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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30 20:43:49| 人氣11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劃破漫夜的曙光:夜中燭光》第五章〈掙扎搖擺不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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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懿樟的牙齒使力咬破蒼白的嘴唇以控制自己差點就要爆發的情緒。

  (──可惡!就差那麼一點點……黑以陽你是生出來攪局的嗎?!早知道八年前就不要生下你……

  懿樟在心中火大的抱怨著。突然他停下了動作──

  (咦?八年前我為何要堅持己見生下以陽?)

  懿樟苦惱的回憶著但想不起來。

  (……是因為黑世黎堅絕不結婚所以將導致黑家絕子絕孫嗎?不!不可能!我幹嘛要幫他負責?!)

  (那麼……是因為那女人跟我說她想要個兒子嗎?呸!那該死的女人哪值得我去聽她的話?!我離婚太明智了!)

  (所以……以陽到底是為什麼會出生……?噢、真是的──)

  懿樟氣惱的胡亂抓著頭髮,決意不再去想這件事──

  (反正生都生了也塞不回去,更何況那女人現在完全斷了音訊!)

  (罷了罷了……還是來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吧!現在不只懿柳和懿蓉,連懿桐都離我而去──)

  他不愉快的撇了撇嘴,關掉主燈並扭開昏黃的夜燈,坐上柔軟的床,身子一傾便躺了下去。

  (……太混亂了……先瞇一會兒再說吧……

 

  於是懿樟迷迷糊糊做了個夢。

  耳邊不止的傳來刺耳的嘲笑和兒童的哭聲,可是他卻什麼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片霧茫茫,僅能吃力的辨識出似乎是一群孩子圍著一個孤獨的男孩戲弄著。

  (──呿!這事兒看多了,不稀奇。)

  懿樟下意識的予以輕蔑,並打算離開。

  然而剛想邁開步伐,卻猛的發現雙腳陷入了泥淖,要將腿拔起來似乎要費一番氣力。

  (……真煩,算了啦……反正我也累了,就坐在這看看倒也無妨。)

  如此決定後,他便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坐在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木板上,直勾勾的看著那群孩子。

  稀微的陽光漸退,空氣慢慢冷了,懿樟打了個寒顫,眼前的那群孩子還在欺負人。或許是感到煩了累了,一向喜歡袖手旁觀的他竟想出面解決了事。

  (……噢……真的很煩人欸……一定要讓我常常遇到這種事嗎?!)

  懿樟邊嘀咕邊並一次又一次艱難的拔起腿。等到距離那群孩子僅有兩三步,他開口正想說話,然而耳邊卻傳來另一人的嗓音。

  「──喂!你們憑什麼欺負我弟弟?!」

  (……總麼覺得……有點熟悉?!)

  懿樟聞聲斜攲著頭探尋腦中的記憶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剎的,像是有什麼人把懿樟拎起一般,他的雙腳離泥濘的池沼越來越遠。

  「喂喂喂喂喂!!!!!你、你要做什麼啊啊啊──」

  背後並沒有人回應,他只感覺像是有人把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自己以投球的方式拋個老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雙眼因為驚恐而瞠大的懿樟就這樣邊放聲尖叫邊以拋物線的姿態飛向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棟庭園建築。

  (……欸?這地方……感覺很……?)

  (──咦咦咦?!……啊啊牆壁!!不不不快停下來啊!!!)

  「天哪停停停──啊啊啊要撞到牆……欸?」

  話還沒說完,他就莫名奇妙的穿透咖啡色的牆,並且「咚」一聲掉在感覺像是木頭的地板上。

  「噢──好痛!搞什麼……」

  懿樟邊喃喃邊抬起頭,那是間陰暗的臥房,他好奇的四處張望。

  (……那張床上……好像有人……)

  他想要站起身查看,頭卻剎的撞到硬梆梆的東西,「叩」的一聲痛的他又坐了回去。

  「唔……」

  他忍住疼痛,用手搓揉發麻的頭皮並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被封在一個用透明玻璃所製,並沒有任何細縫的箱子裡。

