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採自五月天──《突然好想你》
晨曦透過窗簾照亮了室內半遍的孤寂。原本平靜緩和的氣息中似乎帶了微些嘆息。
褚冥漾從淺層的睡眠中醒來後,看到的是一張極為放大的精緻臉龐。不、應該已經不是精緻兩字可以形容了。
那是精靈中少見的獨特,是任誰看了都會失神的美麗。他卻有些僵直身子。倒不是因為曾不下數次看過這張臉扭曲著對他實施無可忍受的暴打,而是因為實在距離太久他的身邊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心口的躁動定不下來,甚至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
在一片銀絲中帶紅的模糊景象中,他只能不斷控制自己冷靜,與神經共接著一條壓抑不安名為信任的線。
褚冥漾難得沒有雜念的只想靜靜維持這一刻,他挪動身子,小心翼翼像觸碰著泡沫靠近那散發清冷卻總是帶來讓自己克服勇氣力量的胸膛,碰、碰、碰。那是心跳聲,是一個人活生生存在的證明。
褚冥漾笑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是含苦的滋味哽在喉間,伸出手緊緊抱著就躺在自己身邊的那一人,褚冥漾這才知道原來像這個樣子才是自己所期盼的回來。
他感覺被自己用力擁著的軀體抖了兩下。接著,是纖長的眼睫晃晃,紅得妖豔的雙眼睜了開來。而深深被倒映著的、被注視著的,就是自己。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最怕回憶 突然翻滾絞痛著不平息
最怕突然 聽到你的消息
「睡覺不睡覺的,做什麼?」帶著深深困倦的姿態,卻沒有推開自己,反而出手扣緊自己的腰。他其實一直都是溫柔的。只是那包覆在充滿尖刺的外衣之下。若沒能被他信任且深愛,這樣軟弱平凡的自己又何能在這裡和他這樣相互蹭著擁抱著。
「學長,你等等有任務嗎?」
「沒有。安靜點,睡覺。」被封口了。看著重新閉上的紅眼,褚冥漾無奈的想著,但一會,卻又開始認真且專注的把每一個構成輪廓的線條刻畫下來,他閉上眼睛,讓那跳動的聲音在自己腦海中迴盪:「學長……你會怪我嗎?」他輕聲的問著。
只是問題無人會回答的。他知道沒有人會肯回答。即使是學長,他明是聽到,卻還是故作沉默。
突然好想你 你會在哪裡 過得快樂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鋒利的回憶 突然模糊的眼睛
那大概是個即使今生毀去下輩子也仍記得清楚的記憶吧。永遠都忘不了。
又是自己怎樣的自私,讓冰炎差點喪命於該是自己承受的報應,就像千年前凡斯與冰牙族三王子亞那的悲劇。
說得知學長還是活著時一方面是安慰一方面卻沒有害怕是哄騙著的,可比起這些混亂的情緒更讓人瘋狂的是看見學長依然站在面前卻用著不帶感情瞪著自己時,才叫人真正錯愕。
不只是那時候讓人覺得時間緩慢的每分每秒,就連接下來失去冰炎的每一天,褚冥漾都在想:學長大概會氣死吧?一個擁有那麼高自尊心的人,卻臣服於鬼族。
雖沒有其他人那種摀著胸口劇烈般形容的痛,褚冥漾卻覺得更磨人的,是心口上被劃一刀,以為就此完蛋了,但結果沒有。
往後又是沒人發覺著的藏著一把刀尖,慢慢延伸往內刺進,綿長的在只有自己發冷著的夜晚隱隱作痛著。
而當一切捲土重來,知道冰炎逐漸恢復時他怕是回不了頭。
他十一個月以來一直維持著平衡,想就像學長還當著自己代導人一樣,努力讓自己用著最單純來到學院時的笑容鼓舞大家同時奉勸自己忽略偶時有意無意像斥責著而選擇無語的眼神。
我們像一首最美麗的歌曲 變成兩部悲傷的電影
為什麼你 帶我走過最難忘的旅行 然後留下 最痛的紀念品
等到冰炎重回校園的一天。他整個人等於懵了,在人群內被大家圍著的就是好久好久封在淚水中的人,他跌跌撞撞一路忘了自己,直到那個人佇立著不到幾公尺的面前對自己以熟悉的語調冷笑道:「我又比你高了。」才是真正的意識到,想念的那個人,的的確確回來了、回到他身邊。
可是,他卻多了一些別人沒有的顧忌。他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的睡著了,卻恐懼著哪天末日再次到來,而他會連一點反抗都做不出來。
想念如果會有聲音 不願那是悲傷的哭泣
事到如今 終於讓自己屬於我自己 只剩眼淚 還騙不過自己
他只是太害怕太幸福的一切會再次化為烏有。
冰炎在聽見褚冥漾輕淺的呼吸聲後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偏頭看向自己的學弟,心中突然湧上千言萬語,卻不懂得該怎麼表達。
扇笑過他這一點,說自己只會默默的在他人看不著的黑暗下做事。
覺得他會吃虧,可是其實從來沒有,除了眼前這個例外。
他知道自己曾流逝過一段時間的記憶,只是那並不會怎麼樣,至少對精靈來講是這樣沒錯。
他只是,在重新看到逐漸脫離稚氣的臉龐在自己面前為自己擋著敵人的模樣,會想感嘆:褚是真的有點長進了。
但他知道,永遠這傢伙的心理還是不成熟的。
儘管,褚是拼命的想否認。冰炎不是笨蛋,他有所感覺,褚在無意間會對他產生出的不安,是多麼巨大多麼深沉。
他懊惱過,氣憤過,只是再怎麼樣全部都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消除。
但在他嘗試過了好幾個方法後,冰炎發現,好像只能藉由同樣時間來證明。讓他彌補不了的洞,就帶著褚跨過去。
精靈的壽命是無止盡的漫長,而冰炎可以陪著褚,直到褚死亡的一刻,他不能保證永生,但可以告訴他現在與未來。是有褚冥漾的。
即使,褚只會是他生命一個最後僅能關在心房內的人,但那腳印的深誰也擦不去,他可以回憶、可以將一切倒帶,甚至是讓褚冥漾活在太多如潮水的思念中。但他只要知道,褚冥漾的一生,自己佔的那部分,是那二十一公克的重量。
那麼便已足夠。
只要當下愛著,那麼他就不後悔。
我們 那麼甜那麼美那麼相信 那麼瘋那麼熱烈的曾經
為何我們還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遺憾中老去
最怕此生 已經決心自己過沒有你 卻又突然 聽到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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