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徒步者之家」的晚上,聽聞客棧主人表示,前往冰湖的路程十分遙遠,來回得花上八至十小時,因此,我們早早的用過早餐便上路出發,希望縱使下午的天氣轉差,也不至於要在雨中溼溼冷冷的健行太久。
離開上雨崩村沒多久,一開始還是令人心曠神怡的一片綠野,穿過了一處蓊鬱森林和溪谷後,又是教人無暇欣賞風景的艱辛上坡,每個人都低著頭一步一步的默默緩步前行,耳畔聊天的話語漸漸少了,換成濃重的喘氣聲,這種時候,任何大事都比不上「繼續走!」這個念頭重要,每個人對抗地心引力的反作用力不一,肌肉的耐受程度與心臟負荷的程度也不同,在這條山路上,大伙只能各自進入各自的修煉場,向山頂邁去。
到了3,900公尺的大本營,幾戶木造房舍分散座落在平坦的山谷之中,這裡是1991年1月,17名中日聯合登山隊員試圖登頂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峰時的攀登基地(註1.),我們在這裡稍事休息補充體力,同行的一名男子問了住在此處的藏民,前去是否還有上坡,聽到藏民的回應,說明磨難尚未到頭,還是繼續趕路實在些。
在一座巨大的山塊奮力前行之間,聽到前方女學生手機裡傳出來的歌曲,副歌喃喃唱著:
向前走~就這麼走/就算你被給過什麼
向前走~就這麼走/就算你被奪走什麼
向前走~就這麼走/就算你會錯過什麼
頓時,就像參加大隊接力全速奔跑時,雖然看不見場邊的群眾面孔,卻被澎湃激昂的加油聲鼓舞著,獲得了洶湧的力量一樣,腳步不再沈重了,雖然依舊氣喘如牛,但疲累的感覺卻消失了大半。
▲笑農大本營距上雨崩村13公里,大部份前往冰湖的隊伍皆會在此休息。
當我們抵達此行終點—冰湖時已是正午,站在高處的平台俯瞰冰湖時並不覺得她有什麼特別,甚至一度認為沒必要花上這麼多時間走到這兒只為看一個湖,然而,跟著眾人走下平台來到湖畔之後,才發現這是一處冰川融化而匯聚成的湖泊,湖邊矗立著許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瑪尼堆,越走近冰湖越能感受到她教人屏神的孤傲之美,我們繞著冰湖順時針走了一圈,此處海拔已是4,100公尺,站在山壁邊的冰川融瀑底下,即便是正午時分也感到寒氣逼人。
我和Alex走到冰湖的另一頭才發現無法接原路回去,於是順著冰湖的水流找路下山,由於這不是一般慣行的下山路徑,因此沒有明顯的步道路跡,我們只能抓住方向在矮灌木草叢中前進,一邊注意是否有過到對岸的機會。幸好,我們最終接回了正路,和大伙會合後繼續返回客棧。
當晚,我和伙伴們討論後決定隔日不去神瀑,改從尼農出雨崩村。隔天我們一行四人告別了Alex和「徒步者之家」,在薄霧聚散的早晨整裝下山,一路上我們遇到的人不多,有時經過藏民用木椿圍起來的牛圈,便得跨欄翻越,有時遇上岔路,也會走上一段冤枉路再折返,更有時,在安靜的山裡走著走著,身後由遠而近傳來鈴鐺聲響,我們便側身讓路給幾頭無人帶領的犛牛或騾子(有時是藏豬)趕過我們,當目送著動物們自己回家的背影,最後消失在視線中,總讓我有那麼幾分置身魔法森林的奇幻感受。
「札西德勒!」我們與照面而過的藏民問候,途經一狹窄山路時,一旁是湍急的河流和高聳的山壁,當陽光照進山谷內,那絕壑山林與透澈溪水交織出的壯麗之美,教我看得不禁忘了腳步。而後的尼農峽谷則是一條人工開鑿出的山道,路徑只有約一人半的寬度,右側是深達幾十尺落差的河谷,對怕高的小陳來說,走這段路令他心理壓力頗大,尼農河匯入瀾滄江後,視野和山徑也隨著開闊起來,陽光從雲後露出頭,此去一路平順,我也樂得輕鬆愉快地,和路上的犛牛、羊群玩起了一二三木頭人的幼稚遊戲。
▲臨別一瞥下雨崩,也是前往雨崩神瀑的必經之處
▲下山途中如潑墨山水的風景
▲尼農大峽谷,大部分路徑皆倚著山壁邊行走,有些路段步道寬僅約40-50公分,山壁邊的溝渠是村民開鑿的引水道
▲出尼農大峽谷後,尼農村就在不遠的前方,發源於青藏高原的瀾滄江因流經紅土地形而呈赭紅色,之後河水繼續往南奔流進入越南稱為「湄公河」,再經緬甸、泰國、柬埔寨,流入南海,全長五千多公里。
▲中國四十大景觀之一:金沙江第一彎,也是世界自然遺產「三江並流」的一部份。
註1:自1987年以來,國際上共有9次攀登梅里雪山的嘗試,但至今,卡瓦格博所有重要山峰均沒有登頂成功的記錄。1991 年1 月,17 名中日聯合登山隊員試圖登頂卡瓦格博峰時,發生雪崩山難。登山隊員(中國6名,日本11名)全數失蹤,直至1998年7月,當地居民於海拔3,800米的夏季牧場放牧時,在明永冰川中發現了大量散落的登山遺棄物,經調查證實為中日聯合登山隊隊員的遺骸和遺物,此次山難是迄今為止發生的世界第二大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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