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關於鵝
總之,我從來不覺得這些東西是某人的「日記」 。
讀帕慕克的純真博物館。
不好看。
猶太長老的靈貓也不好看。
真是令人意外啊。
上次看見有人問「鵝」,忍不住笑出來,
我想那人知道後會不會很失望。
原來無關風月,只是一首很簡單的詠物小詩。
詠鵝,字字是札札實實的鵝。
因為詞意直白、意象單純,
我想很多人會覺得這根本可以做為一首童詩。
不過,為追摹姿態,
我覺得在五言絕句中,這詩首句就是結構上很大膽的突破,
這樣的突破所達成的效果......很難說,
效果是多重的。既是擬聲、又是擬態,
承下句組成首聯,神形兼具,
所描寫的一物生動活現,躍然欲出。
是遊戲精神十足的成功詩作。
以這樣憨直稚拙的方式撞入主題,
你會覺得除了「鵝」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適用了。
陽台上梅花開了.......
喜歡渭城曲。
Poerty-一嚴忠政-迷迭劍
後來......她沒能守住她的城......
讀這首詩每想起電視上演水滸傳,那是我看過的唯一一集。
方岩山女寨主瓊英承家傳飛石絕技,於亂世中守著桃花源般的小小山頭,
她領眾人習武防身,保一方百姓平安。
寨中男耕女織,各自安生。
年年月月,冬去春來,
日日衣食無憂,歲月靜好,
與外界人慾紛爭老死無涉。
梁山軍隊南征方臘,商議借道不成,屢次強攻,
山高寨堅,易守難攻,
她堅心固守,方寸不移。
最終女子勢單心慈,
不忍見寨中惶惶不可終日,更不忍見人丁折損,
無論是守是棄,總之那個桃花源是沒有了,
於是答應張清的和親之計。
這一步退讓,她也沒能守住她的城、她的夢、她想要守護的世界、想要守護的人。
夫婦齊心,同征方臘。
結局張清戰死,她自殺殉情。
我覺得慘。
那是殉情嗎?我總覺得她以身相殉的,是一個被野心踐踏的殘夢。
02/02/2013 Passing stas-17
在想,那有什麼關係呢。例如一個賣豬肉的告訴你他正寫詩、或是研究柏拉圖。
雖然,你在讀的時候習慣打開所有神經去感受(或是介意所讀到的一切),
甚至忍不住多事地去思考那個可能性。
例如,你覺得那首詩結尾末兩段如果能夠諧個韻,會不會比較有一氣呵成的力量。
但那行為本身,應該是不受任何身份、專業限制,完全服從自由意志的。
如果那個人想寫下些東西,做這件事時快樂,
而且並不在意別人把他寫下來的這些字定位為什麼,是或不是。
往澎湖渡假前一日,滂沱大雨一直下到隔天清晨,
我像期待郊遊的小孩一樣徹夜不安穩,睡睡醒醒,想東想西,
一夜折騰直至看見窗外濛濛天光,
忽一時像是有什麼催著你找紙找筆,寫下些什麼來。
回頭想起,翻了半天,關於那一日早晨究竟寫在哪本筆記簿裡早忘得一乾二淨。
好容易找到了,看著那些匆匆塗抹的字跡,顛顛倒倒的句子,
這些字當然不會有什麼文學價值,甚至也不一定有欣賞價值。
它的價值是專屬個人的另外一種...... 是記憶最不矯飾的提示。
☉行前
天氣實在離艷陽天和星星太過遙遠。
下午打了電話尋求安慰。
果然,話筒裡傳來樂觀而自信的“不一定喔”
好像回答的是上帝,神秘的機率掌握在她手裡。
有時你尋求的就是這樣一線虛幻的陽光。
奇怪的是這些海邊渡假處的內定值永遠是晴天。
「出發日」的內定值也是晴天。
☉遠方
如果是長假...... 如果是遠方。
如果是再遠一點的地方。
很難想像飛機在這樣的氣候中起飛。
☉造句練習:如果。
*如果航班因天候因素取消,我們就有理由取消預訂的民宿或延遲行程。
(經過一番協議,我們有可能拿回訂金的2/3)
*如果墜機,他們會同時失去兩個女兒。
☉不受歡迎的臉孔
如何形容旅程中那些不受歡迎的面孔?
而我們仍會出發。太勇敢了。
把辛吉的四季隨筆換成吳爾芙的海浪,
菲利普朗德的「一直下雨的星期天」
這樣的時候沒有一點幽默感怎麼行呢......
