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2日(日)上午6:00
新年拜年,陳太與我老婆談起今次閃電行程,並說:「其實我不想去,但陳生話你會去,所以咪去囉!」聽到這兒,我臉色一沉,因為我基本上是以同樣的理由,說服老婆陪我去台北跑馬拉松。
說是「陪跑」,其實並沒有任何「跑」的意味,因為一早5時起床,兩位太太仍然在睡夢之中。
穿上裝備,再檢查一下有沒有遺漏,突然發現,跑步用的晶片與在香港常見的並不一樣,不在號碼布,而要穿在鞋上。一個訊息寄給陳生,陳生幾乎立刻回覆,那證明他也同樣起床了︰「穿在鞋帶上。」
從環形晶片的兩邊穿入鞋帶,再在上邊打結,再試試是否容易鬆脫,原來,比想像中方便,起碼不用害怕像在號碼布上的晶片一樣折曲報銷。
「比賽沿途應該有水提供及補給。」在這種想法驅使下,我只帶了小半枝水,3包能量啫哩,穿上風衣,便下樓到酒店大堂。
看到我全副武裝出來,大堂的前堂服務人員的目光並不顯得驚訝,因為在轉角位的沙發上,陳生早已坐下等我了。
今次台北渣打馬拉松的起步點在凱達格蘭大道,在訂酒店時已考慮到要盡量接近起點,故此選了台北車站旁邊的凱撒大飯店,由公園路慢跑過去也只是7分鐘左右,剛好作為比賽前少許熱身。
由於時間尚早,看來又不多外國的跑手,在頭一、兩個街口都不見人影,與香港渣打馬拉松那種一踏出門口已看見迎面而來數名跑友們都潮著同一方向乘坐交通工具、在港鐵中滿卡車也是穿著跑步衫的情景相比,顯得分外冷清,甚至有一刻我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起跑的地方。
然而,來到和平公園的範圍時,終於看到不同的跑手或緩跑熱身、或踏著單車、或徒步與三五友人在談笑著,心情才稍稍寬容了點。
陳生好奇地問︰「究竟其他參賽者坐甚麼交通工具到來呢?」因為在捷運台大醫院站前,仍看到大閘未開,若不是選酒店時不想太早起床而選可以徒步的距離,由酒店到起點已是一個問題了。
或者我們被香港渣馬的安排寵壞了,又或者我們還未深入了解清楚,再走一個街口,另一個捷運的出口是開著的,亦有跑手慢慢地走到地面。
過了二二八紀念館,在街上人開始多起來,街道兩旁都有一些像是寄存行李的鐵貨架在等待跑手們放下行李,因為寄存行李需要購買指定的行李袋,有些人到比賽開始前20分鐘還在排隊購買,幸好我與陳生都打算穿著所有東西跑,不需要寄存,那又少了一點麻煩。
來到凱達格蘭大道,一邊的盡頭是總統府,一邊是台北東門,站在大馬路的正中,人山人海,忽然想起台灣幾次政治運動都在凱達格蘭大道進行,以往只能從公仔箱中隔著玻璃看到,現在兩腳卻堅實地踏在這塊土地上一同參與,只不過這是馬拉松比賽而已。
一輪自拍打咭等指定動作過後,便行到較前的位置上線,與香港渣馬不同,雖然用著同一個LOGO,安排、音樂也盡量「模仿」香港,甚至從大會宣佈中聽到,原來兩地的渣馬會「同步」開跑,也會直播香港的賽事,我與陳生像在「平行宇宙」在跑香港渣馬,實在來的有點科幻,但是,台北的渣馬論氣氛還是不及香港。由寄行李到上線的途中沒有人檢查你的號碼布,參賽者的外形每個都像是核心跑手,沒有多餘的裝備,更莫說會出現一些古靈精怪的造形,而且更是半馬與全馬同時起步。若要初步歸納,只能用「平實」來形容。
