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Tina's Guest House步行了約一小時後,總算不再是上坡,沿著山壁間的羊腸小徑前行,左側是深百餘尺的金沙江虎跳峽谷,雲層盤距在高聳的哈巴雪山和玉龍雪山山頭,我見四下無人索性在開了朵小黃花的崖邊坐下,江水湍急拍打岩岸的聲響迴盪在山谷間,像是要衝破這片大地般的氣勢,教人打心底發出敬畏。中午在中途客棧吃過一碗不怎麼美味的蕃茄雞蛋麵,趁機把溼掉的襪子脫下來晾在窗台邊,雖然沒指望這雲霧蔽日的陰冷天氣能曬乾它,但讓腳ㄚ子乾爽一下總是不錯的。餐廳裡被寫了滿滿一屋子到此一遊的留言,舉凡桌子、牆壁、椅子,就連天花板都無一倖免,看來就算是平日裡不被鼓勵的事,人數一多也就成了種氣候,成了種顯學,理不直也氣壯了。
下山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在今早客棧老闆娘提醒的最遲時間動身,沿著舖了水泥的步道拐過一個彎後,眼前是一片隨著山勢蜿蜒盤旋而下的長長山道,我望向盡頭卻仍舊不見公路的所在,不自覺加快了腳步,起初我只是拉開步距,讓雙手擺動帶著身體往前,漸漸的坡度遽增,重力與速度的交互影響下,我從大跨步變成了跑步,頓時感到身體輕盈了起來,風聲呼嘯過耳旁,彷彿像進行一場貼地的低空飛行,此刻,身體是意志的領航員,主宰著我破風運行的節奏。我注意到不遠處的下坡有一個男人,一直站在邊坡上望著對岸,當我經過他身旁時,我們彼此安靜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我不懂他為何在這壯闊的山河前憂思滿面;他不解我何故在這悠悠無歲的曠野中大步奔跑,須臾間的照面,不一會兒已經錯身。
步道終點與公路相接處正好是風口,身體被吹得有些發凍,四週卻一個可遮擋的地方也沒有,我把雨衣外套的帽子拉到頭上,躲到路旁缺了一個口的水泥護欄外,挨著護欄背風蹲下,不時注意公路盡頭的來車動靜,沒一會兒雨也急急的落下,大型車輛接近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我跑回路旁揮了揮手,車子停在我的眼前,踏入車內一陣熱氣襲來,乘客們多已熟睡,吐出的氣息把車窗薰得矇矓,那是令人安心的溫度,我躡著手腳找到車上唯一的空位,不一會兒,也迷矇的隨著眾人沈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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