再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明白“寫”是怎麼回事了。
要服從某個“想寫”的欲望,
那種欲望讓你從床上跳起來,迅速地找紙找筆寫下些什麼而不覺得矯情。
那和以「打發無聊」為動機的書寫狀態很不一樣。完全不同的。
至於這些句子是不是完美,熠熠發光,
我根本不在意。
如果我本人都不在意,那麼有誰應該比我更在意呢?
如果......
例如說你把這些東西重賸一次,那麼修順語句就是「不得不」。
基於禮貌。
尊重讀者(也就是我)最低門檻的閱讀品味和智商。
02/03/2013 Passing stas-18
有所思......
早晨倚窗亂糟糟想了什麼,
那些念頭深深的,一些漣漪被激起,你幾乎要覺得,
那是攸關於什麼,非常非常重要,任何時候不願毀棄的。
回頭追索,卻早已模糊了那具體的「什麼」,
便泛起那種一腳踏空的恐慌。
重拾畫筆的第一個下午,
從那個固定的姿態中醒過來,一切自覺在剎時恢復,靜靜地收拾東西,
那種靜...... 那一時發現整個腦子是空的,
「忽然間,什麼都沒有了」
你在某一個時候發現失去一切的那種恐慌。
只有儍瓜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你把所有的依憑都存在那個地方真是一種不得已,那是上帝規定的。
即使我根本不信上帝,但那就是一個規定。
然後,你想起某個金色的麥當勞下午。
快放暑假了。
前面穿著學生制服的我想是一對小情人,男的不帥,女的不美,
就如同你在大街上到處能見的任何平凡的「一對」
我要加重那個場景的陽光,
他們懶懶地聊著什麼,
女孩抬起頭來笑,男孩像是被什麼感動了,
順從一個男神指示,抬起手來揉亂她的頭髮。
我不得不想像那手掌、指尖、那髮絲上的溫度、被一個動作攪得破碎的披在女孩髮上的陽光,
一切如此燦爛。
然後回到這些字上面來,
意淫者在「小儍瓜」「儍丫頭」或類似字眼「交流」上所得到的想像與滿足,
大概直指那樣的受某人寵溺的時刻的幸福感。
有誰能告訴我,「愛」是什麼呢?
這個字裡承載了一切令人心醉神馳的時刻。
對於相信的人來說,
在某些前提下,「我愛你」這三個字,是亙古有效,永遠強大的古老咒語。
如果這是一個笑話,我想,那不會是我的笑話。
詩和哲學的同源是認識上的,
另外,它們在尋求善於美時,「真」是最高也是最低的,唯一應有的限制。
即使運用幻想,那個幻想也本於真實的生命經驗的延展或扭曲。
違反了這個原則,不是「不道德」,
而是無論文字技巧再完美、思維邏輯再周嚴,你的詩或你的論述不會真正具有感染力。
如果,假的東西竟能產生感染力,
那麼必然是,那些讀者有能力把假的東西變成真的。
我只是想看看清楚,我最近招惹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寫的和讀的...... 所以後來,我引來那些心思最髒 、最齷齪的人。
我該如何詮釋這一性質相斥的「吸引」呢?
一方面,我相信是很少的驚訝與羨慕,
另一方面,他們必需以各種方式證明你的「假」。
唯有徹底否定你,才得以肯定他們自己一切行為「合於人的動物性」。
所有以利已為出發點的思想及行動,再多的善意、再難聽的言語不足以勸服:
「我們不同掛,你找同類去玩。」
除非你明白揭穿他,他永遠不會停止那些試探的技倆,
以及基於完全相悖性質、難以理解亦難以抑遏的窺淫癖。
後來那人認真地為情欲或肉欲辯護,
合乎邏輯、合於人性,看起來的確是一套道理我悲哀地想:
這裡的情欲,你談得愈認真,就愈可悲。
之前忘了聊什麼,曾問一個女同事:你能分別“喜歡”和“愛”嗎?
她智商受辱似的抬了抬下巴,以接受某種挑戰的眼神迎接那個問題:
「當然可以。」
接著把眼神收歛了,只像是為自己回答那個問題:
「如果喜歡,我會想要常常跟這人在一起;如果是愛,我會想要碰他。」
啊,就憑那神情,我想,我是男人就卯足精神來追你了。
其實她可以回答「關你什麼事」
因為我們真的沒有熟到那個程度,
這本來就是非常私人,用不著對著外人解釋的一個問題。
這只是基本常識。你要質疑一般人的基本常識?