距離起跑的大約20分鐘,看到各種目標時間的陪跑完,在我們同一水平的,居然是4個小時。
「需要走回頭一點嗎?」我問。
「沒有需要啦!」陳生卻滿不在意的樣子。
不過想想,若能近一點起跑線,那就會早一點起步,不用浪費時間在「塞人」上,那就可以爭取多點時間完成比賽,不用「上車」。因為這次台北渣馬的時限在開跑後6小時,若在起跑線前慢慢排隊出發,勁哥曾說可能「塞」半小時,那真正能跑的時間就只有5個半鐘,心理的壓力不言而喻,必定增加了不少。
幸好,台北渣馬的人不算太多,由開始到「真出發」,我點算過,只差2分鐘。
「有5小時58分時間完成!」我心道。
6小時是一個不短的時間,在考驗人的同時亦考驗智能手機的電池。
「我把APPLE WATCH轉去飛行模式。」我說。
陳生望著我等我再解釋。
「因為不連接電話,電量可大幅提升,亦可以作為一個後備計算的方案,一舉兩得。」我笑說。
「有道理,照跟。」陳生說。
就在這情況下,我與陳生就出發,離開凱達格蘭大道,左轉一彎,跑在中山南路上,開始這接近6小時之旅。
中山南路、中山北路一段及二段北行,街道寛闊,一共封了3條行車線,兩旁的大廈也不是甚麼商業區的高樓,卻也不是只有兩三層的平房,而是像彌敦道一樣戰後興建的商住兩用樓房,在破舊的石屎中,看出繁華過後被時代沖走的無力感。
「簡直就是平行時空中跑渣馬。」陳生說。
除了比賽的名稱加上「台北」二字,根本無法說服自己不在香港渣馬首段路跑。
然而放眼望去,看到十字路口上,交通警察在指揮交通,不準車輛及行人橫過像急流一樣的比賽路線,驟眼看去車上的司機發著勞騷、要上「對岸」酒樓的婆婆哀求,台北中年人一臉無奈,我終於明白,台北渣馬要做到香港渣馬一樣的氣氛,仍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首4K就是在這種狀態下完成,經過水晶情人橋,其他跑手跑得雖快,但我與陳生仍然堅持平均較慢的配速進行,幾乎被所有人從後趕上。
「平均6分45秒1K,要再跑慢些嗎?」比賽跑了4K陳生還在身旁,其實有點不習慣,也有點擔心,是否以為不受他人影響,其實已跑得太快了?
「不會,繼續。」陳生似乎滿有信心,續道:「要上橋了?」
只見前方的人潮違反地心吸力定律,逆流而上,那就是中山橋。
「只上這一小段,然後仍是平路。」我說。
台北渣馬的賽是被譽為最能PB的一條賽道,因為平路多,上下斜少,其實很適合我這些初馬的跑手。
的確,尤其是在4、5K這種初段的情況下,而且在香港沒有斜路反而不正常,中山橋上斜絕對不是問題,反而追回不少台北的跑手。
過了中山橋,看到一座十多層高的中國式建築物,亭台樓閣,無知的我問道︰「這是故宮博物館?」
「不是,這是圓山飯店。」陳生卻很爽快地回答。
又說十多年沒有來台灣?陳生也不似會一早鑽研賽道的人,居然像導遊一般對答如流?
