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e的窩~~一個談天說地的小園地 天青青 風微微 人生到處知何似 應似飛鴻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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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她並非絕世美女，她對我而言卻是獨一無二的。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是那麼的與眾不同，無論陽光灑在她臉上的那個角落都好看，那就是汪秋宜。是她的出現，才讓我看到白沙灣前所未見的美。

儘管我來白沙灣至少有十幾次以上，但能秉心靜氣地欣賞它的景致也獨獨這一次而已。

「我聽說你順利考上第一志願。」她選了離海浪有幾步之遙的小沙堆就坐定了。

「算走運吧。」我也在她身旁不遠處坐著。「妳好像也考得不錯。」

「以我的程度能考上T大，算我走運了，別這麼說，妳們學校還出了個超有名的作家。」

「你居然知道，太驚奇了。」

「妳太小看我了，我可是她的忠實書迷。」這不是我想聊下去的話題，畢竟這麼久沒見了，還有很多事我更想問更想知道。

「你真叫人跌破眼鏡，」她微仰著頭，任風將她的髮絲弄亂。讓我又想起那個午后。

「妳怎還會記得那個時候？」我盡可能不要將心中的期待流洩在臉上。

她專注地看著我，笑了笑。「那畢竟是我們，年少時最後一次的聊天機會。」

突然覺得心被重重擊了一下，腦中嗡嗡作響著，該不該問，該不該把那封信未問的事，趁此機會問個水落石出。

不過對於答案，現在跟十幾年前一樣我還是沒把握。

「說的也是。沒想到時間就這樣溜過了十四年。」我還是沒勇氣問。

「你好厲害，連幾年都算得很精確。」

我不想說，在遇到她的不久前才剛好夢見那天的情景，這好像很矯情、很油嘴滑舌。

更不想讓她知道，這幾年我表面上是過著自己一向想過的生活。但一但入睡後，我的潛意識就不受我控管，常不停地帶我回到那天午后。

不只那天的事，還偶而會穿插其他中學生活裡的片斷瑣事，她必然是其中最常出現的人物。不，我的夢常繞著她轉這才是無法說出的事實。

雖說我壓根不相信，夢中景是心中魔這回事。我偶而也會做跟現實有關的夢，有時工作上的困境，在夢中會突然靈光一現，幫助我更順利的完成。以前我寧可相信這全都是壓力過大所導致，跟啥潛意識的自我治療沒啥多大關聯；但她的出現正好打破我的經驗法則。

難道我的口齒流俐，不正是拜常在夢中練習所致。

那個夢，不正是遇見她的先兆嗎？

這越想越玄了，我不是個迷信的人，應該用科學的角度來看待整件事，這應該有理性的脈絡可循。一切一定有合理的解釋，唯一不理性的是我那不受控制的情緒；雖然我一直要自己裝作若無其事，也應該如此，都這麼久沒連絡了，原以為隱藏很好的感覺，卻依然澎湃如昨。

「那可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時光耶！現在回頭想想，」我把話嚥回去了，「自己太呆太傻錯過了許多東西。」最遺憾就是錯過妳。這話只能放心底。

「比如說？」我喜歡看著她瞪大眼睛很專注的表情。

「那時只會死抱著書，沒參加社團活動。」

「哎呀！那只是假借社團之名，行玩樂之實。我倒寧可多花點時間，把書唸好點才實在。」

「是嗎？」我真有點訝異，「我看你們從社團回來都很開心的樣子。」

「傻瓜，開心又不能保證會讓你上台大。」她笑著說，「你們這些念國立大學的人，不懂我們唸私立大學的辛酸。」

「妳別以為我不知人間疾苦，我知道私大的學費是我們的好幾倍。」我有點求饒的回道。

她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眸中散發著熠熠光彩。真沒想到她竟這麼的健談。

「其實有一天我在台中街上看見你。」

「妳怎不叫我，」真叫人詫異，記憶所及我只有一次看到跟她很相似的背影，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都沒印象。」

「應該是大二的暑假吧。」

這可讓我歹到反擊的機會，「妳太不夠意思了。」

「那時你跟一群我不認識的人走在一起。」她語帶玄機的說，「你的女朋友正幫你挑衣服，我怎好意思去打擾。」

為何我想不起這段，我看著她若無其事的優哉樣呆了一會兒。不知何時夕陽悄悄爬上她的臉、她的髮。我又隨著她的角度看風景了。

倏然我想起大二那年的暑假，有五個交情不錯的同學來我家小住，順到帶他們逛一中街。其中楊美茹特別喜歡跟我走在一起，我們還不時打打鬧鬧，她還不停幫我挑T恤。秋宜就是在那其中看到的吧。當時我們只是純粹的同學而已，直到那年聖誕她送了一套親手打的毛衣和圍巾。我才恍然明白她挑T恤的用意，而我們的關係才大有進展。

只是我真的忘了，後來我跟楊美茹是怎麼分手的。

只約略記得，她哭訴著我不夠愛她。

那誰才是我的真愛呢？

記得那時她也曾這樣問過我，我沒有給答案。

只是徒然地，任她走出我的生命。後來，我們從班對，變成連朋友都做不成。

「你怎麼啦？」她比了個嘴巴被拉鍊關上的手勢。

「沒什麼！」我踢了踢腳邊的沙子，「只是想，如果妳叫住我了，我們會不會保持連絡？」這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

