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樓的懿柳垂頭喪氣輕敲世黎的房門,這時候她唯一想到能陪伴自己的只有他了。
她自己也感覺到奇怪,平時明明談話不多,有時會對他的一些行為或處事態度不滿,甚至大發脾氣,但還是會想要在他身邊,那讓她有種安心的感覺。
(無論是七點多那時出門送大衣給他,還是像現在渴望找他說說話都一樣……大哥有這種力量,我無法不管他、不依賴他……星座書大概是騙人的。每一本買回家的書上都寫著我和大哥的星座在同一屋簷下是最不合的,可是……)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兄妹吧?不是親血緣的又有什麼關係。要論血緣,我和二哥、姐也不親愛啊……說到姐、她到底去哪了啊……幹嘛突然這樣,我只是、只是……)
懿柳勉強壓抑心中的焦慮抿了抿嘴又再敲了一次門,還是無人回應。她愣了一下,伸手嘗試輕轉門把,果然是上鎖的。如她所料,世黎並不在房間裡。
她突然有點哽咽,最脆弱最需要安慰時身邊卻連一個影子都沒有。她感覺到難以遏止的難受。
(每次都這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從小就表現勇敢……所以讓人容易忽略我其實很容易受傷?哭泣時總是沒人理會……雖然說、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庭院的小角落吧……?)
(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想要有個依靠啊……)
她越想越難過,正要轉身離開,身後卻傳來渴望聽見的嗓音。
「懿柳?妳有事找我嗎?」
低垂的臉聞聲抬了起來,回頭一看,果然迎面而來的是世黎的身影。
「……大哥……」
一看見熟悉的面容,好疲倦的懿柳開始低聲嗚咽。
見狀,世黎嚇住了。
他記得從小到大懿柳很少在別人面前哭泣,她一直都如此倔強,自尊高傲的無話可說。有時連「對不起」三個字都是事發一段時日後才突然以一張紙條或一封信的姿態被塞在該接受道歉的人的房門縫裡。
儘管知道懿柳也是會哭泣的,畢竟她也是人。然而世黎習慣看見的是懿柳躲在庭院一隅啜泣的背影,他沒想到在今天,在此刻,在眼前,懿柳的眼淚是這般的滑落。
這使他有些不知所措。
「……進來吧。」
世黎趕緊轉開門鎖,打開門,讓懿柳走入房間。
關上門一回頭,他卻看見雖然倦了懿柳卻仍遵照禮儀的沒有坐下。
(啊、她不是每次都會直接坐下來的懿桐……我忘了跟她說隨意坐了。)
他趕緊示意懿柳坐在自己的床沿,然後倒了杯熱茶遞給她。隨後,他也坐在床沿上──在離懿柳約兩個手掌距離處。
他盯著牆壁,正思索著如何開口,懿柳卻主動說話。
「……對不起,哥……」沙啞的不像她。
「……怎麼了?」
「我和姐吵了架,因為二哥的事……」懿柳喃喃說著,聲音一如反常的細小。
「……然後?」
「然後……她、不見了。」
就在這句話出口的同時,兩道淚水順著懿柳的雙頰輕滑。
世黎花了一、兩秒才聽懂懿柳的意思:
「──妳、妳是說懿桐不見了?!」
「嗯……對、不起……」哽咽著,她繼續說:
「她什麼都沒帶,所以、聯絡不上……大哥對不起,你已經夠累了、我還這樣闖禍……」
「這不是妳的錯啊。」
「是我的錯!」懿柳突然抬頭,聲音顫抖,眼眶盈滿淚水。
「是我偏偏要逼問姐的立場,我明明知道她最近很脆弱,我不該刺激她……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急,我不想再有任何事,破壞家人的感情。我……
「……我成為破壞這個家的罪魁禍首……」
「──妳不是!」
