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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2-14 19:59:56| 人氣1,55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我非要把這個人滅口……】讀駱以軍<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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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故事

鑷。腹腔鏡。手術刀。

右室流出道(RVOT)。室間隔(IVS)。左心室(LV)。左心房(LA)。二尖瓣前瓣(AMV)二尖瓣後瓣(PMV)。主動脈(AO)。左室後壁(LVPW)。心尖(AP)。

血。摘取。切片。

雷射。影像。

光。


但我們該從哪個角度開始呢?先生。

您第一次來嗎?先生,別抖,您這樣我很難下刀喔。

——欸,我說過了,您這樣睜著眼不肯睡去,是對醫學上的一種褻瀆哩。

先生……(嘆口氣),好吧。我來說個故事給您聽好了。

從前啊……嗯,就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一個早晨,美麗的公主醒來,陽光好美,大地晶亮,窗外的樹梢鳥鳴悠悠,公主婉轉的歌聲溜溜鑽過平坦的頸,滿園蒼翠……公主覺得這一刻既快樂又哀傷。她拉緊了紅袍高領,對鏡,抿嘴,弄眼,露出一個僵硬無法再揚起的微笑。

魚兒紛紛自屋前游過,水族箱裡的綠色海藻開始枯萎。

那一年,她已經三十五歲了。

這天早晨,天空很藍,藍得彷彿陶釉在小火裡飛舞的濃蜜欲滴,海水也閃耀。金黃色的光芒令公主不由得想起昨晚的結婚紀念日,他和王子的那頓燭光晚餐……席間,她輕輕撥動著再也掩藏不住的白髮,他日益皺摺的頸子同樣起了變化……他們其實都已經老了,老得無法再讓人想起「從此,公主與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公主說(突然地):「老實說,這些年來,你還愛不愛我?」

王子發愣:「什麼……什麼愛?」

「你愛不愛我?」

「喔……老實說,我們不也生活那麼久了?」

「那你的意思是,」公主暗著臉:「你真的不愛我了?」

愛,不愛,又如何呢?愛上妳,或者失去妳,不都需要等同的勇氣嗎?

公主挍著桌布,半晌說不出話來。那些被廢棄了又還魂的新愁舊恨像箭,終究射向自己,插滿的全是血跡斑斑的哀怨。她重重地、輕輕地捏著自己的手掌,掌心裡那一顆黑痣陷落到黯淡的蒼白裡;鬆開手,倏忽又浮現在血色豔豔的紅潤上。彷彿那些逝去的青春與人生,脈絡尚未分明,即堙沒在一片濃稠無聲底了。

這時候,他們最小的女兒紅著眼,囁嚅地走近餐桌,說:「爸……媽……」

公主撇過頭去,拭淚,沒好氣:「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

「去去去,該唸的書都唸完了嗎?」王子同樣皺了皺眉頭。

「爸、媽……」小女兒嘴角掀著:

「我,我好怕考不上大學……」

「有什麼好怕的,家裡又不是沒錢供妳上補習班?妳要記得,我們可是皇室貴族喲……」

「對啊,」公主灰色的眼睛閃過一抹光:「怎麼哭了?欸,來,媽疼一下,別哭。哎喲——大不了就重考嘛!別哭嘛!」

「可是,」小女兒兩行清淚噗突滑到頷下(像八點檔連續劇點眼藥水那樣?),說:「可是,如果,如果我考不上……」

「怎樣?」

「會,會害你們沒辦法離婚吶!」

啊?


欸,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先生。

先生,你還在聽嗎?

先生?



【二】文本

——子玉的母親是養女,在生母那邊,排行第十,生父在松山一帶,有一片不小的田地。按說家裡也不是養不起,不過那時養女風氣盛,女兒留在家裡,將來也是賠錢。所以生下不滿月,便送給了外婆。只收了些象徵性的布料,意思意思。
外公在那時,也算小有名氣的廚師。只是一年裡頭,除了中元普渡,媽祖娘生日,再就初一到十五這些天,奔東馳西到處辦不完的流水席。其餘日子,家景卻很黯淡。還有一個妹妹,也是養女,收養她們,原就指望將來大了,招個女婿傳香火。
——駱以軍,<蟑螂>,《明道文藝》,1989,頁53

——我阿嬤是我娘的養母。且她自己亦是養女出身。我阿公早死,生前據說是個辦桌師傅……所以我娘作為養女,某種香火傳衍的契約關係(按我阿嬤的說法是:神主牌有一爐香不會斷),即她替我娘招贅一個女婿,傳張家的香火……
我曾問過我娘:當初她生母家為何要把她送給「這個阿嬤」當養女。是因為養不起嗎?但是聽起來我阿公阿嬤家似乎比我娘生母家更窮。我娘在生母家排行老十,是么女。她生母懷她時,已經五十歲了。
——駱以軍,《月球姓氏》,2000,頁48、260



