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讀好友谷雨的〈愛情五等論〉，方知人稱清華四大國學大師之一的陳寅恪，除了精通史學和讀懂八種語言，還有愛情妙論。
陳寅恪把愛情分為五等，可谷雨這個鬼靈精，對這五等頗有微言。她寫道：陳寅恪與唐曉瑩結合，與之終老，依他的等級分類，不過四等。然則兩人感情深厚，經歷苦難而不離不棄。陳寅恪並預寫挽聯：“涕泣對牛衣，冊載都成腸斷史；廢殘難豹隱，九泉稍待眼枯人。”此挽聯撰後一月餘，兩人相繼辭世。愛情能到這種境界，怎麼也該算是一等了。
讀罷，不禁莞爾。
婚姻在那個時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似乎是愛情“必修科”。相處了幾十年的夫妻，要說從沒齟齬，是天方夜譚。即便垂垂老矣，歸天之日可待，還寫得出“九泉稍待眼枯人”，也不表示他們倆沒有過磨擦。然而我們都聽過不少上一輩的人對夫妻之道的看法，就是忍無可忍，繼續再忍。他們相信的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床頭打架床尾和。不論是盲婚啞嫁也好，自由戀愛也罷，重要的是相伴到老。愛情有多激盪，最後也不過是兩人成家過日子。所以，這種陳寅恪名之為“夫妻終老而無外遇者”的愛情，在他年輕的時代比比皆是，只屬尋常，在他眼中排第四等不足為奇。
道德觀變了，守身如玉，忠貞不二的人，現在可能不多了，但那時候很多。
也難怪谷雨認為此類愛情該屬一等一。據報道，廣東省去年有二十四萬人離婚。雖然相對地結婚的人數也有一百七十三萬，但離婚數字還是驚人的。不計有沒有外遇，單是終老這一點對當代人來說已經不易做到。
達爾文的進化論也沒有把愛情納入硏究課題，可想而知愛情這妖魔鬼怪，沒有邏輯可言，不能論說。博學聰慧的留學生如陳寅恪，發表的愛情論也只能是個人意見，別無論據支持。畢竟愛情是主觀感情，企圖以客觀態度分析，結論自然不科學。
說到科學，谷雨說：可惜陳寅恪死得太早，無緣見識網戀的燎原之火。的確，若以陳所分的等級，網戀應該符合一等的先決條件——“懸空設想”，但“甘為之死”這一條，恐怕，也希望，沒人那麼傻吧！
(原載澳門日報) 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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