我想這人之前所謂的「艷史」,你之前碰過的那些女人能使你得意的,
能夠夜夜陪聊,對著螢幕說「我愛你」讓你看著那三個字哈哈哈的倒底是怎麼樣的白痴啊。
那些其蠢如豬的女人讓你認為所有耽情耽美的女子都應該如豬,
如果竟是不如,你就震驚。
「髒」和「不道德」的性質完全不相涉。
最起碼的程度來說,「髒」不犯法,它基於最舒適的本性。
所以,你完全不可能基於任何道德原則去指責,使行為人感到羞愧自慚。
那天出門前,想抓本書帶著捷運上讀,
伸手往架上去,機率竟挑中蕭沆的解體概要,
一念不及悔,己經拿在手上了。
翻開一章往下讀,標題是「哲學與賣淫」 :
一個哲人如果從體系與迷信中調轉了頭來,但仍舊堅持走在世界的路上,
就應該向世上最不教條的生靈-妓女-學習那種街頭的皮浪主義。
超脫一切又向一切保持開放;
完全接納顧客的情緒和意見,在每個不同的場合下,變換音調和面容;
隨時準備傷心或是高興,因為她原本就無所謂......
她提供給精神的這種行為示範,完全可以跟智者比媲美。
賣淫和哲學一樣,都處於社會邊緣,
而賣淫,這個頭腦清醒的流浪學院所提出的最高教義,就是對人對已都不抱任何信念。......
這段論述,我可以不帶一絲預設的成見讀完,
想一想,心裡有個聲音為我理性平和地作結論:
「那個類比是很貼切,但是......大概只有神精病才會真的那麼做」
而我所碰見的那些甚至不能以此作為類比。
02/04/2013 Jewely box-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
整下午感覺到外頭一群小孩子玩.....
如果那種意識上的關注能持續一陣子,即使只聞其聲都覺得驚心動魄。
有時會想起為溫德斯在電影「欲望之翼」開場的......
那些旁白,起初沒想過為那些旁白字句定義為「詩」,
只覺得那些句子動人,德文讀起來節奏真美。
一格格畫面停下來,逐字逐句抄,
中譯為「孩童之歌」。
八百年後才知道那首詩的創作靈感來自於詩人里爾克的〈杜伊諾哀歌〉。
偶爾,會覺得作為一種動物,人是一種可悲的動物;
即使是與其他群居性的社會性動物相較,人也還是一種可悲的社會性動物。
總之有時覺得,人盡量丟開動物性去完成社會性所得的結果,
作為一種動物,在對環境麻木無感的普遍狀態下,
談論人的「動物性」其實件奢侈的事,
而作為一個人,對於「社會性」之厭惡,談論「文明」或「文化」又是件荒謬的事,
最終既做不成那隻純真動物,又不甘受人該受的拘束、教化,
兩邊,什麼都不是,倒不知「人性」該如何說起了。
昨天之所以提起那張唱片,
原本是因為第二幕第二場一段我很喜歡的合唱,
那段歌詞很可愛,我想把它抄上來,結果東拉西扯,寫著寫著就忘了。
如果有個題目,就不太可能發生這種狀況。
在寫之前先定一個主題,
我發現,我就願意主動取捨,甘於略過一切與主題無關的瑣碎思緒,
所以,題目對我來說,作用大概就等於一種範圍上的約束。
例如說,以上那段關於孩童到溫德斯的電影裡的孩童之歌的那一段過程,
就不太可能出現在篇名為「閱讀/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的文章裡。
所以從自由思考到「裁剪素材成篇」大概就像作衣服吧。
而從開始到現在......想像那個漸漸偏移的幅度,
我大概愈來愈捨不得那些零碎、有點意思的思緒。
現在想起來,
還是對第一次聽卡拉揚版「仲夏夜之夢」那種可稱為「水土不服」的不適應所導致的不滿意印象深深。
古典音樂要說起來我連半套都沒有,
不過覺得「交響樂團」是個固定的編制,
這劇本是故事活潑輕俏的喜劇,
他把場面作得太大,
定音鼓聲一起,如雷震震,憾動神經,使人肅然不敢妄動,
總覺得那些草木精靈都要被嚇跑光了。
劇本很有意思,是他的喜劇作品中我最喜歡的其中之一,
若就臺詞,可以說是我最最喜歡的一個劇本,
那裡面無窮的想像,一一都像精緻鑲嵌的珠寶,連綴裝飾出一個豐饒美麗的神話殿堂。
例如,現在我可以把我原先想抄的那段抄上來這是神仙們為哄仙后入睡時的合唱,
唱片裡這一段真是好聽 一
兩舌的花蛇,多刺的蝟,
不要打擾著她的安睡!
