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好討厭你。
我討厭你因為我沒有辦法討厭我要討厭的人,所以我只好討厭你,雖然你什麼都沒有做。
我告訴你,我好愛他。很愛很愛像天空那麼多。
你不可以問我為什麼不愛別人,因為我會很難過。雖然我覺得你一定知道這是因為我只有他可以愛,但是你還是不可以問我。
我討厭你所以你不能問。我一點也不任性,我只是很討厭你。
誰叫你要把我的他搶走。
他以前回家都會來房間看我,陪我寫作業,跟我一起玩棋子,說故事給我聽。雖然他常常不回來,常常只能陪我一下下,我還是很開心。
但是,你來了以後他都不找我了。有時候找我時間也短短的,一直在罵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他再也不聽我說學校的故事,再也不陪我一起玩。他應該只能是我的,可是他現在卻不再是我的了。
所以,我討厭你。
* * *
「──小磨祝你生日快樂!」
「哇──看起來好好吃喔──小姑姑謝謝──」
滿面笑容的禮磨才剛興奮的伸手接下懿蓉遞出的巧克力餅乾,耳邊便傳來另一個人的嗓音:
「黑禮磨,生日快樂!」
甫聽見自己的名字,禮磨趕緊轉過頭來:
「──二、二姑姑?!」
「諾、這是給你的故事書。」
「哇──好開心!我最喜歡看書了!謝謝二姑姑──」
「好啦好啦不客氣……趕快去把禮物放好!雖然今天是你生日,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乖巧的點點頭並回應懿柳的話後,禮磨興高采烈的抱著一包用透明底色上面印著可愛淺藍小熊圖案的塑膠袋裝著的餅乾和兩本繪本故事書準備回房間,當他剛踏上二樓,眼前冷不防出現一個身影。
「噢……原來是禮磨啊……」
「……父親?!」
「今天是你的生日對吧?本來想說要找你,沒想到你就出現了。哈哈咍……來你看,這是給你的禮物,希望你生日快──樂──喔。」
懿樟邊說邊把包裝精美的禮物塞進禮磨幾乎滿了的手中,這時而因為緊張而腦中一片空白的禮磨才回過神來趕緊開口:
「謝、謝謝父親。」
「完全不用客氣,禮磨。那麼我先下樓了喔!」
「嗯。啊對了,我告訴您喔,今年的生日我好開心喔!」
「是嗎?那很好啊!生日是很重要的唷。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下樓去囉。」
在禮磨輕輕搖搖頭表示沒事後,懿樟便立刻邁步離開禮磨。
(哼……很開心?!黑禮磨你說你很開心?!好啊……沒關係!你開心很好,反正你接下來會遇到更難忘的事喔……)
而剛和懿樟說過話的禮磨滿心喜悅的回到房間,但由於十分開心,他並未注意到有個人正躲在門外的牆角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在將一早收到的禮物全堆放在書桌上後,他精神飽滿的關上房門下樓了。
待他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後,那躲在一旁的人影便迅速的打開禮磨的房門,走入後敏捷的關上門。
「……那就……開始吧……」
那人聳聳肩喃喃自語,並動手把巧克力餅乾用力扯開,使原本以細繩捆住封口的袋子無法回復原狀。
看著一塊塊深咖啡色的餅乾,那人在遲疑一會兒後便狼吞虎嚥的嚐了一些,然後取出一、兩塊將它折碎,隨意灑在禮磨的書桌和地板上。
接著,那人把故事書擺在書桌桌緣,接著將懿樟送的禮物拿起,禁不住好奇心的拆開仔細端詳,但一看便愣住了。
(好、好漂亮……我也好想要。父親好有錢……但是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不知怎的,那人突然難過了起來。
(……可是雖然有原因……也不用送那麼漂亮吧?父親他……都沒給我那麼好的禮物呀……)
