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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從事國際貿易，居住過大陸福州、香港、菲律賓馬尼拉及台灣，學習了各地方言，加上自幼在農村長大，鄉音改不了，常被朋友說，我的口音很特別。 圖／123RF

我因從事國際貿易，居住過大陸福州、香港、菲律賓馬尼拉及台灣，學習了各地方言，加上自幼在農村長大，鄉音改不了，常被朋友說，我的口音很特別。

有一天，一位彰化的廠商老闆因貿易關係來公司造訪，斬釘截鐵斷定：「喔，聽你口音，原來你是彰化鹿港人呀！」我不想多話解釋，只「嗯」了一聲。他繼續熱情地說，鹿港他很熟，許多鹿港人都是福建晉江近世紀移民來的，大部分都姓施，又強調：「老一輩婦人就是像你這種口音，她們找人的時候習慣很大聲對外呼喊，村里頭一叫，村里尾都聽到。」

是嗎？這回換我提起興致了，因為我和先生的祖籍都是晉江，先生也姓施。

我曾聽先生的大嫂說過，她當年才五歲，與父母要坐帆船來鹿港依親找姨母。同行的共有兩艘船，第一隻船在靠近澎湖時，遇上台灣海峽的一處「黑水溝」，一股巨大螺旋狀海流把船捲入海底；大嫂他們搭的那艘船見狀，趕緊回頭，來台不成也不敢再來，後來轉向去了菲律賓。

風聞渡海來台是「十去六死，三活一回頭」，迷信的人說這叫「抓交替」，意思是死去的人會在原地拖人入海代替他。

就這樣，我家鄉許多人都不敢來台灣，而移民去了菲律賓。因為親友互相推薦，現在菲律賓的華人很多是晉江人，也包括我的父母，都是近代往菲律賓討生活的移民。

大嫂的姨母和同鄉，在十九世紀末至或二十紀初來台，落腳在彰化鹿港，他們大部分是晉江縣「前港」與「後港」人，都姓施，前港的堂號叫「錢江衍派」，後港的堂號叫「潯海衍派」。我先生是前港人，人家問我先生貴姓，我常講西、施、思、徐、C，加上腔調太重，講了老半天別人還是聽不清是哪一個，最後只能用手寫的。

我也去過鹿港數次，的確覺得鹿港很像我的故鄉，特別是老嫗喜歡梳一髮髻在後腦勺。我大膽地跟那位彰化老闆說：「我也是鹿港人，雖然我不住鹿港，但我的家鄉有人住鹿港。」他興趣勃勃地說，最早期是清朝施琅將軍來台，後來陸續也有人來，開枝散葉，鹿港施姓已占一半，例如大企業家施振榮就是鹿港人。

我聽了高興極了，因為施琅是民族英雄，他的祖屋就在後港的衙口鎮，緊鄰有東方夏威夷之稱的細白沙灘，是我中學時代的體育場，這裡有一所我度過六年的完全中學。我還去過施琅將軍的祖厝，紅磚綠瓦厝有九十九個房間門，這座大屋現已列入文物古蹟，近年白沙灘上還豎立一施琅將軍大石雕像，成為觀光勝地。

鹿港有施姓宗親會，也是世界施姓宗親會的所在地。二○一九年，我的堂姪特地由家鄉晉江組團來鹿港祭祖，這兩年因疫情關係才停辨。

歷經多年輾轉遷徙，並且迂迴經香港跨越黑水溝來到台灣，我終於找到一個可依附歸屬的家鄉。如今更知道台灣現代知名企業家施振榮祖藉也是晉江，備覺與有榮焉，於是可以很大膽地說，我也是鹿港人！

（本文刊於2021/11/05人間福報家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