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罷一套六集的歷史小說《大秦帝國》，感到很失落。
精彩的文學作品讓人不捨，期望作家還有未盡的話要說，書中人物仍在他構思的那個時空裡等着，只要他下筆，讀者的半個靈魂便隨着他的故事出走了。走到書中，隱身在字裡行間，覺着或快樂、或悲傷、或憤怒的種種情緖波動。明知讀着一部小說，卻又一頭埋進故事裡不想出來，彷彿活在兩個世界裡——書中的、現實的，是讀小說的至高享受。
不管你把這撼動心靈的文字力量形容為扣人心弦也好，盪氣廻腸也罷，對讀者來說，它的魔力帶給自己的感受，卻又難以用文字說清。奇妙吧，你為一堆文字着迷，一時間還有沒法抽離的依依心情，卻偏偏辭窮了。
回不去了，秦始皇已死，劉邦、項羽兵臨城下，秦帝國完了。一種荒誕的感覺油然而生，恨不得嬴政的壽命可以延長，徐福果能從東瀛帶回長生不老藥，那麼，歷史學者孫晧輝便可以把故事繼續寫下去。
說得誇張一些，活在兩個世界裡，也許，就是文學愛好者心底的妄想，作者和讀者之間共同的、超現實的心願吧。一如人們說電影製作是夢工場，讓觀衆在那兩小時中暫時逃離現實，在另一個世界過一回，與小說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小說能敎你在更久的時間“不能自拔”，回味再三。
有位年少的朋友，喜歡跟我說自己在思考人生意義，事實可能是賴在床上沒事幹。我也裝苦心地忠吿他：想多久也不會有答案的。譬如秦始皇與丞相李斯，兩千多年以前選擇了以戰場為人生舞台，倂六國而統一天下這條人生路，也不可能想到他們的人生對中國意義重大。
假如覺得無聊，與其思考人生意義，倒不如讀小說。這是我的選擇。用半個靈魂活在幻想世界也不壞，只要能適時回到現實就行，否則便患上精神病了。
《大秦帝國》呈現的嬴政是一位偉大的領袖人物，窮一生精力和心血所想要做到的，是統一天下，以息戰火。縱使，“焚書坑儒”四個字已足以讓後世相信他是暴君，但作者花了十六年的時間，以其學術硏究為基礎，塑造了一個不一樣的秦皇，那麼的，敎我深信不疑。
(原載澳門日報) 水月 201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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