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
天殺的臭小子幹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敲我家門窗,你是想叫我起床去廁所是不是?我用被子把頭給埋起來,但是敲玻璃的聲音不斷持續,我真的很怕過去拉開窗簾就看到奇怪的東西貼在玻璃窗上,但是那聲音就好像我不過去不行,而且頗有想把玻璃打碎闖進來的樣子。
怎麼大家都不喜歡按門鈴,都比較喜歡當蜘蛛人轉世在窗戶外面瘋狂打節奏,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懶得開燈,隨便找個長一點的東西去翻窗戶,即便我所能找到的只有尺也一樣,我就是不想碰窗簾,掀開一角後立即瞄到白白的東西,好像浮在半空的樣子,那是什麼東西!這不是普通的校園喜劇小說嗎?這不是伊藤潤二的故事啊喂!要是有人以為這是恐怖小說怎麼辦啊!……不過仔細想想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的確都蠻恐怖的,什麼都被我遇過了,會不會下次戶外教學就莫名其妙跑到古墓跟吳邪、悶油瓶一起盜墓?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敲窗戶的聲音停止了,我還以為他放棄了,拉開窗戶一看,一張奇怪的臉正冷冷的瞪著我,現在的時間是半夜的三點多,因為聽到窗戶聲響而靠近的我,現在跟他不算面對面,但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打起冷顫,全身雞皮疙瘩立馬就起來了,我現在不是被那張臉嚇到,我只是想問,你們到底為什麼都知道我家在哪裡還能這麼準確的敲到我房間的窗戶啊?難道有人在散播我家地址嘛!還是其實你們想吞我想很久都不行動而已?
「……你想幹嘛啊?」我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問,我相信他的聽力很好絕對聽得到。
「真沒禮貌,這種時候不是應該邀請我這位客人進去坐坐嗎?」我從來沒聽過有哪個有禮貌的人會在凌晨三點多跑來敲人家窗戶的,我沒有破口大罵就很不錯了你老大還要我泡茶再請你吃消夜嗎?妖怪真的,每個都很不要臉,尤其是越強的越是這樣。
鯉伴現在不在,我也只跟這傢伙見過一次面,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有鯉伴在至少還能壯個膽。
「請不要在凌晨三點的時候跑到別人家來……」其實我完全不想好聲好氣的跟他講話,因為據我所知妖怪都很厚臉皮,我相信有例外,但這傢伙絕對不是。
「只是散步經過想過來看看妳的睡臉是不是跟想像中一樣蠢。」既然如此那你幹嘛敲窗戶把我嚇個半死啊……看著那張如今是人類的臉,我嘆了口氣。
如果有人猜到這傢伙是誰,那就猜到吧,猜不到的人我來告訴你們,就是披著人皮的火黑,黑髮紅眼,有著怪怪的眉毛,臉上出現的永遠是欠扁囂張的笑容。
從窗口縫吹進來的風涼的我都快醒了,這樣下去會睡不著的……現在我只想鑽回被窩睡覺,不想再跟他哈拉了。
他突然伸手把窗戶拉更開,然後手就莫名其妙放在我頭上揉了兩下,「嗯?」我勉強抬眼才看到火黑的表情,我還以為火黑很隨心所欲,所以臉上的表情才會那麼囂張,但是現在,我卻在他臉上看到一點悲切的樣子。
「掰囉,小鬼。」他把手從我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頭髮上移開,又露出原本的欠揍痞子笑容,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所以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打掃完接待室之後,我遇見了草壁學長,跟他稍微寒暄了幾句,也注意到他看的到的地方幾乎都「黑青」,可想而知昨天雲雀有多火。
回到教室後,黃瀨跑來告訴我,昨天晚上有人被攻擊了,不曉得是不是之前襲擊學校學生的那些人,又開始抖的跟剛出生的小鹿班比一樣,讓我忍不住踹他一腳。
然後我現在才發現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段考。
完了,我死定了,昨天光顧著校史完全沒有注意到今天要段考,我死定了啦!今天我完全是戰戰兢兢的過,因為沒看書只能臨時抱佛腳。
中午我跑到廣播室去才知道今天不用廣播,蒼葉學長還說沒事先告訴我是他的不對,我承受不起蒼葉的道歉的,再說他是我很喜歡的角色,我怎麼捨得生氣?當然臉皮厚的不在這範圍之內。
今天也沒有社團活動,所以大家就早早放學回家讀書去了,而我也打算今天要努力讀書,至少明天的科目要有三科有八成把握及格才行。
但是果然老天還是不讓我如願,我發現一件事,只要我下定決心去做什麼,前方就一定會有困難阻攔我,雖說人生不是平穩而安全的康莊大道,但你也不要把我的小路弄成一走錯就通往地獄的死亡步道啊!