(父親最近都注意黑禮磨,還有伯父……我覺得我在他的眼中好像越來越小了……)
(為什麼……父親都不轉頭看看我在想什麼……)
心,似乎流竄某種酸楚。胸口,開始發疼。
他好想要多得到一些父親的關愛,再多一些陪伴,而非只有需要自己時才會出現。
那人的眼逐漸泛紅,但是一直對他的父親百依百順的他,就算多難過,也要盡全力達到父親對他的期許。
於是那人用手背抹去始終未落下只是在眼中滾動的淚水,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依照計畫把懿樟送給禮磨的禮物帶回房間。
好不容易忙完早上預定的事的禮磨迫不及待回到臥房。
「哇──不知道父親送我什麼耶……好期待噢!」
然而,當他一打開房門之際,他倏地愣住了。
成群的螞蟻密密麻麻的在禮磨的書桌爬上爬下,受魚池之殃的不僅僅是桌上的文具,連懿柳所送的故事書都可隱約看見螞蟻的身影。
「──怎、怎麼了?!」
他急忙跑上前去,定睛一看發現懿蓉所送的餅乾早已被人拆開,然後隨意扔在桌上著,因此才會引來那麼多的螞蟻。
「……我、我的餅乾……我的故事書……是誰……弄的?」
原本想要忍住,淚水卻不受阻止的一滴滴滑落,禮磨好想找人傾訴,但卻不能說,除了害怕遭到報復外,真正的原因是:就算想說,也不知道該向誰說去。
他掛著淚痕垂頭喪氣的走出房間,想要去廁所找抹布和水桶來清理眼前一片殘局。剛走出房間,便有個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
「欸我告訴你唷──那餅乾味道還好,不過不吃也沒關係,黑禮磨你不用那麼難過吧?!」
「黑以陽?!是你吃的?!」
「對啊!誰叫你要把它放在我拿的到的地方。」
「可是、可是你不可以進來我的房間啊……」
「欸、你可是突然跑來我家的,這原本是我的遊戲間耶!它是我的我當然可以進去?」
「你…………」
「怎樣啦?!」
「還我餅乾!」
「你很笨欸──它又不好吃你還要?」
「…………」
以陽興味盎然的瞅著瞪視自己的禮磨,頑皮的笑:
「好啦好啦,那我來幫你清理書本嘛。」
他邊說邊走入禮磨的房間,拿起被擺在桌角的兩本故事書,先將其中一本用力往地上摔去,書頁中的螞蟻像是受到驚嚇一般倉皇爬出,原本乾淨的地面瞬間爬滿一隻隻黑色小兵。
看著禮磨目瞪口呆模樣的以陽又拿起另外一本,舉高了手正要摔下──
「──不、不要!!等一下!!」
回過神來的禮磨剎時大喊出聲,以陽嚇了一跳,手便停頓的下來。不過她很快恢復鎮靜:
「噢──好吧!雖然我想幫你,可是是你不要的唷!」
「…………」
「既然我沒有什麼好幫,那我就走啦!慢慢收喔!」
以陽邊露出惡作劇的笑容邊昂首步出禮磨一片狼藉的房間。
待以陽走遠,禮磨才彎下腰撿起被丟在地上的故事書,不少書頁在被摔到地上時摺了角,原本嶄新的書立即變的破舊不堪。
他拖著如千斤重的腳步走到廁所拿了水桶和抹布回到房間,雙膝緩緩跪地,開始擦拭地板。
很快的,膝蓋因摩擦而逐漸紅腫,甚至滲出了血絲,但他卻沒有注意到,他只靜靜的、木訥的收拾這一地心碎。
不知道過了多久,禮磨才將書桌和地板恢復原狀。他一語不發的看了一眼那些原本令他開心雀躍的禮物,五味雜陳的開始著手整理。
他先拾起一小片沒被以陽吃掉、沒被螞蟻搬走,也沒被他清理掉的餅乾碎屑塞入口中。因為只有一小塊,連巧克力的香味都還沒散開,連牙齒都還沒咬到就融化了。
(吃不到……味道……)
雙頰逐漸溫潤,禮磨感到好難過,比在孤兒院受欺負時更痛苦。逐漸堆起的冀望倒塌後才發現根本就沒有期望也沒有心願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往前走。
他拭去不斷湧出的淚滴,緊咬下唇,繼續低頭整理。
剎的,他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父、父親送的禮物呢?!)