許多年後,我們再度於咖啡館裡的角落相遇,帶著彼此滄桑的身世,各自飲下一杯龍舌蘭。

您說,關於那個故事——當年那個誤闖我們對談之間的男學生問起的作品,那是一篇很早期、很惡爛的作品喲(吃吃地笑)……

是嗎?我說。那其中的養女與養母關係、梅姨、阿嬤、姊姊、大龍峒、父親與母親、母親敲掉的金牙……那不正是《月球姓氏》最初儼然的藍本嗎?那些被當作蟑螂般對待、踉蹌登場的每位角色,那些「驚怖地揮臂掙扎」、「頹然認命」的每節喻意……您要表達的,真是「蟑螂以牠比例濃縮的一生,溫柔而略帶嘲諷意味地旁觀著這些老去,或行將老去卻枉自掙扎的人們」?

抑或,存在本身就像蟑螂?

或者,您其實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猥瑣蟑螂?



——大約是老么的關係,從小,外婆就特別疼子玉。外婆總愛捏著他的胖臉頰:「噢仙耶,憨仙耶。」外婆總是端一碗燙呼呼的白稀飯,舀一匙,配幾粒花生,噓噓呼呼嚼爛了,吐出來,一湯匙一湯匙餵著子玉(駱以軍,<蟑螂>,1989:62)。

——我印象裡阿嬤總是用湯匙舀一勺稀飯進老太婆黑洞洞嘴裡,再塞進整顆帶著薄皮的鹽炒花生或是一條醬瓜,咀嚼攪拌(在她的嘴裡用她的假牙和舌頭)之後,再吐回湯匙裡,然後把那一口,我不知該如何形容(糜粥?花生醬?餿水?)的東西伸到我面前,笑咪咪地哄誘著,「乖乖緊呷,呷下去才會大漢。」(駱以軍,《月球姓氏》,2000:78)



這算是歷史的延展嗎?還是當年作文課裡,那個硬挺著胸脯的老小姐老師揚著聲調:「關於一篇文章,要先有骨架再添上血肉,而形容詞與豐富的內容就是一篇文章的肌肉喔」?

或者,這是一個始終潛藏在您心中,無法抹滅的故事?

家族的遷移?性別暴力?廉價的同情?時間對位?

說說話吧,您?

那些近乎記憶召喚且被擴大的字句(在它們前後十一年的落差中),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您當初是這麼說著的:「我對這篇作品並不滿意,認為尚可發展成中篇,而這個題材深深吸引著我…...」

那麼,後來呢?

《月球姓氏》是一群老人化身的衍伸?《月球姓氏》是一群象徵「不死蟑螂」的人們之「徒然掙扎與空滅」?或者,《月球姓氏》根本是藉「藏身於各組『頹老』或『正在老去』人物之間的蟑螂意象」,影射諸多老人(外省第一代的、本省的)「當歲月使他們屈服而失去爭鬥的力量時,竟然不經意地,散發出淒涼動人的美感」(駱以軍,<蟑螂>,1989:73)?

我說錯了嗎?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外婆搞火了,硬是找了個鑲牙師傅來,把母親的上門牙敲了,換上一對金牙,那時候,一般茶室的女人,都是打掉門齒再鑲上金牙,大約笑起來比較喜氣。所以,人們只要見到婦人家,牙齒整整齊齊,門戶卻刺目的一對亮招招的金牙,便會說,噯,這勿是一個好查某(駱以軍,<蟑螂>,1989:64)。

——外公一死,阿嬤去找了個鑲牙師傅來家裡,說要把我娘的門牙敲掉,換上兩顆金牙。那時茶室的女人一咧嘴笑亮晃晃就是開門金。這話是我聽我娘說的,小時候我總半信半疑地盯著她淡然說這些事時開閤的嘴。沒有啊,是白色的正常的門牙啊(駱以軍,《月球姓氏》,2000:178)。



——外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吃齋,也沒有反對別人吃肉,只有一項絕對的禁忌,那便是不准人吃牛肉。「雷打三種人:不孝,碗底剩飯、呷牛肉。」小時候,外婆常常這樣告誡他(駱以軍,<蟑螂>,1989:55)。

——我父親說,你阿嬤,現在吃素了。她年輕時吃白鼻心,自己親手殺,殺得那白鼻心吱吱亂叫。你阿嬤還生飲白鼻心的血,沾得滿鼻滿嘴腥紅(駱以軍,《月球姓氏》,2000:262)。



——子玉笑笑說:「反正我又不會說台語。」(駱以軍,<蟑螂>,1989:61)

——我至今仍將一台語說得彆腳無比,實在無法想像那樣的時光,一對語言不通的老人和小孩是如何對話(我阿嬤不會說國語)?……那個年代,那樣的畫面,像默片一樣播放著。因為和阿嬤住的時間最短,所以我至今無法如我哥哥姊姊以一口流利河洛話偽裝成更靠近母系血裔一些(駱以軍,《月球姓氏》,2000:78、179)。



這個「子玉」——我們來談談這個困擾我許久的名字,「它」在您心中究竟佔據著何種重要的位置呢?