帶著這個疑惑繼續賽事,由中山北路三段轉入北安路,在中山高速公路的橋底,開始有跑手「忍不住」要到一旁流動橋底就地「解決」,他們一字排開,背著賽道,着實很有「民族色彩」。
陳生說今年香港渣馬創新使用APP追踪跑手的行程,友人到某點打氣。
「為何不可以再創新一點,在中途收集風衣,那就不用綁在身上跑。」陳生忽發奇想。
「其實你也可以丟下風衣在路旁,完成後才來取回。」我說,正如有些跑手居然在路邊隨地放下「幾兩」。
「配合香港渣馬APP,若大少也來跑,少夫人可以代勞呢!」陳生笑道,想起澳馬大少的女朋友﹣﹣現在的太太,一早便陪著大少參加比賽,又在終點為他打氣,對比起我與陳生的兩位夫人……還是不說下去為妙。
由北安路、明水路、樂群一路提頂大道一段約5至11K,也是一些較為離開巿中心,沿著基隆河北岸在「圍牆」下跑著,這些都像香港新界元朗、屯門的地方,不至於是鄉郊,也不見得交通會很繁忙。
可是與半馬的跑手同場比賽,他們的速度實在是比陳生與我是快,不斷不斷被人超前,心𥚃的確不是味兒。
「為何見不到全那的跑手?」陳生問。
「好像號碼布的顏色有分別?」我留心看了看身邊的跑手,的確有號碼布上有分藍色與綠色。
「看不到全馬的跑友,總是欠缺一種安全感。」陳生說。
陳生之所以這樣說,其中理由我想是我們現在的配速是否正確?人生路不熟,會否跑錯賽道而被DQ?(最近的確聽到一則新聞,因領航員出錯令幾乎所有跑手被DQ,包尾的居然能人生大逆轉勝贏冠軍。)
這個擔憂在看見半馬跑手與全馬跑手分道揚鑣的天橋煙消雲散,半馬的跑手由左邊直上高架橋,而全馬則需要在地面多停留一會。
「看見全馬的跑友,心寬懷不少。」陳生說。
的確,全馬的跑友們的步速不似半馬急進,我與陳生雖然維持著自己的節奏,但也開始追上其他跑友,間中也會超人。
來到麥帥二橋上橋位,看到天已光透,趁身體狀態還保持良好時,與陳生互相拍照留念。
走慣香港的大橋,這條橫跨基隆河的橋雖不算小,但倒有點汀九青馬縮小版的感覺,而且與陳生有一共識,就是台北渣馬人不太多,跑起來比較舒服。
在橋的出口下斜,與半馬的跑手匯合,我也不知道他們跑多了還是跑少了,但一「拍住上」立刻把比賽的速度提高了,下橋後在健康路一個U TURN,還差點被從後趕上的女跑手撞了一下,大家不約而同說︰「對不起!」便來到塔悠路,終於被4小時半的領跑者趕上了。
一大班人跟著領跑者在跑,步速不慢,雖然曾有跟著跑的念頭,但人多了跑起來就有壓力,而且我們一下子就被拋離,也不會在12K左右這個位置發力狂追,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然,若果真的能在4小時半完成第一場全馬,會是極好的成績,但望一望APPLE WATCH,現在仍能維持7分鐘內到尾,也可說是大成功,在5小時內完全,做出了SUB5的成績!
這樣一算,為何會在這個步速看到4小時半領跑員?其實要維持一定的速度或時間完成,比起「盡全力」還要困難。
不過這個謎團在12.5K的水站得到答案,領跑員一行人都在補給,飲飲食食,這樣,我與陳生輕輕鬆鬆就超前了,也可以妄想一下4小時半內完成。
過了水站,就從觀山疏散門跑出基隆河自行車道。
「不得不配服台灣人的危機意識。」陳生說。
「此話何解?」我問。
「在坐公車、捷運時已留意,他們的廣告中總會加插災難時的應變措施,或是播放如何救生的方法。」陳生說。
的確,「疏散門」也不是一個地方名,而是一種策略,因為在基隆河的沿途上,也看到不少「疏散門」︰第19號疏散門、第20號疏散門,大大隻字寫在牌扁上。叫得疏散門,那就是因為要「疏散」才用吧?為甚麼要「疏散」呢?是地震?是火災?是河水泛濫?