(不見了?!)
他開始發狂似的翻箱倒櫃,找尋記憶中的盒子。
(……在哪裡……在哪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卻連那禮物的影子都看不見。
(如果壞掉了,也會有屑屑吧……怎麼什麼都沒有……?)
正想到這,他突然有種感覺,一種很討厭的顫抖竄過全身。
(……會不會是黑以陽?!)
他立刻起身前往以陽的房間。
不消多久,靜靜躺在床上,愣愣盯著天花板發呆等著人的以陽便聽見門叩叩作響。
(……是黑禮磨吧?!……他終於來了。)
以陽敏捷的翻身下床打開房門,果然不出他所料,門外站著的就是禮磨。
「黑以陽,還我父親送我的禮物!」
「你叫他那麼親密幹嘛?!他只是你的養父而已!他才是我的父親!」
「──快點給我!!」
「那麼急幹嘛?!要不要進來喝杯熱奶茶休息一下?」
「不、要!」
「真是的,我都泡好了欸──好嘛,你要就給你啊!」
以陽轉身拿起桌上已被拆開包裝的禮物:
「我已經幫你看過了,這個相框的很棒,可是它容易碎,要小心唷!」
「快點給我!」
「好啦好啦,吵死了──」
以陽一面嘀咕一面將相框遞給禮磨,正當禮磨伸手要接,以陽突然一個鬆手,相框便從手中滑落,「匡」的一聲掉落在地板上,邊角都碎裂了。
「你、你做什麼?!」
「啊啊真抱歉,我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以陽斜眼瞄了眼緊抿嘴唇的禮磨,笑了一聲:
「哈哈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笑──好啦!真是對不起!你就好好收拾吧!」
正要關上房門,以陽耳邊響起禮磨憤怒的嗓音:
「黑以陽……我、討、厭、你。」
「你討厭我?!又沒關係,我不在意!但我告訴你──」以陽一向輕佻的臉色突然認真了起來:
「──我更討厭你!」
* * *
「小磨──準備一下,快要吃晚餐了唷!」
一直躲在房間床上坐著一動也不動的禮磨隱約聽見懿蓉正在叫喚自己,他很快的用厚棉被把小小的頭蓋住,此刻的他完全不想聽見任何人的聲音,也不願與任何人交談。
但寧靜才持續了沒多久,就聽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接著房門急促的叩叩作響。
「小磨?小磨你有聽見嗎?你在睡覺嗎?」
「…………」
「小磨?你怎麼了?再不說話我要進去囉?!」
一聽見懿蓉要進房來,雙眼稍紅的禮磨突然像是被蜜蜂螫到般從床上跳了下來:
「沒、沒什麼事……您不用擔心……」
「……那就好……噢等我大哥回家就要吃飯囉!準備一下,來樓下等吧!」
「嗯、我知道了……」
「你的肚子一定餓了吧?真是的,平安夜這天竟然還要去學校開校務會議,那學校真沒人性……」
「不會的……我不會餓……」
禮磨漫不經心的喃喃回答,這種音量絕對不可能傳到門外。不過這都無所謂,因為懿蓉在他講那句話的當時早已不知道晃去哪兒了。
(……世黎先生……我突然好想跟他講話……好想聽他拉二胡噢……)
禮磨佇立著發呆了一陣,然後才慢吞吞往樓下走去。
才剛到客廳便聞到了遠遠傳來的飯菜香,他面無表情的看了四周一眼,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而世黎似乎也還未返家。
無所事事的禮磨只好漫無目的晃進飯廳。