  (我現在該不會是水晶音樂球中的小企鵝或是天鵝之類的東西吧……)

  懿樟不死心的東敲敲西撞撞,但箱子卻連一點損傷都沒有。

  (……算了……放棄了啦……)

  感覺到累了的他賭氣似的往後一靠,正想閉目養神──

  「咿──」

  不遠處的門被輕輕打開,外頭的光滲入些許,看的出來走入房間的人像是孩子,但那微弱的光並不足以讓懿樟看清楚面容。

  那人躡手躡腳的往房內的臥床走去,手上端了盤東西。

  他先輕戳床上的人,確定那人已入睡後,便把盤子放在床邊的小几上,然後用氣音細聲說著:

  「對不起……是我的錯,害你沒晚餐吃。我知道你很努力,也知道你想得到父親的認同。抱歉……我應該要考差一點……我、我偷偷留了麵包給你……抱歉。」

  被困在箱子裡的懿樟像是被電擊般的張大雙眼。

  (……這句話,好耳熟……我好像常聽見……)

  他閉上眼思索,但腦中的畫面不是他自己一個人在明亮的書房就是在陰暗的房間裡被這句話圍繞著。關鍵的人物始終無法浮現。

  突然,正鎖緊眉頭的懿樟覺得天搖地動了起來,困住他的玻璃箱應聲碎成一地,木製地板的裂紋喀啦喀啦的往四周爬竄,整個樓層即將瓦解──

  (──欸欸欸?!又來了?)!

  懿樟再次被拎了起來,並又被不由分說的往遠處擲去。

  「嗚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懿樟就這樣從建築物「咻──」的筆直往一座池塘飛去。

  他低頭看著扭曲得不自然的黑色半融化的樹和被揉成一團團並會滴污水的黑草在自己底下飛快掠過,忽然──

  (咦咦?樹和草怎麼都不動了?!欸欸?不、不會吧──)

  剛發現自己正停在半空中的懿樟,就這樣在尖叫聲中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啵」的一聲一屁股坐在黑漆漆的草上,污水把他純白的衣服弄的骯髒不堪。

  (噢──幹什麼啊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啦?!)

  懿樟心情煩悶的一骨碌站了起來,想要在池邊舀一些水來清洗衣服。他小心翼翼的在滑不溜丟的草地上一步步前進,然後慢慢接近深不見底的池邊,緩緩蹲下來,正要伸手──

  「──噗通!」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感覺像是聚在一團的重量結結實實打中重心正往前的懿樟弓起的背,他一個不穩便栽進池裡。

  「嗚嗚、哇啊啊啊、咕嚕噗咳咳咳──」

  (……不會吧……大家趕快來、救我啊……我平時、交了那麼多、朋、友……他們一定會、來……唔……)

  懿樟使勁把口中的池水吐了出來,勉強將因衣服吸了水而沉重的手舉出水面,放聲呼喊:

  「救我啊、快──救我、陳議員、張經理、還、還有……唔……?」

  「哈哈哈──唉呀呀大家快看看墨石企業的首長好落魄呀──」

  「就是啊太好笑了!想到他平時高高在上的噁心模樣再比對此刻向我們求救的落魄,真是天大的娛樂!」

  (──你、你們竟然……)

  掙扎中,懿樟朦朧看見岸上一群平時對自己低聲下氣、鞠躬哈腰的人,此刻卻冷言冷語,不禁又氣惱又急。

  「你、你們現在不救我……回去我要把你們通通……」

  「喔?沒人救你,你回的來嗎?哈哈我們走吧!等著看墨石企業倒閉囉!」

  那群人邊尖聲嘲笑著邊離開了岸邊。

  (……可惡……)

  懿樟越來越疲倦。他慢慢的沒有力氣呼喊。此時他看見岸上又出現一個人影,正想虛弱的求救,那人卻先發制人。

  「──噢這不是那個老欺負我好朋友的霸道黑懿樟嗎?!」

  (……是朔御里?!可惡……我怎麼老遇到這些人?!難道沒有能在我危難時出面的人嗎?)