「總之他們的危機意識比香港人高啦!」陳生像是沒在跑步一樣,氣不喘著說。
不知道香港是否因為一塊福地的關係,沒有地震、沒有洪水、也沒有海嘯,所以不用甚麼疏散門,人們也機乎沒有想過要「疏散」,學校、公司的火警演習常被看成浪費時間的措施,然而,一旦發生不幸的事故,或天災、或人禍,台灣人的求生能力肯定比香港人高。
跑在單車道上,似乎在跑回頭路,路面狹窄了許多,當然人的密度在這個距離後也拉開了一定距離,跑是跑得了,但看見慢慢有跑者迎面跑來,看來龍頭已經回程。我們這些慢腳的只好避在一旁。
在基隆河畔跑,沒有了「圍牆」結果風立時大了很多。在途中看到一些台北的年青人在指示賽道的方向,見他們一邊縮著身子,在等待跑手們安全經過,其辛苦程度並不低於我們跑友。
經過麥帥二橋的橋底,來到麥帥一橋,由行人道跑上去,其他跑手的電量好像下降了不少,大部份的都在行上天橋。陳生與我同為香港跑友,跑慣斜路,當然二話不說一爆到橋頂。雖說得豪氣萬千,但其實只是一條很短的上橋斜路,在斜路的盡頭,居然意想不到地有台灣人在為跑友們打氣,她是一位微胖健康型少女。
有人打氣更要表現得好,我與陳生繼續跑,便由南岸跑到北岸,向著圓山飯店的方向跑回去。
下橋後不久就看到了一片大花田,不少跑手都停下拍照留念。而我與陳生沒有拍下這有趣的照片,或者說,已開始沒月心情去自拍,因為身體的情況開始告訴我們,超人的三分鐘閃燈已亮著了。
幸好這時手機響著14K的訊號,當聽到14這數字時,真的是鬆了一口氣。
「開飯了!」陳生說。
我與陳生都不約而同拿出準備好的能量啫哩,很有技巧地撕開包裝,然後起勁地一邊跑一邊吸吮著。其實在途中已留意到,很少很少台灣的跑友會這樣進行補給,但香港卻是常見的,每到10K左右就有人在慢線邊跑邊吃著。
不過,快樂的途中已發現了一個大問題,就是如何棄置啫哩的包裝?台灣是實施廢物收費的地方,在街道上的垃圾筒是絕無慬有,更莫說在單車徑上?
一路跑一路跑,這14K我還未見過去一個垃圾筒,但要如香港把包裝丟到一旁?我相信不到十步就被人叫著然後撿起它。那就唯有拿著跑,但開口處仍然有點黏黏的,要拿著跑餘下的28K?真的很痛苦。
「不是有水站嗎?」我轉念又想,在水站掉到垃圾筒不就行了?心情稍為好了點。但我不知道究竟還有多久在到水站,以渣馬為例,也要5、6K才有一個,那我還是拿著跑2、30分鐘。
可是不用1K,便看見了水站,我與陳生說:「我跑快一點入站。」
陳生點了點頭,我便快步衝前去了。
到水站,找垃圾筒時發現水站中除了水、還有克力架餅乾、朱古力威化、香蕉、運動飲料及朱古力粒、在出站時多手拿了一站朱古力放入口中,誰知是酸梅,與期望有太大落差,真的酸入了骨。
出站後快步再跑,看在前面陳生的位置,由於人太多,實在要找找,加速追上,不一會就與陳生匯合了。
「回來了!」我說。
「嘩!咁快?還以為會多跑幾分鐘。」陳生答。
「只是丟垃圾而已。」我笑道。
在這15K的左右以慢速跑,突然來一轉短程的快走,感覺爽很多。於是,便開始與陳生你追我跑的遊戲。
在遙望到17.5K的水站,我又再快步先行入站補給。
但這次學乖了,不吃酸得太冷震的酸梅,而是先拿著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望著人人在爭著要克力架餅乾,我也拿一塊,一大口全放進嘴裏。本來我小時就不太喜歡吃克力架,因為太乾又太黏著牙又容易碎,弄得一身都是,而且沒有甚麼味道,故此已有多年沒買過去來吃,但在這種跑步的狀態下,一是不吃,一吃就乖乖不得了,又香又硊,真的好吃到不知怎樣形容。
我在沒有停下來的狀態下行著補給,像賽車一樣一離開PIT,便重新進入競速的狀態,而且要追上陳生,便快腳衝了一段。