世黎果決打斷懿柳的自責,他好想緊抱她,他不想再有任何人哭泣。
「妳別哭,懿桐會回來,相信我。」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都是我!我才是最應該要離開家的人,我帶給你們太多不幸福……
「黑禮磨會這樣是因為我好久以前說了那句話,姐會這樣是因為我激怒她,二哥會這樣是因為我不曾好好跟他談過,還有你……還──?!」
話說到一半,一股力量擁住她使她愣住了。
「……相信我,這不是妳的錯。妳很努力,很累了。妳為這個家付出很多,是妳自我要求太高,才會覺得不夠。
「我該謝謝妳,謝謝有妳在這個家。」
世黎緊抱住懿柳,儘管從小到大都沒抱過她──因為兩人都很堅持男女授受不親,即使兄妹──然後用堅定的語氣使她平靜。
懷中的懿柳並未再開口,不知道她是因為嚇住了還是因為無話可說或是因為更多原因?但對世黎而言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不再顫抖就足夠了。
世黎就這樣輕輕的抱著平和許多的懿柳,然後闔眼讓自己陷入無盡憂心──因為懿桐。
回到家的御里還未脫下厚重的大衣便匆匆往樓梯走去,順著迴旋式的階梯而上,他的腦海也纏繞許多複雜的心情。
他輕輕走在二樓走廊的淺橘色地毯上,兩側華美的壁蠋或是價值連城的大師畫作都無法吸引他的目光,他逕自抵達最深處,那裡有扇門。門簾的顏色就和窗外的雪一樣潔白純淨。
御里先側耳傾聽,然而裡頭並未發出一絲聲響,他只好輕叩房門。
「你會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抱歉、我那麼晚才回家。」
「…………」
等不到回應的御里咬了咬下唇,繼續開口:
「洗過澡了嗎?今天很冷,要記得水放熱一點唷!啊呀、已經很晚了呢!別太晚睡,要早點休息。」御里邊說邊憂心的瞅了一眼門縫透出的光。
「你身體不好就要多休息,不要老是讓我擔心,知道嗎?身體不舒服要跟我說,不要自己忍著喔。」
「…………」
儘管說了許多話,結果依然如同他自己所預料,房內的人完全不予理會。不但不說話,就連一點點聲響都沒有。
御里嘆了口氣,他很清楚房內的人是不會回應他的,雖然他每天都不放棄的來到門前對裡頭的人說說話。
他感到累了,尤其是在發生太多事的今天。他轉身準備離開,卻又回首望向雪白的門簾──不但如同窗外,也和御里內心深處的景色一模一樣的門簾。
他垂著頭慢慢回到房間,拉開窗簾正想打開窗戶讓風透入房間,沒想到卻看見一個熟悉人影從世黎家的門口奔出。
(…………這個人是……?!)
* * *
平安夜,深夜十點半的寧靜夜晚。
這是個家家戶戶都團聚在家的時段,幾乎不會有人在這樣的時間點出門,因此平時熙來攘往的巷弄顯得格外冷清。
然而卻有一位女子獨自漫無目的徘徊在空無一人的雪白街道上。
此時下了三個多鐘頭的大雪剛停不久,瀰漫在她四周的空氣除了冰冷得讓人快要窒息,還帶著些微溼氣,她感到很不舒服。
被風吹得紛亂的髮梢沾染了從樹枝上飄落下來的雪花,女子白皙的雙頰與頸子、雙手皆被凍的通紅。她勉強控制著僵硬得不聽使喚的手指,想要撥開黏在臉上的髮絲,頓時發現自己的手指乾燥得不像話。
她一向很注重保養。雖然不是位非常在意外表的人,但她總是小心翼翼的呵護肌膚──牛奶潤滑、保濕美白、毛孔呼吸──只因為她最喜歡的哥哥曾稱讚過。
然而她此刻卻不同於平時在冬夜出門的裝扮。既沒有手套也沒有配戴圍巾,甚至連健康也疏忽了──竟然一件外套也沒披──這倒是十分反常。
女子靜靜咬牙前進,沒有目的地亦沒有方向,路旁的指標牌儘管未被雪覆蓋卻也沒有受到青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處,但也不想知道。
