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二○○五年一月三十日《聯合報》<讀書人>
「走出圍城,首次到城外約會,接頭暗號是張愛玲名句:於千萬年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時間的天涯荒野中,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剛好趕上了。」這是2004年6月,廣東作家千夫長所創作的《城外》(春風文藝版)之一,被出版社宣稱是「中國首部手機短信小說」(手機簡訊在大陸名為『短信』)。
無獨有偶,北京作家戴鵬飛所寫的手機簡訊小說《誰讓你愛上洋蔥的》(中國電影版),也宣稱是「中國第一」,台灣則於2004年11月,由遠傳電信首次推出黃玄創作的《距離》,之後上陣的有彭樹君、蔡小雀,中華電信亦跟進推出吳淡如的《解讀男人的眼淚》以及方文山等,後續還在談的是小說家讀者8P的《不倫練習生》(寶瓶文化版)等,近日更舉辦「第一屆手機文學春季賞徵文活動」,手機簡訊小說儼然被視為最新一波的商機。
●手機簡訊文學的拇指召喚術
事實上,早在2000年5月,由日本補習班老師Yoshi所創作的手機簡訊小說《Deep Love深沉的愛》(尖端版),即在日本造成二千萬人次的瀏覽,並賣出二百萬冊之譜的銷售量,而同樣出身手機簡訊小說的《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時報版),不僅被拍成電視劇、電影,更賣出韓、英、澳等地的電影版權,被視為跨領域合作成功的例子。
回顧這一波手機簡訊文學,有論者指出這是網路學文興盛下的變形文體,也有論者認為手機所帶來的「拇指族」,恰恰表徵了另一個世代的「新」閱讀習慣,亦即透過簡便的按鍵功能,手機所承載的訊息可以「隨傳隨收」、「用過即刪」,文體不再具有連續性與固定性。
由於受限於發送字數,每則簡訊必須控制在七十個字以內,使得手機簡訊文學形成意義上的「斷裂」,一方面強調了文本的流動性,另一方面,也延續了晚近網路媒體所強調的「歧義性」。在字句短、小、輕、薄的情況下,手機簡訊文學充滿了更多的想像與曖昧地帶,也因為具備「隨身攜帶」的個人化性格,手機簡訊文學較諸網路媒體更快速、更真實。
●手機簡訊文學的「人機複合體」性格
一如美國學者Haraway於1985年所提出的著名概念:「賽伯人宣言」(Cyborg Manifesto),她宣稱通信技術把世界變成符碼化,使得機械和生物的界限更為模糊,人們形成了所謂「人機複合體」的物種。
其中就手機而言,從照相、錄音、鈴聲下載到手機簡訊文學的取得,在近乎人人擁有手機的情況下,「人機複合體」的概念再次獲得印證,亦即手機不再只是通訊工具,而是人們身上一個不可須臾分離的「內化器官」。
就手機簡訊文學所呈現的形式而言,可以視為一則又一則的「最短篇小說」(shortest-story),形成了既斷裂又連續的文字邏輯,也呼應了時下年輕世代的思考模式,傳統線性閱讀轉化成跳躍的、去結構化的,猶如器官的生理功能:反覆運作、分解、並且再生。
●媒介即訊息?
一九六○年代初,加拿大籍的傳播學者麥克魯漢(M. McLuhan)即說過:「媒介即訊息。」(Media is Message),也就是科技形式本身的發明就具有傳播意義。
對照手機簡訊文學的興起,恰可從這個角度出發,換言之,手機簡訊文學固然使得過去一再被宣揚的「電子書」成為可能,但也讓人不由得納悶:手機簡訊文學是「文學」還是「科技」?再者,手機文學的特色在哪?這一波手機文學風潮是否僅僅是商業化的淺碟式操作?
對於手機簡訊文學的未來,我們持平以待,並衷心期待更多元的創作,如手機日記、手機漫畫、手機舞台劇等的出現,畢竟手機簡訊文學的口號即是:「隨你怎麼玩都可以!」
延伸閱讀
● 《城外》/千夫長著(大陸:春風文藝)
● 《誰讓你愛上洋蔥的》/戴鵬飛著(大陸:中國電影)
● 《Deep Love深沉的愛》/Yoshi著,荻野目櫻譯(尖端)
● 《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片山恭一著,楊嵐譯(時報)
● 《不倫練習生》/小說家讀者8P著(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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