但吃完克力架後口腔後乾巴巴的,幸好我身上帶著半枝水,這時喝一口,派上用場的。
大約在200米左右與陳生匯合,當然比上次用得較多時間,但一見面我便說:「尐克力架餅乾堅好食喎。」立刻推介一下。
陳生卻有氣沒好氣地說︰「你現在這種狀態當然吃甚麼也好食啦!」
「咁又係……」說服不到陳生一試。
「但水站有甚麼?有運動飲料嗎?」平日絕不入PIT的陳生卻關心起來。
「有,大約在站尾。」我說。
就這樣沿河跑到第20K的水站,我又再玩這個你追我跑的遊戲。
今次吃的是朱古力味威化,正如陳生所言,在這種飢餓的狀態下,一塊普通的威化餅就像天掉下來的珍品。
一口一口地吃著威化餅,看見陳生擦身而過,但不忘走到運動飲料的枱面上,一乾而盡,然後又再全速追上。
「飲包吃醉的感覺好多了。」我與陳生說。
「但這只是二十公里而已。」陳生狀態不俗,但鬥志燒不太旺,像是在「禪跑」。
「沒錯,半馬比賽現在才開始。」我提醒著自己。
這時我留意到在前方不遠處的跑手有些奇怪地跑。
「你看!」我小聲地向陳生說。
「甚麼?」
「在前方穿紅色上衣的跑手,望望他的腳。」我說。
「為甚麼?」陳生看了後也感覺有些驚訝。
原來那紅衣的跑手穿著人字拖在跑!要我穿較為少保護的MWC17跑30K,腳掌已痛得不可開交,還用說用拖鞋跑全馬?說真的,香港的跑手也都是全副武裝,相比起台灣跑手,也有穿不同的裝備,但沒穿的還是佔多數吧?
為了保留體力,我與陳生都開始減少談話,誰知這時忽然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都話大部份是平路啦!」
另一人說:「真的比香港好跑得多!」
我放眼望去,二人都在說極流利的廣東話,二人應是不折不扣的香港人。
他們二人很快便超前到不知哪兒去了,相在異鄉相認的機會也沒有。
「看來都是報不了渣馬才來台灣呢!」陳生說。
「大概是與我們同病相連吧?」我笑道。
陳生的耳機隨著二十一公里亦告電池用盡,他正忙著更換另一個的同時,跑在中段的跑手也迎面而來,把賽道佔了一半。那就表示前方就是折返點。
可是事與願違,跑到圓山飯店對出,看到了25K的牌子,前方的人龍仍然長長沒有盡頭。
「為何仍看不見折回點?」陳生看來有點泄氣。
「現在是開始半馬賽2K,加油!」我說。
陳生看見我還有衝勁,便說:「若你要加速,也不用將就我。」
平日我的對白給陳生搶了來說,心中不知道高興還是擔心,遠遠看見了一個水站,便又來一次「你追我跑」的遊戲。
雙腳提步加速起來,真的有點爽歪歪,也想不到來到這裏自己仍留有餘力,看一看時間,還是平均6分45秒1K,初馬破5小時大關並非不可行。
心中一紅,不多久又來到水站前的一個下斜坡,心想要回頭時這斜路真的有梅子林兩、三級難廿戈水,幸好只是很短很短,應無太大負擔。入站,朱古力威化較為甜口,還是克力架吃得津津有味,最後再拿一杯運動飲料,精力又像回復了小許。
陳生在我飲運動飲料時已追了上來超前了,出站又要放盡一點才能追上。
「終於看到折返點,這真的實在太重要了!」陳生在遠處看到人們終於在承德橋下折返,不禁說道。
跑到接近30K的關口,心理狀態比想像中還重要,望不到終點的感覺,反而影響了身體的狀態。
「在這兒折返,即是說,很快又可以入剛才的水站了?」一想到又可以在水站吃餅乾休息休息,不期然又再感到肚餓。
「那我又先走一步入PIT。」我笑道。
在折返點處寫著「關閉賽道時間為10時15分」我一望手錶,現在只是9時15分,還有很多時間讓我完成賽事。
這次提早快步入PIT,本想可以爭取多些時間享受美點,誰知吃到一半,陳生又已來到。
「嘩,你都好快喎!」我說。