「……反正已經沒有屬於我的指南針了啊……」她自嘲般的輕喃。
腳步漸漸變得遲緩,持續的風吹和低溫以及在雪地上行走所造成的巨大疲勞正波濤洶湧向她襲來,她停下步伐到路燈下的長椅上坐著休息。
儘管微弱,燈光的照射仍給了她必要的溫暖,對著紅通通的手掌呵氣一陣之後,她抬頭望向夜空──雲已經散去不少,深邃的夜空若有似無閃著星辰──並被這畫面深深吸引。
她一直喜愛中間值。她喜愛做個公平的人──儘管她自己並不知道身邊的人不曾覺得她公平,因為她太固執、太堅持自己那傾斜的天秤──也喜歡這樣處於中間值的夜空。
四處閃爍著星光、亮晃晃一片是二哥的最愛;寧靜又深遂至不見底、沒有任何點綴則是大哥的偏好;只喜歡白天沒有喜歡過黑夜的是大妹;覺得什麼都很漂亮的是本身就太浪漫的小妹。
而她自己真的很喜歡這種似乎寂寥卻不時有些許熱鬧的畫面。
女子凝視夜空,想起幼時似乎常這樣,和兩個妹妹以及二哥一起坐在前庭的草地上觀星。除了二哥,她最喜歡的就是大妹。不僅因為兩人年齡相仿又一樣是女孩子,所看見的、所體驗的、所了解的幾乎類似,也因為兩人的個性互補。
一直以來雖然年紀比較小,但大妹對她說話一向不留情面。那些毫不掩飾的語句常把鑽牛角尖的她點醒,儘管當下永遠是兩人大吵一架,但事後回想起來總是甜蜜。
溫吞與急躁,喜愛穩定與追求刺激,含蓄與活潑,有所隱藏和表裡如一,習慣拐彎抹角和永遠不懂得說謊,以及兩人都共有的固執與脆弱。這些看似根本無法相容的東西就這樣在時間的洪流下成了互補。
(……然而今晚……)
女子輕嘆一口氣,她冷她渴她脆弱她疲倦她想回家。可是她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心態什麼樣的言詞語氣面對已經不像是家人的家人。她好想像平時一樣伸手摸摸大妹的臉頰或是默默遞上大妹喜愛的甜點,然後一切事情就煙消雲散。
可是她害怕迎面而來的是冷冰冰的臉,或是彷彿面對陌生人般應付又輕淡的口氣。她無法承受,儘管她不喜歡表明也不喜歡流露,但她知道自己需要別人的關愛。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二哥才會讓我如此堅持吧……)
可惜人事已非,堅守的堡壘垮了,將會住進的新主人不知道是誰?她擔心,會不會那個角落就這樣永遠空在那兒變成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她不想再去想這件事,幾天下來她所相信的事物一再被摧毀,她感到很累很茫然,以及不知所云的混亂。
「……幾點了啊……」她輕喃。然而看看手腕,發現自己並未帶錶,身邊也不可能有人回應。
(……反正也決定不回家了,至少今天,也可能到很久很久以後。)
想到這,她像是突然醒悟似的動手開始翻口袋,抓出一個底色是素雅的深藍色,上面用細緻而不雕琢的金絲線繡成類似燭臺花紋的錢包,解開上頭的銀釦子開始找尋東西。
一陣忙亂後,她才像是鬆了一口氣的從某一夾層中抽出淺綠色並且反射著燈光的金融卡。
「……天啊、幸好有帶,否則這幾天真的不知道要去哪了……」女子盯著手上的卡片喃喃自語,並未發現遠處有身影正在接近。
「不過要把帳戶裡的積蓄拿來用好心疼……我可是好不容易存了三百多萬的……而且定存欸、這樣超損失……」
「──呵、既然心疼,何必要用呢?」
「……因、因為……欸?!」
回答到一半的女子突然回過神來嚇了一大跳。
(是、是誰啊……這麼晚了,而且剛剛都沒有人……怎麼……)
她害怕是某種不吉祥的飄飄然的東西,因此深低著頭,以顫抖的聲音說:
「你、你是誰……?」
「……呵呵……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啦!妳知道我的,可以抬頭看看啊!」
(……我知道?)