蠑螈和蜥蜴,不要行近,
仔細毒害了她的寧靜。
夜鶯,鼓起你的清弦,
為我們唱一曲催眠:
睡啦,睡啦,睡睡吧!
睡啦,睡啦,睡睡吧!
一切害物遠走高颺,不要行近她的身旁;
晚安,睡睡吧!
織網的蜘蛛,不要過來;
長腳的蛛兒快快走開!
黑背的蜣蜋,不許走近;
不許莽撞,蝸牛和蚯蚓。
夜鶯,鼓起你的清弦,
為我們唱一曲催眠:
睡啦,睡啦,睡睡吧!
睡啦,睡啦,睡睡吧!
一切害物遠走高颺,
不要行近她的身旁;
晚安,睡睡吧!
一小仙 去吧!現在一切都已完成,
只須留著一個人作哨兵。
就像看著那些輕盈飛舞的眾小仙。
就類型而言,很有意思的是,這部劇作乍看是一齣純綷的喜劇作品,
裡面沒有安插任何一個「反派」的角色。
之前在暴風雨裡曾說「莎士比亞的喜劇作品中從來不曾完全排除“惡”的元素」
這觀點,在這部劇作中看似不成立的。
但事實上,這一個夏夜中的三組人馬、所有的情節,
都是被“惡意”的元素牽動而展開的。
如此,我們不免要為「惡」的元素作一個定義。
戲劇中所謂的「惡」或「惡意」,
就概念上來說,是與善相對的機率或可能性。
凡是阻礙情節往好的、預期順利、圓滿或合於期望的方向去發展的因素。
這些因素有可能來自於「人」,戲劇中的「人」當然包括「仙」「魔」之屬,
所以更精確地,也許應該說「一個包含著個人欲望的自主行為者」,
另外,有可能來自於環境、有可能來自於一種意外的機率。
如此,我們會發現,這部劇作並未刻意排除其中任何一種惡意的來源,
而情節發展沒有任何環節讓人覺得刻意誇張悖常。
他在其中尋找那些輕盈、無害的可能性。
於是故事一幕幕地上演,我們覺得離奇,卻不在私心裡篾視、排斥劇情那樣發展,
那正是劇中人物在某個夏夜中所經歷的荒誕夢境。
02/05/2013 Music Box-02-Hungry Ghosts
http://www.youtube.com/watch?v=kS9SUmAyKWM
02/06/2013 Passing stars-19
山精月怪、木魅花妖、鳥化石變、鼠竄狼奔......
我只是忽然覺得做人真好。
這世界裡那些可愛或不可愛的,連鬼都有一首悲傷美麗的歌。
我不相信那種存在,卻可以不去質疑那首歌存在的意義,
可以覺得那首歌哀傷美麗。
我們不是一種奇妙的動物嗎?
這幾天廊上暗香浮動,總覺得這個香氣似曾相識,
每被引至窗前小立,像應一縷花魂相招。
在點燃一枝玫瑰熏香時忽然明白,
梅花和玫瑰的香氣明明是同一種。
想起來或許不可思議,但這是真的。
而眼前是新插瓶的桃枝。
桃花的顏色其實淡媚不妖,最是春天或少女的顏色。
偶爾,我會想起那個眼神坦然,對著我說:「合作愉快」的人,
我是那麼的驚訝,以致於笑了出來,
因為那次合作,我實在覺得自己像條牛,而他是在身後揮舞的鞭子。
那反應那麼真誠不能掩飾讓他若有所覺,
尷尬地說:「我是不知道你愉不愉快,但是我覺得跟你合作很愉快。」
那是我們合作的最後一天,
這人第一次讓我覺得我們心意相通,
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能正確無誤地感受到我的感受。
想證明什麼呢......