為何這個「子玉」(在《我們自夜闇的酒館離開》他叫盧子玉;在《妻夢狗》他也叫盧子玉;在《第三個舞者》他還是叫盧子玉;甚至在您的碩士論文《傾斜》他仍叫盧子玉!)一再出現於您的小說、像一灘黏糊糊的甩也甩不乾淨的漬液,「在那腔腸甬道般的迷宮走廊裡拔足狂奔」(駱以軍,《遣悲懷》,2001:156)……「它」到底代表了什麼喻意嗎?

不斷被重複播放的名字,名詞——那終究象徵了扁平化人物的必然性格,抑或凸顯您長期以來一貫嘲弄、質疑小說虛構的本質?

敘述時間之不可信?斷裂?

或者,盧子玉其實就是您?您是盧子玉的化身?

或者,盧子玉是您性格的背面?

或者,是師瓊瑜在《假面娃娃》(2002:75-76)的指涉:「彼時同班斯文的好友盧子玉,是唯一一個不跟他一起混幫派打群架,而仍維持友好關係的哥兒們,他的媽媽將盧子玉收為乾兒子,希望他可以為自己的兒子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

甚且,「我們的朋友駱胖和盧子玉兩人決裂,不再是兄弟,他並且悲痛壯烈的寫了一篇小說,離開(按:1993年駱以軍《紅字團》中的<離開>?),抒發他那悲痛壯烈的心境,『你知道那樣決絕的心境嗎?渣妹,』駱胖說,『那彷彿像將手臂殘酷的剁下,永遠沒有接合的一天。而且要眼睜睜看著它,流淌著血,一刀兩斷,永遠不讓它有接回去的想望。』」(師瓊瑜,2002:84-85)。

是這樣的嗎?盧子玉,您?摯友V.S. 仇敵,世俗V.S. 理想,偽善V.S 正義?

這難道是一場「生命漠然流去的河流中」(駱以軍,<蟑螂>,1989:41)永無止盡的切斷與復仇的角力拉扯?

如是前者,為何盧子玉反覆出現在您的小說中?如是後者,盧子玉之於您的書寫夢魘是否已然完成階段性治癒作用?

抑或,我又犯了「過度解讀」的錯誤?「盧子玉」不過是再單純不過的小說角色?

無意義的代名詞?



——母親說,那時候,外婆的潑辣兇悍,整條街聞名。外公平時整日喝茶吃閒煙。外婆當家,斷炊的事司空見慣。所以她常常從後門溜出去,到鄰家打四色牌,要母親把風。外婆不貪大,見好就收,居然也靠這維持了家計的一部分(駱以軍,<蟑螂>,1989:53)。

——我阿嬤曾告訴過我一件我童年時發生的事:她說有一天她在後門和鄰居打三色牌(我外公生前的職業是廚師,除了中元普渡那一陣時節台北四處趕辦桌,一年裡的其他日子都是無業遊民。我娘說我阿媽每次總在我阿公出門後,即溜出後門和鄰居打三色牌——奇怪的是她極少輸,故多少可將賭博收入貼補家用。我娘則必須在我阿公踩進家門前,去後門將阿嬤喊回)(駱以軍,《月球姓氏》,2000:259)。



——子玉印象中,外婆卻是一個笑瞇瞇不大說話的老人家。小時候跟外婆睡,她總是一件青白條紋的綢衫睡褲,手裡搖著白尾雉大羽扇,瞇著眼,一邊說著虎姑婆、蛇郎君的故事,一邊手指就在他耳洞邊的絨毛摳啊搯的,酥酥癢癢,舒服極了(駱以軍,<蟑螂>,1989:54)。

——我阿嬤那時九十歲,站直了只及我的腰際。她那些從廟裡賭氣搬來的家當,那些木箱、衣櫥和置物架,全令人不可置信地像特別訂作的孩童尺寸。我記得小學四年級時,第一次發現自己竟和牽著我在街上走的阿嬤,頭平著頭一般高矮。如今想來,我小的時候,就算三十年前吧,阿嬤就已是個老人了不是嗎?……從我懂事後,我阿嬤就是一個穿著黑色海青的矮小老太婆了(駱以軍,《月球姓氏》,2000:46、51)


您說說話啊,啊?