在鬼打牆的途中,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好久不見的鳳梨又出現在我眼前了……
「好久不見,雀。」……我跟你很熟嗎?雖然我想這麼說,但算了,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哈拉,我還要回家讀書。
「有事嗎?」「最近有人在攻擊你們學校吧?雖然騷動有稍微平息下來。」他知道?我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看他的樣子,應該就不是黑曜襲擊事件了,那到底是誰?
「攻擊你們學校學生的人,其實和你們一樣,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什麼……我們學校的學生攻擊我們一年級生,是這樣的意思嗎……
「為什麼?這樣不是很奇怪嗎?」「不,我想他們有什麼理由吧,只是我不清楚更詳細的部分,只是想告訴妳小心一點。」……如果只是單純衝突事件那還好解決,但是如果真的是無差別攻擊的話,若不是對一年級懷恨在心,就是覺得讓所有人跟著肇事者一起陪葬是理所當然的,不對,我想這麼多幹嘛?這不就擺明了我要淌這渾水?不不不,麻煩夠多了,我連自己都管不好更無暇去理會別人,我應該不會被捲進來才對,因為我做事完全不高調……不對,就算我自認平凡,仔細回想一下,我在學校的所作所為有些真的都不低調啊。
「我會注意的,謝謝你,樺根。」我還是很有想叫他華生的衝動,不過都特地來警告我了,我還是答謝比較好。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依他這種個性的人,害我不奇怪,幫我才奇耙,他這樣一說,我反而覺得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在讀書之前,我先翻了下校史,我只是很在意,沒其他意思,就想說翻個幾頁就去讀書,誰知道眼角就這麼剛好瞄到「彭哥列」三個字,可惡……
上面寫著初代的事情,大概就是說這個人是義大利的留學生,在校成績表現優異、品性良好等等……後面還寫了在十九歲畢業於本學園後,回到義大利並創立彭哥列,保護當時的義大利住民不被惡魔所侵擾。惡魔?什麼啊,這令人匪夷所思的用詞是怎麼回事?
我用手指描了描上面的彭哥列的標誌,這線條好複雜……要是把這繡在布上不曉得要弄多久?描完最中間的子彈,剛才看過的文字敘述突然發起了微微的白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這太不科學了!