「哎！你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她反轉雙手伸了個懶腰，好似將隨著風起飛。「也許這麼多年的空白，反而讓我們對彼此多留些美感。」

是嗎？

夕陽正美，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我聽舊家的鄰居說，」她攏了攏被風拂亂的髮絲，夕陽正爬上了她好看的側臉。「曾有個男生連續三年，都會親自送賀年卡給我。我在猜是不是你。」她漾著笑說。

「沒錯。誰知道妳忽然搬家。」我無奈地仰天一望。「當時無計可施的我，只能這麼做了。」

「誰叫你都不跟同學連絡，也不參加同學會。」

「我又沒啥同學好連絡的。」

「那至少有同學會的承辦人好問吧。」她不解地說。

「那太怪了。」

「你寧可千里迢迢跑到我舊家，為何不找個人問地址比較省事。」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那妳呢？」我被逼得反擊道：「妳只是會猜是我，怎不自己打電話確定。」

「我想如果真的是你，」她吶吶地說，「你一定會想辦法找到我的。」說罷她便背對著我，一大片暈黃的夕照灑在她的長髮、白洋裝上，形成一道特殊的光暈。

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是生氣、還是在意。忍住想扳她轉身的衝動。

「妳怎會對我這麼有把握。」這純然是反射性的回話。其中還多少存著些許的期待，我想套出她話中另有的含意。

這多半是我一廂情願的期待吧。

「你到底在卡片上面寫了什麼？」她一派輕鬆地聳肩，「非要親自送呢？」

突然被這麼一問頓時語塞，我很想把話題再轉回我想問的事情上；又怕這樣一說，又會把自己的真意說出來。

真忘了前兩封賀卡寫什麼，依稀記得大概是普通的問候吧。

我才想起美茹跟我決裂那天，她拿著一封署名汪秋宜的賀卡，逼問我這是誰？我則故作輕鬆地說：「普通朋友。」

接著她憤怒地把卡片往我身上丟，我從地上拾起卡片時，瞥見卡片上清楚寫著：「我決心不再等妳了，我應該試著把對妳的心，用在對我好的人身上……」

這不正是說謊的鐵證，我無言也無臉挽留美茹。

卡片上的日期正是大二那年的耶誕前夕，那天我剛收到美茹精心編織的毛衣，顏色是我鐘愛的深藍色，款式簡單又耐看，那毛衣也讓我的心暖烘烘地。所以在當晚我寫了那張卡片，算是對我記憶中的汪秋宜告別。也在幾天後的聖誕party中我提出了交往的要求。還記得美茹又驚又喜的嬌羞模樣，這段感情竟撐不過一年。諷刺地是，也在隔年相同的時間點告終。

其實，在美茹之前我也有幾段短暫的感情，不過大多在曖昧期過後沒多久就結束了。我很清楚是誰一直在我心上，當時的我自忖我還沒準備好，就順其自然的讓好感隨著時間消逝。

但對於美茹，當時的我是真心想和她交往下去。

不只是她花心思送毛衣的舉動，還有她平日默默對我的關心，我是點滴記著。只不過拙於用行動表達的我，以為她是懂我的。一般歸屬於心照不宣的事我都不會再特別強調，而誰知看似獨立又堅強的她，竟會對一封一年前的賀卡吃醋。嚴重到要分手的地步。

還記得我曾徒勞地解釋，「這不過是寫給以前一位有點心儀的女孩，重要的是現在不是嗎？」

雙頰佈滿淚的她則說：「重要的是，我從來就沒感覺到你的真心。」

就這樣她就決然走出我的生命。

「你又在哪神遊啦？」一波鹹鹹的海水打在我臉上，也將我拉會現在。秋宜拉著裙角，隨著淺灘上的浪波輕跳著。在風中飛舞的髮絲和衣擺，彷彿使她化身凌波仙子般地輕靈奪目。

記得不久前，曾在電影中看一位日本教師對著照片中女孩，懸懸思念了五十載。而我懸念中的人兒，雖近在呎尺我還是開不了口。我似乎又變回了當初那個靦腆懦弱的少年。

「你…」

「妳…」

不約而同我們同時開了口，「妳先說。」

「還是你先說好了。」

「女士優先。」我需要多一點時間醞釀我想問的事。

「那時你好像有話想跟我說。」她一語道中了我那蘊藏已久的心事。

「我…」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我想拿…」

冷不防後背被狠狠打了一下，「衛長風，你在幹嘛？叫你這麼多聲都不應。」回頭才知原來是雲芷，還真是嚇了我一跳。

「我只是…」

「我才奇怪你哪來的閒情意緻，居然散起步來了。」我話未說完，急性的雲芷已一古腦兒地說完。

正回頭想將秋宜介紹給她，怎知秋宜邊走邊跳地走了大老遠。

頓時鬆了口氣，還是下次吧。

其實，我私心地不想把秋宜介紹給她。

原因並不在於她是我的女友。

而是我不想和別人分享汪秋宜，她猶牢牢盤在我心中某個重要的角落。

隨之而去的是我層層疊疊的思念。

        而這一別幾時能再相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