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水聲在耳畔邊響起的同時,全身上下無一處的毛孔都因為冰冷的水流而縮起來。
剛剛才換好的體育服濕掉了,這下沒辦法了,又得挨罵了。
「哎,真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良子醬的存在感實在太低了,一個沒看到手上的水桶就掉了呢呵呵。對──吧──」
「就是說嘛。良子醬真是不小心呢!體育課時該怎麼跟老師解釋好呢?」
……果然、又來了嗎?良子對那些甜美卻又邪惡的冷諷聲彷彿置身事外,腦子裡在空白過後厭煩地想著,頭重得像是被灌了鉛,仍舊沒有抬起。
垂著視線往下看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有這樣子讓頭往地上撞的話,肯定也不會那麼簡單就死掉的想法。這麼冷靜卻又無情的假設好幾次自己沒有未來的以後,讓人格外的不可思議。
「良子醬?是不是又忘記我上次跟妳說過什麼了呢?」感受到腳步的靠近時,下意識往後退一步,但這一步只是成為惡魔更加肆意的理由。頭皮一陣撕裂的疼痛,被拉起來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哇啊──這就是我們想看到的表情喔。
哇啊──良子醬,面無表情可是非常無趣的喔。
漂亮的臉龐,招蜂引蝶似的香水味,在眼前不過短短距離的臉上,扭曲的帶著笑:「良子醬,妳可不能太快就求饒喔。」
嫣嫣笑語的靠近是多使人呼吸難受。陽光明明就從窗戶灑落這一切所見的每個地方,用著溫暖的熱度給予世界運作的機能。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心裡那一塊卻永永遠遠都是陰暗而冰冷的。她根本得不到一個正確的答案。愛迪生恐怕都解答不出來吧。
說不定根本也不需要。唯一必須的,只要是再一個契機。只要再多走進一步,就可以讓一切爆炸。
靜靜的,還在靜靜的等待著。
良子動作緩慢的就像遲暮的老人,把頭髮擰乾,把衣服擰乾。仍躺在地面上淌著水的水桶把地面用得又濕又滑。連要欺負人的把戲都那麼費功夫。
小時候,還能夠有著想像的時候,最喜歡拿著畫筆在圖上畫上公主與王子。不管多少次,不管什麼時候,不厭其煩地和任何一個人,信誓旦旦的說著童話故事最後一定都是最美好的結局。
王子和公主。
而她當公主的夢,直到升上六年級才再也沒有做過。那個美麗的城堡,才終於退出她的世界。
但是偶爾,還是會一直想起這件事情。腦子裡迴盪著那道稚氣的嗓音。好小啊、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的事情,還有那麼多。
「良子醬,說說話啊。為什麼不吭一聲呢?是不是怕自己聲音太難聽了呢?嗯?」
隔著薄薄一層的體育服,被狠狠掐著的力道幾乎讓人快要喊出聲。
這個世界上。果然不會出現的。
那個王子。
「良子醬,妳現在的行為很不好喔!妳看,我這衣服可是因為妳的關係也濕了呢。」
什麼嘛,明明才沾到一點而已──幾乎是把水狠狠的往我身上打了不是嗎?目標可是一開始就決定好了呢。
「哇喔,地上怎麼濕成這樣?」
頓時僵硬的肩膀,原本緊閉的門被刷地打開。金黃色的頭髮,高挑的身影,在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裡,被倒映著每天不斷重複上演的鬧劇。
王子,是不會出現的。
「涼!涼太君!?」
「哎!黃賴君怎麼會來了……啊!」
此起彼落的驚叫聲。在這個時候看來,把劣勢和弱勢都分得一清二楚。雖然已是這個班上不成秘密的秘密,在年級多數女生的愛慕對象面前,跟遭遇了世界毀滅差不多。
「嗯?我剛剛才到學校的。想說要來拿運動服去上課啊。話說你們在幹嘛?」黃瀨彎起眉角,溫和的笑聲似乎根本沒有做出什麼不利於人的聯想。站在良子面前光鮮亮麗的女生偷偷壓了勁卻不動聲色地笑著把良子從地面上拉起來。
「良子醬還好嗎?真是的。就說我們幫妳嘛。」
「對呀,良子醬真是見外呢,搬個水桶這麼重的東西!哎呀,全身都不小心濕掉了。」
良子一點點的,像一隻怯弱的小動物,蠕動的嘴唇最後只有輕輕吐出很小的聲音:「對不起……麻煩您們了。」
「啊啊,大家都是朋友嘛。」滿意的眼神閃過那張帶著美麗面容的眼睛,良子再一次的低下頭,聽見耳邊雜雜碎碎的談話聲,女生的撒嬌使人起雞皮疙瘩,但黃瀨君已經是非常的擅長處理這種事情。連聽來如此煩人的要求,都可以用溫柔的安撫帶過。
嫣嫣笑語的離去,讓良子不自覺鬆下繃緊的肩膀。稀稀疏疏的聲響不大也不小,但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裡卻是突兀的。
黃瀨從自己的置物櫃裡搬出一部分被塞進去的禮物,找出自己裝著運動服的帆布袋,他的動作俐落,在良子緊緊盯著的目光中,就連稀鬆平常的動作,都像全身圍繞著一層淡淡的光芒。
這個世界不會有王子的。
早在六年級那年被一張又一張兇狠的面孔圍繞得緊緊的開始的漫長人生中,就死在自己的世界了。
「黃……黃瀨君……」良子無法控制自己。自控的能力,在這個人面前,老早喪失了。也不是第一次了。沒什麼好懊惱的。
「嗯?什麼事?」好好的把視線停在自己的身上。可以從眼睛裡,確定是自己的臉。再多看一點吧、可以的話,該說什麼才好?得找出再多一點的話題吧。良子捏緊的衣角,
「……黃瀨君、是故意的嗎?」
淡下的表情,卻還是有著一點笑意的嘴角。淺淺的笑意,不帶感情就跟對那些人一樣的臉。跟那一天的早晨,天差地遠的差別。
「衣服濕了趕緊換了吧不然會感冒。那我去上課啦。」
「……等、等一下!」良子霍地激動的往前好幾步。黃瀨停下腳步,扭頭靜靜的注視她,紳士而冷淡,長長的眼睫遮擋住黃瀨眼裡的情緒。
「黃瀨君、黃瀨君你……更早之前,就站在門外了……對、對吧?」
抱歉啊遲了那麼久...工作回來都太累了....但是一定會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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