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參加一場告別式,屬於基督教儀式,在儀式裡,有許多見證,說的核心主題大致如下:「我們的弟兄不是死了,是睡了. 因為他得到永恆的生命。 我們在地球上的生命有限;要信主,才能得救,得永恆的天上生命。 所以子孫們,還沒有信主的,要快快得救。 。」
很巧地,昨日很珍貴地有份獨處時間,看了「生命之火」,美國透納文學獎得主丹尼爾。昆恩的生命敘事,作者說的是,透納獎作品背後的自身故事。
作者中有二場關鍵經驗,一是童年的大夢,夢中一隻大甲蟲對他說話,甲蟲指著森林對他說:「我們就在那兒,我們需要您。 您肯捨棄你的生活過來成為我們的一員嗎?」 夢中的昆恩看到一片森林,一隻鹿正轉頭對他凝視。
第二次是他在修道院,因一場意外發生的靈視經驗,他看到每棵草,每棵樹,都向是充電般地鼓動著,發出光芒。
這二次關鍵經驗,讓他花了25年時間去寫作,去探索,這是什麼經驗。 於是作者寫出「大猩猩對話錄」一書。
作者在《生命之火》裡坦露他的生命故事,包括他自卑受苦的童年。 他詳細描述,他如何從一個渴求上帝的孩子到成為〈泛靈論〉者。
〈泛靈論〉不是一個宗教,而是原始民族的哲學(哲學是有文化的人說的,泛靈論是原始民族,不使用文字的人類,應該不會有哲學這一詞),作者好奇,人類的歷史在沒有文字之字之前的幾萬年,發生什麼事? 依據我閱讀到的《生命之火》,〈泛靈論〉的核心理念是這樣:
* 萬事萬物都是生命,生命是一張大網絡。
* 每個生命都是平等的,每個生命都在發光。
* 當人與獅子對峙時,神不會偏袒人而救人,因為獅子與人,都是生命。 如同獅子不會乞求上帝來救他,他會努力自救。
* 每個生命都仰賴其他的生命為生,最後,捐出自己的生命回報。 生與死,是生命與生命得與給的過程。
我摘要或詮釋得不好,也許只是擷取作者的意思,來表達自己。
想表達的是,原來閱讀關於神或生命等著述,會感動我的,都是泛靈論的哲學。 對於自己身為人類,擁有比動物更多的權力感到困惑; 對於有絕對的神這樣的說法,沒有連結; 對於精靈傳說,有著莫名的憧憬。 對於神話學大師坎伯提到,我們都是吃與被吃,感到心安。
這樣的我,在受到〈泛靈論〉的感動之後2小時內,置身在大聲呼喊主是為一真神的環境裡,真是百感交集。
我專心地覺察自己的疏離,穩穩地與身體在一起,感覺自己溫暖的手,凝視眼前的一片香水百合與玫瑰,我關心這些花,她們在此是否快樂。
在我的信念裡,〈敬重彼此〉是關係裡的真理,我非常凝神地試著找到敬重的位置。 發現自己對於眼前的演說者,有著對他們社會貢獻與人性上的敬重,卻也無法掩飾自己對於他們說法的〈不同意〉。
真的只有〈不同意〉嗎? 有沒有批判? 有沒有煩躁? 我再次問自己。
是的,只有不同意。 昨日我以為有的批判,原來只是不同意。
昨日,我在那兒,感受到的一種,類似批判的情緒是什麼?
那是一種複雜的感受....一種〈抗拒〉,我感受到自己抗拒被收編。 而又不想讓內在分裂。 如同自己以一種異教徒的身份進入一群宗教狂熱份子中,感覺困惑的同時,也有被攻擊的本能危機感。 這樣的本能危機感是假警報,但身體也不自覺地僵硬。 我的覺知是平靜而安全的。 但本能被激起的危機意識,與〈敬重彼此〉的信念,正在打架呢!
被批判而不在內在產生批判,需要全然地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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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心理師法公布,在選擇是否去考試時,我也面臨過這樣的過程。
不想去考試,不想被衛生署收編,就是我要的嗎?
我要的是什麼?
後來我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思考與書寫,終於清楚自己要什麼。 自己要的東西得透過不去考試來完成。 但我不去考試,彷彿就與〈反心理師法〉的朋友靠了線。 (後來朋友們也說,他們不是〈反心理師法〉,只是想要爭取多元的立足空間) 當時我被邀請去闡述自己的論文,說清楚何以選擇不考試時,我有這樣的感受,我是徹頭徹尾的〈不敵對者〉。 但面對有被迫害感的人,彷彿一下子就得進入爭戰的對立裡。
我就只是,單單純純地,想成為自己。
我。沒。有。要與人對立啊。
昨日,我有類似的感受。
我困惑地就是,何以要強調,有絕對的〈好〉與〈不是好〉?
在那樣被分化成兩邊的場景裡,單單純純想作自己的我難以自由呼吸。
〈生命之火〉裡問,這世界以愛自己的神為名,有多少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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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省思,自己在《栽種與開路》裡,是否作了同樣的事,以一個〈開路者〉自居,彷彿我要去一個好地方,邀請你們跟著我來。
這是否也有創造對立的意味?
我發現,是有一點這樣的味道。
也歡迎自己看見,自己這樣的人格味道。
自戀,疏離,害怕被人框定,害怕與人結黨成社。
最近過著一種幾乎隱居的日子。
在獨處的時候很安靜,極少說話,捨不得將時間分給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我覺得,在自己獨處的稀少時光裡,能擁有一方寧靜,有如森林的空間。
極為珍貴。
在這裡,生命為自己的存活而使力,沒有誰需要特別優越。
我這樣,管理著自己的內在世界。
慈悲在我內在沒有比殘忍優越,慈悲與殘忍一起,為自己的存活而使力,然後它們發現,之所以會分化成不同的二者,是語言的關係。 在本質裡,慈悲與殘忍,沒有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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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在心裡為自己舉行告別式:
「我在這世上能活著,仰賴著太多生命的給予,
除了謝謝父母給予生命之外,要謝謝許多蔬菜、水果、豬與雞…的餵養。
終於,輪到我死了。 終於,能將這肉身貢獻出來,還給大地。」
「希望,在我肉身還健康的年月,我也在精神上給予,以回報我每日收到以文字圖形為媒介的眾多精神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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