餐桌上擺放著平時很少吃到的佳餚。有淋上磨菇蒜蓉醬、以迷迭提味的肉排,烤的酥脆、散發濃濃鹹奶油香的小圓麵包,用檸檬汁去膩的煎鮭魚排,灑上杏仁片、巧克力醬都快溢出來的千層派……和西方的餐宴簡直不相上下,足以令人食指大動。
然而禮磨此時卻完全沒有食慾,這些香味觸碰了他的嗅覺神經後只令他感到反胃而已,平時在這個時間點早就咕嚕作響的肚子現在根本沒有飢餓的感覺,彷彿剛剛才吃過飯一樣。
正當他要繼續亂晃時──
「──禮磨,有沒有拆禮物啦?」
突然間出現的懿樟擋住他的去路。
「呃……有的,父親……」
「怎麼樣?還喜歡嗎?那很昂貴呢!拿下來給大家看看吧!」
「……大、大家?」
「對呀!」懿樟邊說邊朗聲宣佈:
「欸大家有空的就來看我送給禮磨的禮物吧!」
(……不、不會吧……)
禮磨驚慌之措的舉頭看看四周,大家竟然都放下手邊工作往這走了過來。
「小磨,我也好想看你的禮物喔──噢對了餅乾好吃嗎?」
「……呃……嗯、好吃。」
「故事書你看了嗎?喜不喜歡啊?」
「我……喜歡……」
「唉呀唉呀──磨磨蹭蹭的做什麼?拿下來不就好了?」
「不……不用啦……」
「你是怎麼了啊?!」
「沒、沒有……謝謝大家的禮物,我很開心,真的。」
「可是你看起來並不開心呀!不喜歡嗎?」
「不,沒有,我很喜歡……」
「那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只是……不想去拿而已……」
「唉呀──小事一椿,我去幫你拿下來吧!」
「不!不用!父親!」
「禮磨介意我進去嗎?」
「不、不是這樣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去囉!你啊別客氣嘛──」
不知為何,禮磨在看著懿樟爬上樓的背影同時有種不祥感竄上心頭。正當他想要偷偷離開,樓上卻忽地傳來懿樟大叫的聲音。
「哇啊啊啊啊啊────」
「?!」
「二哥你怎麼了?!」
「二哥?!」
懿柳和懿桐的關心並沒有得到回應,但樓梯卻傳來懿樟奔跑的咚咚聲響。
他手上拿著一堆東西,氣喘吁吁的往禮磨這走了過來,表情十分凝重,雙眼好似燃燒著熊熊烈火。
「二哥?!發生了什麼事?」
「二哥你要做什麼?」
懿樟沒有回答妹妹們的疑問,而是筆直的、凶神惡煞的一步步向禮磨接近。
「父、父親……」
禮磨害怕的發著抖,想要逃開腳卻像是被黏在地板上無法動彈。
「──啪!」
他小巧的頭似乎被某種粗暴的力量擊中而偏向右邊。他愣住了,不到幾秒,火辣的感覺在左臉頰上散開,就像是被風吹而散播的烈火一般。
「二、二哥你做什麼?!」
「懿柳,妳自己來看看吧……」
懿柳聞言緊皺著眉頭走向懿樟,懿樟遞給她兩本書頁折損不堪的書──
「──啊啊!黑禮磨這不是我送你的故事書嗎?」
「那、那是因為……」
「不喜歡就說,為什麼要把別人送的禮物弄成這個樣子?!」
「不、不是這樣的……」
「要不然是怎麼樣?!」
「其實那是黑……唔……」
大腿似乎被人用力擰了一下,禮磨痛的說不出話來。
「還有,為什麼我送你的相框會變成這樣?!這可是從法國進口,限量五百枚的高級貨,而你竟然……」
「我、這不是我弄的……」
「你還敢狡辯?!你只不過是個被收養的孤兒,得到寵愛就該知足,現在反而反咬我們一口是嗎?」
「我……」
禮磨並不完全聽的懂眼前的懿樟在說些什麼,有些詞對剛滿六歲的他而言太過艱深,然而他從懿樟的神情和語氣可以感受到一切。
(父親他……正在生氣,對什麼都沒做的我生氣……)
(明明都是黑以陽啊……)
(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我……?)