我愣住了,不知道做何反應才是對的,我是要尖叫把書丟掉,還是要蓋上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或者直接扔出去?字還在發光,而且越來越亮,閃得我眼睛一時睜不開,要是看著光幾秒大概眼睛就被閃瞎了吧,跟閃光彈有得比的亮度充滿房間,等到我閉著的眼睛開始察覺到光芒黯淡的時候,很明顯不是鯉伴的男聲突然就一句話從我頭上丟下來:「這是哪裡?」
我比較想知道你從哪裡跑出來的……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跟阿綱很像,但卻有種不可思議氣質的臉跟我的距離大概不過兩三公分。
我差點就從椅子上摔下去,幸好我趕緊扶正才不至於摔個頭昏眼花,抬眼看著那個傢伙,已經跟我拉開一段距離,靠在牆邊凝視著我。
……你現在在跟我開玩笑嗎?看個書也能出事哪招?早知道我就當個乖小孩去讀書沒事幹嘛那麼手賤去描那什麼見鬼的彭哥列徽章,我這樣就能召喚出初代黑手黨首領,那當初謝爾召喚出賽巴斯欽是不是也隨便畫個鬼畫符就成了?那也太簡單了吧,這樣連三歲小孩隨便畫得東西都會召喚出一些怪怪的生物了……
「妳是誰?」這位先生這句話是我要問你的才對……就算這麼想,我還是很老實的回答:「皇雀。」
他垂下眼睛,伸手撫過那本還被我拿在手上的校史,然後又伸手摸了我的臉,然後就這樣盯著我看了幾秒鐘,我也不知道實際上是多久,反正感覺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好像……」他動了動嘴唇,因為聲音太小我只能聽見前兩個字,然後,他笑了笑,「我是喬托,彭哥列的首領。」……你講就講可不可以不要捏我的臉?雖然我很想打掉他的手,但還是作罷。
「奴良?」初代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訝異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鯉伴,我轉過頭去看,平常三天兩頭跑得不見蹤影的傢伙,怎麼今天晚上就乖乖回來了?是說原來他們認識?
「……小麻雀,妳怎麼又撿了個人回來啊?」「不要講的我一天到晚都在撿一樣!而且你哪是我撿回來的!明明就是你擅自跟蹤跟進我家門來的!」鯉伴還真有一開口就把人氣死的本事,我瞪了他一眼後,看向初代,臉果然跟阿綱很像,但是還是有區別的。
「好久不見了,大概幾百年有了吧?」「嗯,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跟你見面。」兩個人居然很開心的聊起陳年往事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打岔,只好乖乖讀書,但是我一直在注意他們的聊天內容,原來他們兩個只差了幾屆,是學長學弟的關係,不過等喬托回義大利後就沒有連絡了,鯉伴因為是半妖所以活得比較久,經過時間推移也差不多忘記了。
「原本我還以為召喚我的是跟我有血緣關係的後代,想不到……」你後代是我同學,你想不到我更想不到,描個圖也出事,還是那隻眼鏡狐狸早就算計好我會這麼手賤?不可能啊……
「雖然如此,但小麻雀確實跟你的後代有點關係就是了。」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啞巴!我看到喬托露出驚訝的表情,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我。
「別誤會,同學而已。」鯉伴那傢伙根本是故意的,我只能在他還沒越說越歪的時候澄清。
「抱歉,我確實是嚇了一跳,不過……能夠這樣喚醒我,也代表妳有相當程度的力量。」蛤?他說得是國語嗎?我怎麼有聽沒有懂?
「小麻雀,妳是怎麼召喚出喬托的?」「就用手指描一下這個然後他就跑出來啦。」我照實回答,兩個人都露出了呆住的臉,老時說看起來蠻蠢的。
「……說不定,小麻雀很厲害喔。」「蛤?」我有聽沒有懂,一下子蹙起眉頭。
「簡單的說,就是妳的力量很強大,只是需要去引出來罷了。妳描繪圖案的時候,同時把妳的力量無自覺的傳上紙張,如果妳身邊有和我相關的物品,物品的記憶跟我這個人本身的靈魂會相呼應,藉由妳的力量實化在妳面前。」喬托笑得很溫柔,講得很有條理,但我的腦子一下轉不過來,就說我腦袋不好使偏偏這樣折磨我。
「可是我哪有跟你相關的東西?」「有喔,就是妳現在拿著的校史,有些東西是需要當事人去紀錄的,往後翻應該會看到不同筆跡手寫的記錄。」我翻都不想翻馬上就相信他的話了,把校史放一旁,跟他們說我要讀書,要他們到外頭去。
等等,這是不是代表我又多一個跟屁蟲?
