的不單純!
「誰啊?」
裡面傳來一聲回應,是個女的。
「媽媽,是我!我帶了人回來,是咱們的人!」
那小孩子輕聲回應著。
咱們的人!?我是台灣國軍耶,他弄錯了嗎?可是,共軍就在他們村裡,他不可能會認錯的啊……
我只能說,我被這一對母子搞混亂了。
不久,大門輕輕的打開,開門的是個頗為年輕的少婦,臉上的風塵蓋不住她原本的風采,是個美人。她應該就是這男孩的母親吧,兩個人的眼神都是那麼的堅毅,感覺他們應該是吃過苦頭的人。
「這位阿兵哥,請趕快進來吧,以免被發現!」
那少婦呼喚了一聲,小男孩也繞到我身後,推著我進房子。
走進了房子,我開始打量著四周。房子的擺飾很簡樸,雖然是衣食不缺,但卻沒有任何華麗或珍貴的東西;甚至,除了電燈以外沒有任何電器。
小男孩拉了一張椅子給我坐,我道了聲謝。這時,那少婦端上一杯茶水給我,我趕忙說道:「這位大姐,很抱歉打擾了妳們。你們的招待令我有些受寵若驚,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誤會了,其實我是台灣軍人!」
也許在敵人的家中說這種話是很不智的行為,但我感覺的出,他們對我並沒有敵意,因此,我幾乎可以放心的解釋。
「呵呵,阿兵哥你是台灣哪裏人?」
那少婦似乎原本就認定我是台灣人,完全沒有一絲驚訝,看來我是多慮了。
「我是台南市人。」
我感覺的到,那少婦應該不是本地人。
「哈哈,那還真是巧啊,我是台南縣永康人!」
果然被我料到!
「真的假的,那還真的是很巧!」
那孩子坐在他母親的身邊,頭靠在母親的腿上,似乎聽得是一團霧水。看來他應該是在這裡長大的。
「對了,大姐!為什麼你們會來幫助我?」
原本我想說“為何會來救我”但想到我其實還不到需要被解救的地步,所以用“幫助”來形容。
「哈哈,也沒有真的幫助到什麼啦!」
我注意到,這位大姐非常的豪爽,也很大方。
「我原本就是台灣人,怎麼可能胳臂往外彎呢?」
只見那大姐停頓了一下道:「再說,我家那口子,也可以算是阿陸仔他們害死的,哼,我當然想找機會報仇。」(阿陸仔,台灣閩南語俗語,指的是中國大陸人民。)
看著這位大姐說到傷心事,也只是眼眶泛紅,情緒依舊是穩定的。我覺得她的堅強,超出了我原本的想像。
小男孩拿出了面紙,想擦拭母親眼中的淚水,只見大姐說道:「傻孩子,媽媽沒那麼愛哭。」
「大姐……」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叫我大姐,我叫淑音,黃淑音。」
「嗯,淑音姐。我叫趙子龍,趙是趙雲的趙,子是……」
「哈哈哈哈哈,趙子龍!你真的叫趙子龍?哈哈……」
我該說什麼!?……
等到淑音大姐笑完,已經是十幾分鐘後的事了。
我從她口中得知,目前村中的大陸軍人其實是一些外地流落過來的兵。沒有什麼組織和紀律,來到這裡也不是為了什麼作戰,單純只為了向人討口飯吃。
大姐說那種軍隊通常討完東西、吃飽喝足後,隔天就會走掉了。叫我不用在意,現在這裡住一晚,等明天再行動。
傍晚,大姐準備完晚餐就去整理她已故丈夫的書房給我睡,我在吃飯時間時和那小男孩玩在一塊,他叫做小佟,在上海出生,今年三歲。
大姊和她丈夫是在五年前來這裡開廠的,原本經營的不錯,但是由於近年來兩岸戰意高漲、關係緊繃,台商們紛紛受其迫害。終於,在一次集體抗議“拒絕納重稅”的遊行時,淑音姐的丈夫被公安活活打死……
吃過了晚飯,稍微和他們母子臭屁一下我的英勇戰績之後,我就乖乖收拾好上床睡覺。
淑音姐的丈夫的書房不大,有些像是儲藏室,連門都很像。淑音姐說,它本來就是儲藏室,只是後來改成當書房……
我就這樣睡在儲藏室,一邊望著暗淡的天花板一邊想著,阿宏現在怎麼樣了?
Ryu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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