女子猶豫片刻,輕輕抬頭,瞬間雙眼微瞠──
「──是你!」
眼前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揚:
「現在那麼晚了……妳一個嬌弱女子獨自坐在空蕩街道旁的長椅上不會怕嗎?連我看了都毛毛的。妳還真是勇敢哪!」
「──是大哥麻煩你來的嗎?請回吧。跟他說我不會回去,請他死了這條心,不用白費力氣了。」
「別這樣嘛。」男人自動的坐在女子旁。
「是我自己碰巧看見的,誰叫我家窗戶可以俯視妳家的前庭後院。既然看見了,不跟蹤挺可惜呢!」
「你別想騙我。請立刻離開。」
「……喔?妳被騙怕了嗎?黑、懿、桐?」
直搗黃龍的問法讓懿桐渾身一顫。
「……我沒有。」
「那妳就相信我吧……我可是很誠實的。」
「那我問你,明明是平安夜你怎麼會在這?照理說現在應該是家人團聚的時候吧?你也有家人不是嗎?」
男子饒富趣味的瞅了懿桐一眼,不過他並不想回答這個令人心碎的問題。
「──那妳呢?妳又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呢?」
「呃……因、因為……」
「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很平和。」
「既然如此……妳為什麼要跑出家又坐在這裡煩惱錢的事啊?」
「沒什麼,是我自己想要出門。」
「也不會在這時候啊!況且依我對妳的認識,不到必要關頭妳是不會想花錢的不是嗎?」
「…………」
(……可惡、這男人……我一直都沒發現我已經被他岔開話題了……)
懿桐一聲不吭的站起來正要走開,卻被迅速站起並且轉個身橫在自己前方的男子擋下。
「──你要做什麼?!」
「那麼晚了,妳要去哪呢?離這最近的旅館至少也要搭公車唷!不過看起來這種時間……」
「……你管我!」
「真不愧是黑懿桐,堅守女性自主權呢!帶妳去一家宵夜店如何?就我所知那家店的老闆在這種時節這種時間都不打烊唷!」
「…………」
看著不願說出「好」卻已經默認的懿桐,男子笑了。
「那──就走吧!」
他轉身邁步向前,懿桐先是不甘心的罵了幾句,隨後又不得已的快步跟上。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夜已深,四周安靜的只剩下風吹過的呼嘯聲,再來就是枝葉沙沙作響。
路過某座大教堂時,懿桐抬頭望了一下仍被點亮已便路人知曉時間的大鐘,上頭的短針分毫不差指在數字十一上。
(……那麼晚了……不知道是否會讓他們擔心……)
(算了!反正我決定不回家了。跟朔御里一起到那家店過通宵後,明早就去旅舍住吧。)
(然後、然後……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御里邊走邊瞅了滿臉複雜的懿桐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大概又在鑽牛角尖了吧?!話說這家人即使與小黑的血緣不同,倒是有許多地方挺相像的就是……)
半晌,兩人的眼前出現了一間小屋。
在這只剩下黑夜與白雪的世界裡,小屋不起眼但卻溫暖的散發出淡淡金光。
他們推開透著光的門扉走入,隨即受到親切的問候。
「啊歡迎歡迎!快進來吧、風雪那麼大──」個頭不高的老闆掀開遮住通往某處走道的布簾走向他們。
「──啊呀!是朔老師哪!好久不見了。外頭冷吧?剛剛下了場大雪呢!」
「……是啊。氣溫滿低的。您這還是一樣全年無休呢。」
「這是當然的了。啊我為您們倒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謝謝您,真抱歉平安夜還讓您這樣忙……」
「哪會哪會,這間店本就是為了需要的人而存在的啊。」
笑容滿面的老闆到了兩杯八分滿的熱紅茶遞上,並順便瞄了懿桐一眼。
(……這女子……看起來和朔老師並不會很熟,為什麼會在這時間一同來這裡呢?真是奇怪啊……)
不過老闆並未過問,他只喜歡陪伴人,不喜歡干預他人私事。