可是陳生並沒有繼續跑下去,竟然出奇怪一起入站吃起餅乾及飲品來。
陳生見我已經「用餐」完畢,便說:「真的不用等我,你先跑吧!」
「不啦,我也差不多。」我說。
從圓山河濱公園出發,走回原路,美堤河濱公園、彩虹河濱公園,其實我也不知道哪一個公園與哪一個公園,平日回程的感覺會比去程快一些,但是今天卻沒有,只是一路跑,一路想著盡快入水站補給補給,又再一次沒有盡頭似地跑。
只聽見對岸終點不斷傳來打氣聲,咪高風大聲叫著「加油!」那當然不是為我而發,那是對著正要衝過終點線的10K及半火馬跑手而叫吧?但氣氛受感染,便咬著牙關,一步一步地跑,其他跑友慢了下來,而我就可不斷超前,那種之前辛苦訓練值得的感覺,終於可以在此一嚐。
來到27K左右,腳底終於開始疼痛難擋,望著彎彎曲曲的路徑上,跑少一步得一步,以內外內的駕車走線,盡量縮短跑步的距離。
在堤壩旁出現了一段小插曲:話說陳生與我都漸漸到達極限,也開始出現疲態,然而前邊一位女士掉了一條手巾,陳生拾了起來後便加速追上了她,把手巾物歸原主,可是他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還跑了一小段路,要我也加速加速再加速才能追上。
「又話已經腳痛了?」我喘著氣道。
「那不代表沒有氣力。」陳生笑著說。
在等待30K水站的時候,突然有一位攝影師在拍攝,陳生一聲令下,一齊CHOK了一個讚好的手勢,要與陳生平排以跑,實在絕無僅有。
今次與陳生齊齊入Pit,再無需要玩「你追我跑」的遊戲,食過香蕉及飲過運動飲料後,出PIT,跑了一少段,陳生再對我說:「其實你真的可以先行一步。」
「下?」
「隻左腳有點兒想抽筋,我要慢行一段。」陳生說。
我正在猶豫之間,陳生再說:「你還是不用理我,先跑。」
看來陳生真的需要休息一段,我只好再開始獨自一人的馬拉松,開跑前不忘對陳生說:「一會兒你便會追上來。」
離開陳生之後,我並沒有減慢步速,仍然維持在6分鐘45秒左右1K,但身體也真的接近極限。我知道在麥帥一橋會過橋回程,到達最後的一段,惟有以橋作為目標,直跑過去。
再次經過太陽花花圃,也沒有多少心情裝出勝利的手勢讓兩旁的影相,心中只是想起之前看過一套電影《綱鋸嶺》。其故事講述一位不願意拿槍上戰場的軍醫,在鋼鋸嶺中獨自在離人的陣地中不眠不休地救出受傷的同胞,他在每次筋疲力竭的時候,都會祈禱:「One more! My God, give me a power to save one more!」我也學著他,心裹不斷想著:「One More K!」
終於來到麥帥一橋,一看就覺得不對路,因為不如我的想像般,人們立刻上橋過對岸,而是繞到橋的後邊,不如何才回頭上橋。
一過橋底,即被眼前的景象打敗了,圓山飯店的情況又才重現,長長的人龍,完全看不見折返點。
幸好橋下有一個補給站,也只好再咬實牙關,「ONE MORE!」
體力下降的速度比想像中還要快,尤其是看著身旁的跑友們都在慢行著回氣,更想慢行停下來。
可是,在賽道旁邊一個又一個棒球的場地,一隊又一隊的球隊在練習比賽中,雖然同在一個空間,我們有我們跑,他們有投擲,互不相干,河水不氾并水。
台灣跑步的熱情還未像香港般入到一般人的心裹,在棒球手的眼中,彷彿看到一絲絲不屑一顧,這樣反而激起了我的鬥志,一口氣跑到32·5K的水站。
在水站中這次「大吃大喝」來,好好補充能量,一共吃了兩塊克力架、一杯水及一杯能量飲料,需然肚中變成了一個透明胃,但實在有點害怕像上年渣馬一樣,「吃出禍」來。
補充完畢再出發,只見離站的遠處有折返點,雖然來回大約也有2K,但已經精神為之一振,終點可期了。