想證明此刻,這世上至少有一個人真心覺得「做人真好」
那人不確定是不是該立志做一個「好人」,
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想上天堂。
相較之下,她比較想證明「活著真好」這件事不僅僅是「活著」本身,
而魅力不僅僅是「一種性的吸引力」
心是一面旗,魅力是一縷難以辨認的氣息,
是處處招引、指示,使心旌豐滿揚起的,
定向或不定向的風。
02/07/2013 Passing stars-20
冰箱、各個櫃子,這一家已經快被食物塞滿了。
我家過年一向沒有酒,
但我很想到那家法式點心買兩瓶粉紅氣泡香檳回來應節。
這個念頭很吸引人,我收集的杯杯盤盤裡有很漂亮的香檳杯。
冰櫃上一個小牌子貼著「粉紅氣泡香檳 心動價:只要690元,很便宜哦!」
我只看了一眼,記到現在,
可知,所謂「心動價」,
那價格真會讓人心動的。
那種試探大概就像一千次砸碎琉璃,只為了要證明:「這個東西是會碎的。」
一切都在你預料之中,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好聰明。
人間好物不堅牢......
我想,你吃撐了好不好去找點別的事做,不要再砸了。
電影「非誠勿擾」裡女主角有個很可愛的名字叫「梁笑笑」。
他們說你太愛笑了,有時候那些不請自來的笑很惡意,
但是我想,那或許是一種情緒上的緩衝,
代表你跟這世界裡一些現象雖不相容但能共處的意願。
一屋子人寫詩一屋子人讀,看到某些東西不知道笑,我覺得那狀態就很有問題。
每提起「古典」,尤其是中國古典,
其實很怕人就精精緻緻地把蘭花指掐出來,急著入戲的情緻。
那種矯作,實在讓人尷尬至極。
董橋散文裡忘了哪一篇,說一個婦人到某家做客,
與女主人拉著手坐下來,開口問:敢問娘子仙鄉何處。
得到的評價是,這女人怕是戲詞小說看多了,腦子有問題。
很妙的是,我想過那個問題,但沒有答案,因為我不是創作者。
我永遠不可能成為文字創作者,因為......
不可能。
如果不因為虛榮,我想像那是一種釋放,
就像一個人手裡握著一隻小鳥、小魚、蝴蝶、兔子、蜥蜴、蜈蚣.......
總之一個活的東西。
那個東西擾動你,
只要還握在手上,就無法去做其他的事,
最終,你不是選擇吃了它,就是選擇放了它。
「吃了」是什麼狀況呢?
我想,艾蜜莉.狄金森這種詩人就是選擇吃了它。
食物作為一種隱喻,很有意思。
在「無聊」面前,即使是神也會卷旗而去。──尼采
所以,我們盡量避開那些無論你做任何事他都說「那有什麼」的人,
那些呵欠是有感染力的。
02/08/2013 Passing stars-21
我想,如果那裡面有個玩具竟然不聽擺佈,那人一定很生氣。
浴室裡有一小瓶香精,
由簡單複方以一定的比例調配製成。
薄荷和玫瑰。
如果只憑對香氣的印象,無論如何不可能把這兩種香氣如此和諧的混合為一,
「一」在此處被命名為「雨過天青」。
我對角色扮演的遊戲沒興趣。
偌大一個人世,龍蛇雜處,清濁並立,而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截然如涇渭之分,
這個氛圍,謂之「混沌」,可以兼容萬物。
我從來沒想過練成一個永遠不受傷,矇然不知疼痛的蠢物,
藉由那樣的蠢,享有無懼、無畏、橫行的快樂。
我要有情、有感,所以,我要那種強大的修復能力,護持初心。
文心雕龍裡真正算是讀過的幾篇「神思」「風骨」「情采」「聲律」「麗辭」「比興」「誇飾」「養氣」「附會」「總術」「物色」「知音」
後來發現,這些東西全部是關於觀念的思考和探討。
從讀到寫,這些東西你翻不掉它。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形上形下,我要兼得,各個面象要能相應,
要能從中脫出,而得自由,要能超出象外,得其圜中。
這世界裡所有能感動我的力量,經由我這裡出去的,我要它一分不減損。
各自加油吧,我想我的目標比你難多了。
02/09/2013 Passing stars-22
花花,除了形容以外,我看不見觀點......。
有時候審美是件很嚴苛的事,各人飲水,冷暖自知,不足為淺人道也。
至於看見觀點是不是就好一點呢...... 那倒也不見得。
前陣子讀報上一篇名為「社會觀察」的什麼,
略略掃了一眼,俐俐落落剝淨了裝飾物後,
骨子裡明明白白是「你的觀點附會通俗劇之外,連表達觀點的關鍵字也附會通俗劇......」
接下來教人說什麼好呢?