到了要睡覺的時間,很稀奇的,鯉伴沒有跑出去閒晃嚇無辜路人,而是倚靠在我房間的門上,他看著窗外不曉得在想什麼,而喬托坐在我的床尾,同樣也看著窗戶,我不管他們就先睡了。
過一段時間後,我睡著了,開始做夢……
「喬托!」紅髮的少年跑向金髮少年,那位名為喬托的人正掛著淺淺的笑容,似乎準備要去遠方,身旁有行李箱。
「G,我不是說不用來送行了嗎?」喬托搔了搔臉,露出無奈的笑容。
「……那是因為你這傢伙老是笨手笨腳的,讓人很擔心啊。」「怎麼這樣說!」兩個人之間瀰漫著溫馨且優閒的氣氛。
喬托到了日本之後,最首先的任務就是整頓行李,在結束疲憊的一天之後睡了很久,才終於要離開布置得差不多的家,去學校上課。
很平凡……平凡到讓人厭煩的日子,這幾年他就這麼過,直到有天接到G的信,告訴他最近義大利非常不安穩,幸好他不在這裡而在日本云云。
看到這封信的喬托只想盡快完成學業,在他即將離開日本的時候,有位女性到機場去送行,看不清楚臉,但是隱約覺得五官很熟悉,兩個人不曉得是什麼關係,互相擁抱後,喬托就離開日本了。
回到義大利的喬托,開始組織起警備隊以保護普通市民的安全,也開始到處尋找力量強大、並且和他有同樣決心的人,這支警備隊的名字叫做「彭哥列」,主要的成員除了喬托之外,還有他好友G,日本認識的朝利雨月、對立黑手黨的阿諾德、貴族軍人的D‧斯佩德、宗教家的納克爾、王位繼承者的藍寶……只要是他想要的成員,就會去邀請加入。
雖然我知道,可是……閃過的幾個畫面都是喬托去邀請他們結果吃閉門羹的慘狀,就是所謂的死皮賴臉纏法,還蠻蠢的。
畫面開始出現雜音跟破圖,就像壞掉的電視機一樣,最後完全黑幕,感覺好像是不想讓我看到接下來的事一樣,很詭異。
接著畫面又開始清晰起來,出現的是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喬托,到日本一趟是為了工作,但也讓他知道了當年與他相擁的女孩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他只能苦笑。
時間大多數都是跳過跳過,其中有一些記憶似乎亂了套,戰爭跟重大事件的記憶都看不清楚,只能隱約聽到驚心動魄的慘叫。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一張和樂融融的家庭照,但是下一秒,一家三口的照片被火焰燒成了灰燼。
「……」我等於是被強迫著醒過來的,睜眼瞪著天花板,然後轉過頭去,喬托站在床邊握著我的手,雖然很暗,但看得出臉色有點慘白,而且他的手有點冷到像死人的溫度。
「對不起……讓妳看到這些不是我的本意……」他的聲音帶著哽咽,眉頭皺的死緊,我在想等一下會不會他就因為用力過度突然暴斃,但又想想,他早就死了暴斃個屁啊。
「欸,夠了沒啊?」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等到以後有時間,我聽你慢慢說,我並沒有覺得這樣不好,而且真要說的話,是我叫出你的,這是責任。」我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翻個身又說:「所以無所謂,沒關係。」
記憶是最真實的歷史,但我剛才看到的夢境,很明顯只有他想讓我看見的東西,一些連本人都不願意想起的記憶,我又怎能看的到?
如果還沒放下,那就別說了,等到你放下後,覺得不會痛苦了,可以笑的時候,再把那些不堪全都告訴你願意傾吐的人吧,這樣……就不會難過了。
我突然想起了犬神,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我所看到的,是他願意讓我知道的記憶,是他體會最深的記憶,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
我輕輕勾起嘴角,然後將臉埋進枕頭,隱約聽到喬托小聲的低喃著,那句犬神也曾對我說過的話,之後,我就沒有夢見喬托的記憶,睡得很沉、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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