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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兒防老觀

　　現在出門，只要和一些朋友聊到養兒防老的概念，就常常聽到一句話：「我才不敢期待被孩子養。孩子不要叫我養他一輩子就偷笑了。」或者說：「別傻了，還是自己多存老本比較實在。靠孩子養？想都不敢想。」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我的心裡就一陣難過。當我們在責怪年輕一代是草莓族，啃老族，媽寶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其實，真正讓孩子變成無能的，不是孩子本身，而是現代父母的觀念出了嚴重的問題了。

　　為什麼上一代父母養出的我們，會奮發向上，會自食其力，會擔負責任，而輪到我們教出的孩子，就變成不被父母所信任？父母不信任孩子，父母不敢奢望孩子奉養他們。父母也怕孩子沒有能力養他們。這是為什麼？所以，真正的問題，可能不在孩子的身上，而是在我們這一代的教養及本身的觀念出了差錯。而這差錯，起因於那裡？是被社會現象蒙蔽了眼睛，還是，自己無能教好小孩，而為自己找一個安全的台階下，這台階就是先做好「心理建設」。這建設就是：「我老了，不用靠孩子養。也不奢望靠孩子養。」一旦建設好這個概念，日後真的遇到這種不孝子時，才不會那麼傷心。

　　我不知道為什麼，大人要對自己的孩子這樣沒信心？對自己的孩子不期待「孝順」？孝順，不是本就人人該做的事情嗎？這不是每個人在成長過程中，都該體會的事實嗎？所以，我無法認同要丟棄「養兒防老」的概念，因為這樣的概念，是自我欺騙及自我安慰，同時，也在暗示孩子不用孝順，間接的，也養成孩子不用對家庭負責的態度。一個人，連基本的孝順都做不到，你還要期待他有多大的成就？即使，他有大成就，棄父母於不顧的人，也是應該被鄙視的。

　　我認為我們養孩子前二十年，孩子養我們後二十年，這是應該的。我也是從小這樣教小孩，教導他們長大要養父母，所以，能力不可太差，要有耐心學好事務。還要有良好的學習態度。教了十多年，終於小有成果了。

　　由於自己一直在病中受折磨，孩子從小常常看我生病，在他們稍大時，也多次陪我去醫院就醫。身體狀況最差時，連走路都有問題。拿瓶水的力量都沒有，當時，也是讀國中的兒子，在大醫院陪著我就醫一整天。或許我常常和孩子聊天，又一直灌輸孝順的概念，對自己的婆婆及父母，也是直接做給孩子看。所以，孩子在家庭教育中，已經有根深柢固的概念：「養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最近又一直在病中，有時身體真的很痛苦，有時連呼吸都快是一種奢求。呼吸，對一般人來說很簡單，對我卻要很用力，或很小心。有時不禁感嘆，能好好呼吸，真的是一件很美的事情。而我，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猶記得上週胸悶，氣喘嚴重，呼吸不順，心跳時時刻刻都跳到一百。最難過的當下，兩個孩子在不同的時間，說了同樣的話：「媽咪，要陪你去看醫生嗎？」當天，後來是妹妹陪我去。而兒子，則因為我的身體欠佳，而為我煮了晚餐，讓我吃完才去看醫生。

　　今天幫兒子上英文課時，不小心又提起了生病這件事情。我說了一句：「其實，能不能繼續活都不知道，因為，身體欠佳，說不定，到那時我已經不在了。」可能我們聊了未來的某件事情，而我，不確定到時是否還在？

　　此時兒子忽然說：「不行。你要活久一點。我都還沒養到你。身為孩子，還沒養到你，就是不孝。你要讓我有機會盡孝道，如果你太早走了，我就變不孝子了。我不要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所以，你一定要給我機會養你。我不要當不孝子。」

　　接著，換我家教學生說：「老師，不要太早掛了，你掛了，我英文怎麼辦？我的英文都靠你了呀！」聽完，真的又感動同時又有三條黑線從臉上飛過……

　　不提倡「養兒防老」，原則上是在教老人家要懂得不要執著，免得真遇到了，情何以堪？然而，我覺得積極的作法是，從小就要教導孩子「孝順父母」的概念。觀念一旦從小建立起來，要打破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長大後，正確又好的概念不斷複習，行為就比較不容易偏差了。

　　以前，我一直認為「孝順」是天性，是身為人類的每一個人都要會的。現在，我依然認為「孝順」是天性之一，然而，更要在後天努力的被教導中展現天性。天性，可以經過學習而發揚的更淋漓盡致。總之，還是要教育。

　　大人，也是小孩變來的的。所以，學習過程中，也可能有問題。而觀念的思維，牽一髮而動全身，又怎能不慎重以待，好好教育呢？

　　總之，這篇文章的結論是：養兒，還是要防老。若因意外而防不了，這就是命了。

　　　黃湘於2017.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