這是大報上的文章,那感慨只好是,即使世上長眼的人不多,
但這種東西上得了大報副刊,教讀者一大早讀了興起這樣的感慨,
那可真是件嗚乎哀哉的事。
再半個下午就吃年夜飯了,
得忍著點才沒把家裡備著那些吃的一一數一次。
好的是冷起來了。
過年,要配上這樣冷冷的空氣才叫過年。
否則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諸葛亮全副心思計較齊了,差這一件也只好等著,等老天配合點個火,
否則他那連環計也只得環環落空。
這是寫小說的在人事佈局裡留一著,
敬天。
這樣想想很有趣。 阿城怎麼說寫文章呢,
他說寫文章要容得那些笨句子,十個笨句子裡要安排上一個好句子,
那就襯得那句好的更加好了。
這是佈局,不是單純刻字能用盡多少力氣的心思。
通篇都是句子,句句都聰明美麗,那不教人麻木,最少也叫人眼花撩亂,叫「審美疲勞」。
看人如何作文,如何用心,
有些人生來是狗鼻子,嗅一朵玫瑰花和嗅一坨屎是同樣熱衷的神情,
真覺得作文可比做人。
02/10/2013 Passing stars-記除夕
如果在夢裡,你去了天堂,
還摘下一枝奇美的花朵,
當你醒來,那花朵就在你手中,
啊!接下來將如何?
── 塞繆爾.泰勒.柯立芝
只想要一些清新的空氣,我可以有一個靜靜地方記點東西。
一般最沒什麼是握在手中的事物。
但如果,經歷過那樣一個夢,也許我們會稍加珍惜。
中國年真是熱鬧。午夜一過,鞭炮聲四起,
過不久,聲音就歇了,使人詫訝警覺:這麼短.......。
某人天真地說:我們小時候過年,
四鄰的鞭炮聲要一直響過半夜兩點。
這麼想時,一點也不覺戀舊傷逝,
只覺周遭氛圍像驀然打開一醰陳酒,
漫漫撒開童年的香氣。
回憶中那合聲遠遠近近如煙火般乍起,
你醒在床上聽,
再睏些,
都要等外頭一切聲響由繁華盛漸至零落,才甘願真正睡去。
而那個過程變得這麼短,之後,或許會更短。
年節期間,
沿淡水河岸七處河濱公園不許施放煙火的禁令是從去年就開始的。
我們真的沒有去,
深怕態度擺明了犯禁,被管理員義正嚴辭地攆出來,
乘興而往,敗興而歸。
畢竟是玩的事,沒必要執著。
但東一處、西一處的煙火聲入耳,又教人還是心動,
總覺得人家能找到「不犯法」的地方去玩,我們當然也能。
最終還是買了,
在意中四處搜尋荒僻無法可管的地方,
找空子把那些煙火「放掉」。
最後連老爸也進來幫忙想個最佳地點,大老遠找個地方真叫「荒僻」。
那地方荒涼陌生得遠遠聽得幾聲犬吠,都教人心裡突兀發慌,覺著不祥。
只落得像解決什麼負擔似的,匆匆完畢就加緊著離開那個嗅不著人煙的鬼地方,
真像是老遠趕來做件壞事,一點沒感覺到「樂趣」。
直走到看見燈火,幾個人才放寬心來自嘲,
被笑得最多是我,因為緊張兮兮催著人差點沒像逃命的就是我。
今年提起,我是完全忘了去年的「教訓」,
興沖沖地「當然還是要......」,
一句話沒講完,幾個似笑非笑的白眼拋過來,弄得人一頭霧水,
隔陣子想起來...... 自個也覺得,如果照那樣再來一次,真是不要也罷。
即使是玩,勉力一定得怎麼樣,其最後結果,總是不怎麼好玩的。
最傷是,如果你打一開始就意識到,這裡每一幅景像,
無論好壞每個狀態、所指涉的每一個字,最終都以「離」字作收。
如果連這種虛無的意識都不能成為隔閡、都不能阻斷,
我都想不出再有什麼能嚇唬得了我的。
有時會懷疑,那或許是我的幸運,
種種經歷...... 這世界裡,我一向沒碰過那些教人真正記恨的。
頂多是煩,煩到一個程度,一時賭狠,一時想起,下一時就過了,
所有的負面經驗總不妨我對這世界的那種泛愛與濫情。
每想到這裡,真正覺得是幸運了,
一半,是為經歷慶幸,
一半,為我生來養成是這樣一個人。
常常覺得,我跟這一切的緣份應該是很深吧。
而我跟那些人的差別在於,我真是需要這些完全獨處、完全自由的時間沈澱情緒,
沈沈沈,沈到最底,
沈到任何時候浮上來的「曾經」都成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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