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煙水照晴嵐 我的文章就像煙水一般飄浮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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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裡。

　　

　　只是一個人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

　　

　　一名隨護都沒帶就到疆界來，有點危險。

　　

　　但比起這些，有個聲音更讓他在意。

　　

　　身為將軍，他知道那是鋒芒劃破虛空的聲音。

　　

　　

　　

　　姜維相信對方有看到他，只是視而不見，持續舞著長槍。

　　

　　這個人……是名舞者，也是武者。

　　

　　異色的長槍在光線下閃耀，漆黑發亮的戎甲讓人聯想到剛生產的黝錦。

　　

　　那槍舞美得足以殺人。

　　

　　良久，槍尖落了句點，停在一個優雅的姿態上。

　　

　　姜維拍起手來，那人回看了眼，收槍就走。

　　

　　「請等等。」姜維開口叫住對方，「你舞槍舞得真好。」

　　

　　那人背對著，默不作聲。

　　

　　「劍可以華而不實，刀可以霸而無用，但槍是所有兵器之中最難掌握的，你的槍舞得如錦絹般流暢，若無深厚的底子是無法辦到的。」

　　

　　回了頭，「你懂槍？」

　　

　　「略知一二。」拱起手，「我是姜維，字伯約。敢問貴姓大名？」

　　

　　「……稱我『游兆』便可。你的槍呢？」

　　

　　「沒帶。」

　　

　　「可惜。」

　　

　　「會有機會的。」

　　

　　「我已經很久沒和人切磋了。如果你明日還來，就帶槍來吧！」

　　

　　說完便甩動散曳的黑髮，自逕離去。

　　

　　

　　

　　

　　

　　「游兆」，亦作遊桃、柔兆，天干「丙」之別名。

　　

　　第三的意思。

　　

　　

　　

　　

　　

　　第二天，姜維又去了那裡，看到昨日遇見的人孤伶伶地站在相遇之地。

　　

　　比起昨日虎虎生風地舞槍，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迷途的鹿。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淡淡的聲音有著一絲喜悅，「你的槍呢？」

　　

　　「沒帶。」

　　

　　「不怕我傷了你？」

　　

　　「能舞出那般美的槍舞，絕不會是個小人。」

　　

　　沉默了下，「跟我來。」

　　

　　「去哪裡？」

　　

　　「不會讓你空手而返的地方。」

　　

　　

　　

　　姜維隨著步伐，經過一段長長的山坡小徑，抵達一處懸崖。

　　

　　那是一個不管從哪裡看都是很美的地方，峭壁、草木、遠山、流水……美不勝收。

　　

　　「真是好地方。」

　　

　　「你覺得這裡很好？」

　　

　　「是啊！令人心曠神怡。」

　　

　　「你知道過去曾經有對友人，在這裡互相殘殺嗎？」

　　

　　「咦？」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一起在戰場出生入死，感情好到只差沒有結為兄弟的莫逆之交。」

　　

　　「那又為何決裂？」

　　

　　「為了一種不可侵犯的堅持，以致他們都無法為對方讓步，只能用殺戮來結束這段友誼。」

　　

　　「最後如何了？」

　　

　　「沒什麼，他們都是很念情的人，所以誰也沒殺成誰，兩個都沒死。」

　　

　　「真不知該慶幸還該遺憾，不過無人死亡就算是好事。」

　　

　　「不過在之前，倒有位將軍死在這裡。」

　　

　　「是被朋友所殺嗎？」

　　

　　「不，是自盡。那位將軍一生不得志，所期望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實現，到這裡的時候已經身負重傷。他知道自己沒救了，但他的死可以成全別人，至少能死得有點價值。」

　　

　　「死了會比活著有價值嗎？」

　　

　　「不知道，那位將軍似乎這麼認為。我可以理解那位將軍的想法。」

　　

　　「怎麼說？」

　　

　　「因為我也不得志。我被賜與『游兆』這個名字，就意味著我將一事無成。但我是很驕傲的人，不相信這套說辭，想證明那是錯誤的賜與。」

　　

　　「至今仍是嗎？」

　　

　　「……」

　　

　　「一定是吧！你和那位將軍不同，有著自己的堅持，所以才在這裡舞槍，告訴自己一切的努力不會白費。」

　　

　　看著姜維的笑容，黝錦般的美人露出微笑。

　　

　　崖邊的風吹了起來，有點寒意。

　　

　　「這裡真的很美，但我該告辭了，我是偷溜出來的，不回去不行。」

　　

　　「說的也是。」

　　

　　「明天你還會在這裡嗎？」

　　

　　「如果你這麼希望。」

　　

　　「喂！那邊的人！快後退啊！」聲音從後面的山徑傳來，兩名樵夫慌慌張張地跑來，「不能一個人在那裡啊！很危險的！」

　　

　　一個人？

　　

　　姜維猛然回首。

　　

　　什麼都沒有。

　　

　　

　　

　　「有位將軍死在這裡。」

　　

　　游兆，難道你已經……

　　

　　

　　

　　

　　

　　此地喚絕命巖，是為奇險山巖，萬丈深淵似絕人性命而得名。不知何時出了幽靈，會將獨行之人引到崖邊。雖然尚未聽說過有人因此身亡，但附近的人們再也不敢獨自前來，一定要結伴而行……

　　

　　在兩位樵夫的說明和陪伴下出了山徑，姜維思緒盤旋：他是不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不想讓人知道他曾經那麼努力過？今後他是不是又要一個人舞槍？就像崖邊的風寂寞地悲嘯……

　　

　　想著想著，不禁回望那個地方。

　　

　　沒有任何人在那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