為何在這樣一篇故作文藝腔的、敘述聲音與文字技法皆顯凌亂稚嫩及的<蟑螂>之後(1990),您寫出了如幻似夢、被黃錦樹(2001:345)譽為「而在這篇小說,他開闢了一個自己的房間,就在張大春的裂縫的牆的那一頭;或者說,就在張大春敘事美學的心靈墟場之上,素所不願仰望的那一片浩瀚壯麗的星空;又換句話說,在那處處裂縫的墟場之下,幽暗的地下室。裡頭困鎖的是人(根據三段論,當然包括老張)的心靈最柔軟的部分,最後的恐懼或,直子之心」的<消失在在銀河的航道>?

欸,您別只顧著傻笑啊。

欸?

您的酒量可真差吶。



【三】滅口

我非要把這個人滅口。您說。

是啊,那篇早期的惡爛的文章,文藝青年的為賦新辭,將來要是被哪個鞭屍狂拿來大作文章……啊啊啊(再度吃吃地笑)

啊,您看您,又激動了。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醫學的神聖可是不容褻瀆的喔。

來,躺好,閉上眼睛……怎麼?那個三十五歲的公主啊?好好好,您閉上眼睛,乖,我把故事說完……


二○○二年十二月十日《聯合報》,<桃竹苗地方版>

副標:婚後共同生活四月 18年來無感情互動
頭標:等了十七年 她獲判准離婚

【記者潘欣中\新竹報導】許姓女子十九年前嫁給在台中縣梨山工作的陳姓果農,許女獨自回娘家生產,自此兩人感情疏離,許女不願傷害幼子心靈,和丈夫達成等孩子成年時考上大學就離婚的協議,十七年過去了,許女的丈夫卻反悔,許女向新竹地院訴請離婚,孩子證實當年有那段承諾,法官昨判准離婚。

許女訴稱,她嫁給陳姓男子後搬到梨山,四個月後發現懷有身孕,因梨山住處簡陋,且地處偏僻,不利嬰兒的哺育和成長環境,兩人商量後,她即回娘家待產,丈夫一直在梨山果園工作,偶爾會來探望女兒,但是不願離開梨山,產後她在新竹縣竹北市找了份工作,租屋獨力撫育女兒,丈夫對母女倆的安置完全沒幫上忙,兩人漸行漸遠,徒留夫妻之名,但她怕離婚會傷害孩子的幼小心靈,和丈夫口頭上達成等女兒十八歲那年考上大學就離婚的協議。

她說,她的婚姻,除了剛開始結婚的四個月曾共同生活外,十八年來,都是處於無共同生活、無感情互動的疏離冷淡狀態,且丈夫從未給過生活費、扶養費、教育費,近年來都是以電話和女兒互動,未盡到為人父的責任,勉強維持已無必要,未料,等女兒成年且考上大學時,她向丈夫重提那段離婚協議時,丈夫卻反悔,已成年的女兒也支持她的選擇。



公主將這張發黃的報紙丟到桌上,嘆了口氣,眼淚不掙氣地落到手背,星圖滿佈的點點褐斑……這一年,她已經老得咬不動她最愛吃的玉米棒,老得追不上她小女兒輕快的腳步了……她已經快九十歲囉,可是她心中的那個缺口(荒廢了十八年的青春呵),彷彿像破了洞的鳥類氣囊,時不時發出噗突噗突的雜音,擾亂她輕亮的歌喉,那滿園的蒼翠經常性傳出近似啜泣的哀怨樂聲……

這時候,她的小女兒(依舊年輕,而且標緻的)走過來輕輕問道:「媽,您在想些什麼……咦,這報紙——」

沒事,沒事的,別哭呵,小傻瓜。公主伸出手,將女兒輕輕擁入懷中,像當年的安撫,她的雙肩不由自主顫著抖著,注視窗外的眼睛卻如斯清澈。

沒有人發現那棵美麗的蘋果樹下,刻正露出一截發霉的白骨。


一如沒有人發現,您此刻近似安詳的面容,您微泛綠光且因僵硬過久而顯光滑無比的緊緻皮膚。

先生。

您還在聽嗎?

為什麼您不肯再多看我一眼呢?我是如此為您著迷而無法自拔吶。

先生。


「子玉呆了一響,回過神,想起還要打電話,走了幾步,逆著風,機伶伶打了個冷顫」(駱以軍,<蟑螂>,1989:73)。


參考書目

駱以軍(1989):<蟑螂>,《明道文藝》,159:47-73。

駱以軍(2000):《月球姓氏》。台北:聯文。

駱以軍(2001):《遣悲懷》。台北:麥田。

師瓊瑜(2002):《假面娃娃》。台北:皇冠。

黃錦樹(2001):<棄的故事:隔壁房間的裂縫——論駱以軍>,頁339-357,《遣悲懷》。台北:麥田。

台長: 耀小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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