而且一想到回頭路又可再來這個水站「大吃大喝」一番,鼓氣勇人氣下,居然越跑越有,從長壽疏散門折返點,去奔水站。
不久,便看見陳生已經近面跑來,大有後來居上之勢,與他來一個「GIVE ME FIVE」後,居然聽到他說:「頂!還未到折返點!」
說實在的,我不敢怠惰,一路維持適當的步速,可是時間是騙不了人,尤其是所謂「35K的魔奏」,在再次入水站補給後,身體狀態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身體裹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沒有起色,由本來平均6分45秒1K,每0.5K就增加5秒鐘,來到麥帥一橋上斜過河時,己經下降到7分05秒之多。
本來斜路我是碎步慢跑上去,現在身體不聽使喚,偷懶一次行上橋上。但在斜路上回頭一看,陳生已追了上來,我也趁機休息,停下來等等他。
「看來你的狀態回復了。」
「天殺的,是爆了一段,但看不見盡頭,又幾乎掉了右腳。」陳生說。
「我聽到。」我笑說。
「42K真的不能次次玩。」他忽然慨嘆起來。
「的確,一年玩一次吧!」我調侃地說。
「我意思是一生人囉!」
「但你已跑了三次吧?不是嗎?」我笑說。
事實上,陳生在回港後的一次回馬鞍山跑的早餐中表示,台馬的確可以每年跑一次⋯⋯
橋的盡頭站著剛剛為跑手打氣的「健康型」少女,但她的身旁卻多了一個大叔,更意想不到的是用電飯鍋在燒熱一些薑茶免費給跑友們喝。
「來來來,天氣寒冷,喝一點暖暖身吧!」大叔說。
有不少跑手難擋大叔的一番美意,停下來喝著薑茶,陳生與我則沒有多大興趣,只好婉拒了。
在下斜的一段,腳比想像中疼痛,落橋後,一陣河風吹來,才知道大叔不不只是一番好意那麼簡單。
「我還是要停一下,你先去吧!」陳生說。
「好在前面等。」這次不再客氣,便提步往前跑。
說是跑,只是比行快一點點,尤其是看到「還有5K」的路牌,精神再一次受到打擊。
咬實牙關,衝了一段,大腿傳來抗議的聲音,兩腳快要罷工了,喘著氣便決定停下來慢行一段,直至陳生從後追上。
還以為有多點時間回氣,誰知陳生不久便又追了上來。
「唔好跑得咁快嘛!」我說。
「我是行得快啫。」他說。
與陳生跑跑行行又一段路,河邊的垂楊不斷擺動,陳生與我都沒有閒情逸致欣賞,只覺刺骨的微風實在討厭,幸好沒有真的掉下風衣直跑,陳生與我都不約而同解開腰間的風衣,穿在上身擋風。
終於看見最後4K的路牌,真的是「渡K如年」,陳生左腳又在罷巿,要走的。
「我走路還比跑步痛。」我說,想起一次陳生行完山後翌日跑去太和,跑時沒有甚麼,行路反而更辛苦。
「那你還是先跑吧!」陳生說。
這時我的確有點猶豫,難得可以與陳生一同衝過終點,那幾乎從未發生過。
「跑得快過我也未發生過啦!」陳生這樣說。
是的,在這兒婆婆媽媽也不是辦法,最重要是盡快完成這場比賽。
那我只好提腿直奔,說的也奇怪,最後這3K跑得尚算暢順,當然,要追回所失去的時間是沒有可能的了,而沿途不少在拍照的龍友們,每次也「CHIOK」一番,時間倒也快過得很。
來到終點最後500米,沒有我想像中香港渣打馬拉松紅地毯式的佈置與歡迎,沒有沒街馬與UNICEF的人流控制操施,但就能在終點前無拘無束地拍照留念。
當衝過終點高舉雙手擺出勝利的姿勢,似乎我也肯定沒有人在拍照。
第一次全馬比賽以5小時19分鐘完成,雖然不能破5有點遺憾,但若太完滿,就失去進步的動力,這樣的人生來說,卻是一個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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