  「你現在大概在怨嘆自己真是失敗到極致吧?!哼!也不想想自己平時是如何待人的?!」

  御里帶著諷刺的微笑輕蔑看著手足無措的懿樟:

  「把自己的利益奉為至高,一要拜託別人就對他好聲好氣,一得到好處就把別人當垃圾。這是什麼首長?!難怪夜望企業比你們有人緣多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沒有……朋、友……)

  「還把最尊敬你的兒子當工具,當作欺壓你哥哥的工具?!你知不知道你教給了你兒子什麼?!『沒有手段就不會成功,想要達成夢想就要讓眼前的人先倒下去。』你這是什麼歪理?!這到頭來的成功是表面而膚淺的,你現在總該體會了吧!」

  (……但是、不這樣做……人類無法……生存的、啊……)

  懿樟痛苦的臉都扭曲了,冷不防又「咕嚕」的被灌了口池水,害得他咳個不停。

  (別再說了……我……求你……)

  「我直接告訴你好了。你兒子在學校,就和你一樣。他以後也會像你現在一樣失敗。縱使我兒子挺使我痛苦難受的,但我只要看見你兒子我就對我兒子滿足了──至少他除了對他父親以外,對別人裡外都是一個樣。呵呵!你就這樣享受你所該得的吧。」

  御里在笑聲中慢慢消散,如雪花散開。

  懿樟流淚了。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流淚,但此刻的他無助又難過。

  他一直認為自己一路走來的方式是正確的,然而事實證明他被所有人唾棄了。被同事、被員工、被敵人、被姐妹,也被自己的骨肉討厭了。

  淚水滑過臉龐。

  (以陽……爸爸對不起你……如果爸爸消失了,你要好好做人……不要跟爸爸一樣。)

  身體漸漸無力,雙眼不知是因為疲倦還是因為眼淚而朦朧。他慢慢的下沉。僅存最後的意識,懿樟微微開口:

  「……救我、我想重來……」

  突然他看見有人直直游向自己,混亂的腦中不停切換好久以前的記憶──

  (──小時候,我好像也這樣……落入水中……也有人像這樣往我的方向游過來……)

  (……他是……他是……?)

  懿樟的手被那個人緊緊抓住,一瞬間所有支離破碎的夢都組合起來。

  (那個聲音、那種說法、那個人影、那隻手的皮膚的觸感……)

  「──哥哥?!」「──黑懿樟!」

  大喊出聲之際,懿樟用力睜開原本緊閉的雙眼,低著頭看著懿樟的世黎嚇了一大跳,趕緊鬆開方才握住他的手腕的手指。

  (……黑懿樟、竟然叫我……哥哥?!)

  世黎感到不可思議。他記得從小懿樟就不曾使用敬稱叫過他,一向都只連名帶姓的喚著。

  (……唔……大概是我聽錯了……?!)

  懿樟躺在床上用著閃著淚光的雙眸直勾勾盯著世黎浮現複雜表情的面容。

  (……可惡,竟然給他看見我懦弱的樣子……)

  他在心中暗暗叫苦。

  「……黑世黎你──」

  「……抱、歉……我擅自進來。」世黎小聲道歉:

  「我剛剛經過你房間門口,恰好聽見你在裡面求救,我敲門卻沒有人回應,感到有點擔心,所以就進來看看……抱歉。」

  「…………」

  「你……還好嗎?」

  「…………嗯。」

  「……夢見了什麼嗎?」

  「沒什麼。跟你無關。」

  「那你為什麼……」「?!」

  世黎邊說邊伸手往懿樟的臉上輕輕一抹:

  「……哭了?」

  懿樟這才發現剛剛還在眼中打滾的淚滴早已滑落。但好強的他完全不想回答世黎切中核心的問題:

  「──幾點了?」

  「……晚上九點半。」

  「我要吃飯了。」

  懿樟邊說邊逕自下床,隨手抓了桌上的梳子兩三下整理了頭髮,便要邁步走出房間。

  「懿樟,我不知道你想重來些什麼,但如果你想,就去做吧。」

  「喔?不怕我想更加傷害你?!」

  「……若真是如此,我仍尊重你的決定。」

  「?!」

  懿樟頓了一下腳步,世黎的回覆使他感到吃驚,然而他隨即默不作聲的離開房間,只留下世黎兀自看著窗外的漆黑的夜空沉默著。

  下了樓的懿樟坐在餐桌前緩慢的把不知道是誰特地為他裝盤的晚餐塞進口中,想起方才的夢。

  (你兒子在學校,就和你一樣。他以後也會像你現在一樣失敗。)

  御里的話仍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他氣惱的甩甩頭。

  (……那只是夢啦!我現在是墨石事業的首長,以後也會是!呿、只不過是個惡夢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

  儘管懿樟如此假裝堅定的想辦法使自己恢復安穩,心中總有股無名的動搖與恐懼左右著他脆弱的自信心。  

  他用湯匙攪拌著料多到不可置信這是剩菜的濃湯,臆測究竟是誰幫他留下晚餐來逃避內心的不安。

  (……為什麼有種感覺認為是……黑世黎?!不、不可能會是他!!)

  他邊想邊瞅了眼正在客廳看報紙的懿桐和盯著電視的懿柳。

  (是黑懿桐嗎?……以前還有點可能,不過她已經……那是懿柳囉?!但話說她很支持黑世黎,哪會為我留晚餐。)

  (那、是誰呢……?)

  越是去想,心中越是冒出令他厭惡的人的名字,他極力否決這個可能。

  (啊!一定是以陽吧!他多麼喜歡我……吧。那懿蓉呢?啊、她最善良貼心,大概是她吧?!可是話說回來……她似乎是第一個吃飯的?!欸?這樣說起來、最後用餐的人不就只剩下……他?!)

  懿樟感覺身後有陣秋風瑟瑟吹過,吃著一生中最討厭的人為自己留下來的晚餐格外蕭涼。他感覺到正在用餐的自己滄桑的老了。

  (唔……反正這一定是原本的擺盤啦!!沒有人有動過沒有人有動過沒有人有動過,一定沒有人動過!!)

  懿樟想盡辦法說服自己,並順手塞了粒麵包到口中氣憤的嚼著。

 

  世黎捧著已經放溫至適合孩子食用溫度的粥疾步走向禮磨房間,方才在懿樟的房間耽擱不少時間害得他回房間的時間略晚了些。

  (……不知道黑禮磨的燒退了沒?)

  距房門還有數步,世黎就隱約聽見禮磨和懿蓉的談話聲。他頓時放下心,今晚第一次感到稍稍平靜。

  輕打開門,他看見禮磨正半起身的坐在床上與端坐在床沿的懿蓉聊天。禮磨似乎比他想像中的有精神,這使他累積在心頭的壓力減輕不少。

  「啊、大哥,你來了!」懿蓉聞聲回頭對世黎微笑。

  「抱歉,我遲了些。」世黎邊說邊輕掩房門,

  「妳要先休息一下嗎?我想妳也累了。再說現在已經九點半多,妳該洗個澡放鬆一下。」

  「……那好吧。我就先離開了。」

  懿蓉的聲音有點失望,似乎很想繼續跟禮磨說話。

  「小磨,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聊,反正明天放假嘛──」

  「嗯!謝謝懿蓉姑姑!」

  「──辛苦妳了。」不知何時已走到懿蓉身邊的世黎輕聲說著。

  「……大哥」懿蓉沉默片刻後轉過頭來:

