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世界盃足球賽,在熱鬧中順利落幕。義大利擊敗由老將席丹領軍,拼死奮戰的法國隊,第四度拿下雷米金盃。相較於席丹雖然拿下世界盃金球獎,卻因為用頭槌頂球以外的目標,被判紅牌出場,義大利隊雖然還要面對疑似假球的弊案,但是拿到冠軍,還是讓全義大利人(自然也包括其他國家的許多好事之徒)瘋狂慶祝。
記得以前不只看,自己也踢足球,1986年世界盃在我的同學間掀起踢足球的熱潮,那時剛好是高三,沉重的功課壓力讓人喘不過氣,利用每星期兩小時的體育課ㄍㄚˋ一場足球,還真是不錯的運動(南海高中到高三體育課還是照常上,光這一點就不知挽救多少人不會被聯考逼成神經病)。記得是1987年一月底,同學們因為一場被海灌5球的難堪球賽(說來不好意思,被灌5球的守門正是在下),決定向對方下戰帖,來一場雪恥的「世紀之戰」。考完期末考後,一夥人先換好球衣,然後從南海路撘公車到台大球場,按照規則踢足90分鐘,結果復仇成功(好像是3:2),有幾個球棍半年後取得在這裡繼續踢球的門票,把踢球的「志業」發揚下去。回想起來,那真是段活得理直氣壯的年紀,如今俱往矣!
足球在中國大陸和台灣的發展歷史其實不能算短,大家所熟知的李惠堂先生 1906年生,1922年加入香港南華球會乙組球隊,1923年升入甲組,直到1947年退休都在南華,1936年他參加中國足球代表隊遠征柏林,某法國甲組球隊還打算以高薪挖角。李惠堂曾創下多項至今仍然高懸的紀錄(例如單場比數23:0,個人單場射進14球),許多像是「腳法細膩」、「單刀破網」,或是「放冷箭」、「倒掛金鉤」等讀來有如章回武俠小說的足球用語,都是從那個時候流傳下來的。台灣的木蘭女子足球曾經稱霸世界,但是歐非南美洲瘋狂的世界盃足球賽,台灣基本上只會每4年趕一次熱潮,男子足球在世界上毫無地位,對這場至少讓四分之三個世界瘋狂的體育盛會,台灣唯一受影響的,大概就是零食和啤酒的銷路。
因為如此,台灣大部分人大概很難想像,曾有在世界盃踢進烏龍球的哥倫比亞球員艾斯科巴返國後被槍殺;還有兩個中南美國家,為了某場世界盃會外賽的結果宣戰。
足球為何如此讓人瘋狂?個人認為理由如下:一、場地大,節奏不快不慢(籃球太快棒球太慢),可以讓很多人同時參與(不論是踢還是看);二、對球場設備和個人裝備的要求最低,幾乎只要有一顆想踢球的心就可以下場,不必準備大量的個人裝備(如美式足球、曲棍球),或是對場地的嚴格要求(如網球或高爾夫球)。衣衫襤褸光腳能踢,在公園草地或街頭巷尾也能踢,籃球好歹還要個籃球架,足球啥都不用,肯定是最普羅,最無產階級的運動。
只可惜,這項最無產階級的運動,在台灣始終無法發揚。台北好不容易建了個「中山足球場」,卻因為球場正好在松山機場航道下方,三五分鐘就有一架即將降落的飛機呼嘯而過,聽不見裁判哨音,球場形同虛設,只能拿來作為演唱會或選舉造勢場地,實在很難想像這是兩度拿下亞運足球冠軍的國度。
早在近30年前,身兼足球協會顧問和國家代表隊總教練的李惠堂便提出建言,認為台灣足球風氣雖有推廣(例如兒童和青少年足球),但效果仍然不理想,主要原因不外場地不足、缺乏師資、與外隊切磋機會太少等因素。這些問題如今解決了沒?顯然還是沒有。就算這些問題都解決了,也不可能立即見效,從紅葉少棒打敗日本和歌山少棒隊,到台灣打進1984年洛杉磯奧運棒球表演賽,再到1992年奪下巴塞隆納奧運銀牌,2001年擊敗日本奪得世界盃棒球賽第三名,算算也經歷了超過30年的時光,這過程急不得,所以陳水扁總統在「阿扁電子報」裡提議挑選20名10歲的小朋友,送到巴西學足球,以2018踢進世界盃會內賽為目標,這主意出發點是好的,但樂觀地認為挑選數目剛剛好的「可造之材」,就能讓台灣在12年內,從世界排名倒數第二躍升到世界前32強,顯然又是中了台灣速食政治文化的毒(台灣政治人物喜歡修橋鋪路卻不愛修下水道,原因就是修橋鋪路「看得到」,而且可以在任期內做完),就算真的如願踢進會內賽,這樣的實力也是建築在沙灘上的城堡,華麗但虛幻。
我們千萬不要忘記:棒球在台灣有最多的球員和觀眾,有足夠勉力支撐職業聯盟運作(還只是「勉力支撐」而已)的市場,因而累積了這樣的實力,事實上台灣的少棒和青少棒已經開始空洞化,可以預見再過10到15年,除了少數天賦異秉的奇才,我們可能組不成夠水準的國家代表隊,職業球隊也找不到足夠的高水準球員(誠泰Cobras日前在一場比賽裡,因為投手調度緊繃,居然讓野手輪番上陣「拖」完比賽,完全不是職業棒球該有的做法),被稱為「國球」的棒球尚且如此,我們有什麼理由相信,選拔20個資質優異的小朋友,就能讓台灣的足球水準提升?
台灣想不想提升足球的水準?如果想,至少應該務實一點,不要以「打進世界盃」為目標,而是先培養更多人願意也喜歡踢足球,而不只是看足球的環境,現在就開始營造這樣的環境,30年後我們或許有機會把台灣的FIFA排名提升到前100名以內,看看日本從推動J-League到打進世界盃,到出現中田英壽這樣的世界級足球員,花的時間絕對不只12年,台灣想打進世界盃32強,要作的事情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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