禮磨看著在不遠處冷冷看著他的以陽,一陣委屈襲上心頭。
「不要再說了!黑家不需要你這種不知足的小孩!你給我出去!」
「父親我……」
「閉嘴!」
「啪!」這次換禮磨的右臉一陣陣火辣著,淚水在泛紅的眼眶中打轉,冷不防滴落下來。
「你有什麼權力哭?!犯錯就不該掉眼淚!」
「可是我……」
「──給、我、出、去!!」
懿樟一邊說一邊打開大門把禮磨使力推了出去,然後緊緊關上門。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讓我──」
「你給我離開!」
「…………不要這樣……」
「…………」
沒有任何人再理會他,禮磨把頭輕靠在被鎖上的大門,淚水爬滿了赤紅腫脹的雙頰。他啜泣了一陣,但卻沒有人前來開門。
(我……我又變孤兒了……)
(我…………要去哪裡……)
像是放棄般的轉頭蹣跚離開,禮磨緩緩的、左右搖晃的走著,然後來到了平時常倚靠在上面仰望天空的木柵欄。
(走出木柵欄,就真的變孤兒了……)
(……雖然總是被嘲笑欺負,但還是有快樂的回憶……)
腦中浮現和懿蓉一起購物的畫面,還有聽世黎演奏二胡的情景。禮磨不捨又惆悵的回過頭,再看了一眼讓他待了短短二十多天的「家」,然後哭著、流淚著,一步一步走出木柵欄……
他艱難的走著,雖然情緒使肚子並沒有感覺到飢餓,身軀卻很明顯的漸漸沉重起來,體力逐漸不支。
禮磨勉強抬起頭,迷濛的雙眼不停瀏覽街道旁的各間房子。
食物香如嘲笑似的在他身邊來回繚繞,每一扇窗都散出柔黃的燈光,仔細聆聽還隱約可以聞見屋內傳出的陣陣笑談聲及聖誕音樂。
(……我也……好想進去喔……)
團圓的氣氛把禮磨緊緊勒住,此刻的任何一點談話聲、歡笑聲都是戲謔他的壞傢伙,他好想逃開,但纖細的雙腿完全沒有半點力氣。
他努力的睜大雙眼想要用僅存的感官多捕捉些記憶。
(啊……是我最喜歡的大榕樹耶……幾天前、還跟懿蓉姑姑在樹下哼著歌,討論大家的……名字。)
(如果我做到樹下……大樹神會不會告訴我為什麼我叫、黑禮磨啊……)
雪開始紛然落下,他感到寒冷,渴望著坐到樹下去休息,然而細看卻發現早有幾條流浪狗蜷睡在那裡。
禮磨只好又跌跌撞撞的再走了幾步,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拉下鐵捲門的兒童服飾店。
(……我記得、上次懿柳姑姑突然……拉著我到這家店買了好多新衣服。)
(這樣說來……現在穿的也是耶……)
想到這裡,他低頭看了自己身上沾著雪花的衣服,然後又繼續漫無目的踱著步伐,接著飄然晃到了一所小學。
(……這裡好像是……黑以陽的學校……啊對了、有一次和懿桐姑姑到這裡接忘了帶作業所以被老師留下來的黑以陽,記得他的眼睛紅紅的。)
一直在硬撐的雙腿開始發軟,禮磨找了一棵樹正要席地而坐,卻突然湧起想去一個地方的慾望。於是,他拖著沉甸甸的步伐又開始緩慢前進。
雪花片片不停灑落在他顫抖的嬌小身軀上,夜晚的北風毫不留情灌進他的衣領,一瞬間凍的他直打哆嗦。
(……好冷……我好、好想……回家……)
(但我更想……看見……)
他拖著走著,走著拖著,滑倒了又站起來,站起來又滑倒。
心中想要看見的景物慢慢由小而大,禮磨盯著那地方靜靜微笑,一時之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突然間,四周的景物開始旋轉起來,他的頭劇烈疼痛,然後……
他「咚」的一聲倒在白皚皚的雪地中。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