  「小磨的燒退了許多,剛剛是在36度上下,要留心喔!」

  「嗯,謝謝妳,我會注意。」

  懿蓉轉身緩緩走向房門,剎的停了下來,背對著禮磨與世黎。

  「欸、大哥……

  「嗯?」

  「……謝謝你,把小磨找回來。」

  「這是我答應妳的事,沒什麼好謝的。」

  「……可是我還是想說謝謝。」

  「…………

  「大哥,謝謝你。太多。」

  「……彼此彼此。」世黎儘管是打從心底卻淡淡說著。

  然而,聽懂其中意涵的懿蓉嘴角微揚,她輕輕笑著走出了房間。

  於是,房間裡僅剩禮磨與世黎兩人。他們陷入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那個……」像是試圖讓氣氛別如此尷尬,禮磨怯怯開口。

  「怎麼了?」

  「呃……沒、沒有……」

  「你還沒吃晚餐對吧?我煮了粥,要吃嗎?」

  沒有什麼食慾,卻害怕拒絕會挨罵的禮磨並沒有回應。明白禮磨想法的世黎默不作聲將帶來的乾淨餐具取出,只舀了三分之一杓的粥到碗裡,默默遞給禮磨。

  「雖然不餓,但還是要吃點東西保持體力。」

  「……好、好的。」

  禮磨小心接下碗,慢慢的用湯匙舀了一口的量,吹了吹後便將粥放入口中。

  「──好好吃!」

  禮磨驚喜的聲音讓世黎嚇了一跳。他以為禮磨在自己面前應該是不敢表現出心情的。

  「……慢慢吃。」

  (或許他已經慢慢習慣我的作風了吧?)

  世黎想起學校的學生們,他們也總是像禮磨一樣的轉變。他邊想邊伸手輕摸禮磨的前額。

  (……開始滲汗了……這樣就沒問題了。)

  他放下心,邊衡量著等會要給禮磨的藥,邊等待禮磨吃完碗中的粥。不一會兒,禮磨小聲開口:

  「……我、我吃飽了。」

  「會太多嗎?」

  「不、不會,謝謝。」

  「嗯。」世黎應了一聲並伸手將禮磨手中的空碗接走。

  「唔那個……

  「什麼事?」正要起身的世黎又坐了下來。

  「──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是不是因為我來了,所以大家就不開心……

  「並不是。」

  世黎被脫口否認事實的自己嚇了一跳,他鮮少會如此,除非潛意識超出他的理智。

  (明明事實就擺在眼前啊……

  他在心中默然想著,但此刻的他並不想傷害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的孩子。

  「……噢。」

  禮磨細細的應了聲後就沉默下來,而世黎也起身將碗與粥放在離床不遠的小桌子上。

  「──那我就先出去了。」

  「不、不要……」禮磨驀然抬頭望向世黎,純真的雙眸盈滿期盼。

  「那個……可不可以、陪我……

  「……陪你?」

  「嗯。我不想、一個人……」

  「…………」

  世黎並未回答,但他走回禮磨床邊再次坐了下來,禮磨淡淡露出滿足的笑容。

  「謝、謝謝您……」

  「趕快休息吧。」

  聞言,禮磨迅速閉上眼縮入被窩。而世黎靜靜凝視著禮磨,他難以想像這個孩子會主動請求他留下。

  (照理說我們並不親密,而且我平時對他的態度應該不至於和善到讓他想和我在一起……)

  世黎突然深深體會,有些東西是連被人稱讚聰慧的自己也找不出解答的。

  他就這樣守候了一陣,直到禮磨發出熟睡後的呼吸聲,他才悄聲離開房間。

  然而沒多久,世黎便回來了。他輕輕打開小夜燈,這種微弱的光既不會吵醒別人,又可以讓他看的清楚,是一種貼心的產品。

  (……或許就某種方面而言,小夜燈就是我吧?在暗中默默守護整個家,即使是不被發現也不難過,一直用手掌托住所有家人。)

  世黎輕嘆了口氣。

  (……那家中誰來支撐我有時頹微不振的靈魂呢?或許真正的朋友比家人更能依靠吧……

  他忽地想起內心仍煎熬著的御里。

  (相較於我,他的兒子更傷他的心吧?比起他,實在我幸福太多了。)