(……我還是稍微注意點,雖然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懿桐並不知道老闆在想什麼,她看見對方遲遲未問自己的事後鬆了一口氣。在來到這之前她十分害怕會遭人側目與責問,看來是多慮了。
兩人默默喝著手中的茶,老闆則走的遠些讓他們獨處──他多年的待客經驗讓他覺得此時有這樣的必要。
(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但似乎兩位需要沒有外人的空間呢……)
不久,兩人的茶都喝的差不多了,御里輕聲向老闆開口:
「啊、老闆,可以向您租個小包廂嗎?」
「沒問題沒問題!今天平安夜不用錢啦。」
「唉呀不行啦!都麻煩您了還讓您請客……」
「沒關係的!朔老師您別客氣。不過啊、我家人他們在一號包廂,可能會吵到您。選遠一點的包廂應該還好……真抱歉啊!」
「不會的。」御里笑笑向老闆致意,然後轉身邁步。
走在兩旁盡是各式各樣廂房的走道上,御里思考著要選哪一間。突然,其中一間包廂傳出陣陣笑語。
「哈哈妳輸了妳輸了!笨老媽創下最低紀錄只拿十六分欸──」
「可惡──我要贏回來!!!」
「欸姐、老媽說她要贏欸!怎麼可能啊哈哈……」
「哼哼!你這個不孝的兒子,不准你小看我!!!」
「啊呀啊呀不要吵了啦──喔唷爸招待客人怎麼那麼久……」
(……如果我和他也能這樣、就好了……)
御里想著。隨即他輕輕微笑,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懿桐。
「就那間吧!如何?」
他指著和老闆家人所在的包廂只有一牆之隔的房間。
「……隨便你。」
御里依然以笑容回應懿桐冷淡的口氣,然後打開包廂的門走了進去。而懿桐也默默跟在後頭。
「坐吧。我來弄東西給妳喝,雖然離上次來有點久遠了,不過我想我還記得一些東西的位置,希望用不著看說明書。」
「…………」
「啊啊找到了──」
「欸、我問你……為什麼老闆跟你那麼熟?」
「我常來啊……啊啊水水水……在這!」
「為什麼常來?」
「唔好燙……呃妳說為什麼是嗎?……因、因為我常一個……噢不、因為我喜歡這種地方。」
(該死……剛剛一分心差點說溜嘴……)
不過懿桐並未放過在一瞬間說錯話的御里,她忽地想起他一直逃避的問題。
「……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吧?你家人呢?」
「噢噢茶來了,小心、有點燙……剩下的我放這喔。」
「你…………謝謝。」
懿桐明白無論她再怎麼逼問,御里也絕對不會開口,於是疲倦的放棄了。
(……這傢伙真難搞,重點是讓我無法固執的質問。或許他和大哥倔強的程度類似吧?不過一個笑著、一個板著臉罷了……)
剛一口氣喝完茶的御里發現懿桐正盯著自己發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以為意的笑笑。
「妳的唇邊沾到茶了。」
聞言,懿桐直覺的用食指碰了一下唇邊。雖然馬上發現這樣會弄髒手指,但為時已晚。
(怎麼了……我平時不會在外人面前把自己家中的習慣表現出來啊。我今晚、到底怎麼了?)
她默默的開始翻口袋想要找袖珍包面紙,一個不小心讓錢包掉落在地上。
「啊呀!妳的錢包好漂亮噢!哪裡買的啊?散發著高雅的氣質呢。」
「噢這個啊……是我二哥送的。怎樣?漂亮吧。」
懿桐立即像個小女孩般欣喜的低頭凝視剛拾起的錢包,眼神先是充滿喜悅,但又很快的蒙上一層陰影,不過這只有一瞬而已。
「嗯,很適合妳以前的感覺……」然而御里並未放過這倏忽即逝的神情。
「……可是現在的妳看起來很憂傷呢,錢包會哭泣唷!怎麼了呢?」
或許是因為話題繞在錢包上讓懿桐放下些許戒備,也或許是因為御里的言語拐兒拐兒繞進懿桐的心坎,又或許是因為一整天下來的疲累讓懿桐不想再堅持。
無論理由是什麼,懿桐慢慢開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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