  世黎突然釋懷了。他快步走向熟睡的禮磨,動作輕柔的用左手將禮磨上半身微抬,另一手則將碗略傾斜的把裡面剛調好的湯藥餵入他微張的小口,然後專注觀察因為太疲倦而睡的不醒人事的禮磨是否嗆到。

  約半分鐘後,世黎才小心翼翼的讓禮磨躺回原位,走向門邊並關上小夜燈。正要步出房門之際,他像是想起什麼般倏地停下腳步,輕輕回首,張口:

  「……黑禮磨,祝你生日快樂。」

 

  *   *   *

 

  「欸、姐……

  懿柳心不在焉的盯著電視螢幕中談笑風生的主持人,喃喃開口:

  「妳覺得二哥會繼續找大哥麻煩嗎?」

  由於客廳和飯廳之間只有用簡單的日式屏風半遮掩作為隔間,懿柳邊說邊瞄了眼正在氣憤嚼著奶油小麵包的懿樟。

  「誰知道……他高興起來要鬧幾次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吧?」

  「不過妳自己呢?妳現在到底是站在哪邊啊?」

  「……兄弟姐妹之間我不想分派系。」

  「妳還敢說噢?之前妳不是二哥派的嗎?不要找藉口了啦!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

  懿桐抬起頭瞪了仍然直勾勾盯著電視節目的懿柳一眼,沒答腔。

  「不想說就直接講嘛!幹嘛那麼冷?」

  滿心渴望得到答案的懿柳看見懿桐這般反應便帶著怒意的淡淡說著,繼續看電視。但她沉默不到幾分鐘就賭氣似的用力按下電源鍵把電視關掉,兩人之間隱約流竄著不平和的氣氛。

  「……那我問別的,黑禮磨呢?妳要繼續置他於不顧嗎?」

  「我一直都沒有這樣對他。」

  「但妳對二哥的行為不理不睬就是間接置黑禮磨於不顧不是嗎?」

  「我沒有對二哥的行為不理不睬。」

  「哼!說好聽是不理不睬妳不要,好啊那我說真的嘛,妳根本是縱容!妳完全讓二哥放肆嘛!」

  「身為妹妹,我哪能對他說什麼?大哥自己不管,我有辦法嗎?」

  「妳應該也知道大哥是默默承受型的人吧?!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歷代忠臣都直言犯諫不是嗎?他們的官位有比宰相高嗎?沒有!」

  「那才不一樣!妳這個讀自然科的人根本不了解那些文臣精神!不要跟我談這個,論這些我比妳清楚的很!」

  「哼、我看是妳唸文組念到邏輯都沒了吧……」懿柳的聲音雖小卻格外清楚,帶著輕蔑與挑釁的語氣讓整晚一直壓抑情緒的懿桐十分火大。

  「姐妳根本……

  「──黑懿柳!妳夠了沒?!」

  懿桐終於一反平時冷靜形象的用力闔上書本大聲吼出聲,飯廳緊接著傳來餐具「框啷」落地的聲響。

  「……現在是怎麼了啊?妳們兩個很吵欸,也不想想已經幾點了,還在那裡大小聲,害我餐具都掉……

  「──閉嘴啦你!還不都是你!」

  懿桐邊打斷懿樟的抱怨邊像一輛準備飆過黃燈的車般怒氣沖沖的跑出門,連皮包手機全都忘了帶──或是說她根本不想帶。

  被留下的兩個人陷入一種膠著的沉默,誰都不想主動去化開它,因為它只會像蜘蛛網一樣越是掙扎纏繞的越緊。

  「……我要上去了。二哥你上樓前記得把燈關掉,最近電費漲了。」

  懿柳冷冷說完後便起身上樓,留下一頭霧水的懿樟。

  (……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他無法理解的聳了聳肩,伸手夾了點肉繼續咀嚼著獨自一人的晚餐。

  (哼、反正這種孤獨我從小當配菜吃到大,不差這一餐。)

 

 

 

 

台長: 月下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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