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略帶陰雨的西門町,我和她坐在誠品4樓的麻布茶坊裡,她點了一份宇治金時,我則點了白玉密豆冰,剛好辣味御飯團2個50元在特價,於是我們也趕了流行點了一份。服務小姐很快就送來了餐點,我很佩服她能讓冰涼的霜淇淋穩穩的立在剛烤好的燒蕃薯上面,於是當她把帳單給我時,我禮貌的對她笑了一下。不過換來了桌子對面的白眼。吃東西時卻沒有交談,因為我正在想著要怎麼跟她提出復合,她也忙著跟甜點奮戰。
『你不會約我出來就是想吃甜點而已吧?』她把最後一口霜淇淋解決並打量著我。
「哈哈~妳猜的沒錯,我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煩妳啦。」我的表情應該是傻的。
『那就說吧。』她將身體離開桌子靠著椅背,並把雙手交錯放在腿上。
「可以請妳伸出妳的左手並把妳的手掌向著我嗎?』我說了個奇怪的要求。
『這樣要幹嘛阿?』她帶著問號的作了這個動作。
我慢慢的伸出我的右手且跟她十指交錯的握著,她看起來有點錯愕,但也沒有避開,看著她的眼睛,我以同樣的動作緩緩伸出了左手。
「如果妳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愛妳的話,請伸出妳的右手握著我,如果不願意的話,請讓妳的左手離開我。」
雖然這樣的方式有點強硬,但基於我對她的了解,如此這般將她一軍應該可以得到不錯的效果。
『你注意看我的動作,注意看喔!』一個賊賊的笑容在我面前閃爍著。
她強調了兩次,我也跟著點了兩次頭。她慢慢的伸出了右手並輕輕的觸碰著我的左手,但在她將我的左手握住的瞬間,她卻將她的左手離開了我的右手,阿現在是怎樣阿!?
「就這樣,別問我什麼意思,我等等還要回實驗室整理paper,這頓下午茶就麻煩你囉。」她起身轉頭就逕自離去了,因為知道她的個性,所以我也習慣她這樣的道別方式,但是這樣的"不禮貌"卻也只是針對我,她對待朋友總是有禮到不行。
我實在想不懂她留給我的訊息,於是就這樣在那呆坐著,雙手還維持剛剛的姿勢,直到服務小姐來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才發現我的雙手已經有點僵掉。結了帳我走出了誠品,依然是飄著小雨的天空,騎著陪我快六年的Attila回到陽明山上,而且上山極速還有80公里,果然是一代悍車。
她是我大學時代認識的,應該說是因為大畜盃認識的,那時候因為趕著去參加比賽,所以用自己最快百米13秒的速度要衝往會場,卻在經過台大休息區時撞上了一個台大的女同學。
「對不起,妳沒事吧!?」還坐在地上頭暈的我趕緊問問她的狀況。
雖然在要撞上她的瞬間我轉身閃開從教室這邊跌飛到教室那邊,跟她只有輕輕的擦身而過,但基於我是讀過書的大學生,所以這點禮貌是應該的。
『哇~你好厲害喔!可以再表演一次嗎?』她走近我並將身體往前傾用著佩服的表情。
「可以阿,但妳要先告訴我妳有沒有事。」我奮力的站了起來,只是頭還在暈。
『如果你再表演一次,那我就沒事!』她高興的輕輕拍著手。
「那我現在趕著去比賽,明天的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可以嗎?」看她還可以手舞足蹈的,應該是沒事,所以我隨口敲了時間地點,因為快遲到的人是不會想太多的。
『好,就這樣說定囉。』她對我扮了個鬼臉,就轉身走掉了。
我也沒閒暇去思考剛剛發生的事情,匆匆的總算是趕上了比賽,阿凱跟學妹看到我時鬆了一大口氣,因為差點就要被判棄權了,但是對手看到我卻是帶著失望的表情。可能是因為我跟阿凱及學妹的實力還不錯,輕鬆的就打入了決賽,所以隔天還有比賽。
【年輕人,你也太晚來ㄌ吧!差點被你嚇死。】阿凱拿著便當用筷子指著我。
「我也不想阿,就不小心撞到一個台大的女生,肇事者不能不負責阿!」我無奈的笑著。
【喔~~~那正不正阿?】阿凱長長的"喔"了一聲。
「ㄟ~老實說,我沒注意耶。」我邊說邊將便當裡的青豆仁一顆一顆的挑開。
【想自己偷藏喔。正的話要帶來看喔,我先去看比賽啦。】阿凱擺個不屑的表情就走掉了。
阿就真的呀!我當時想說撞到人沒事,就心繫比賽了,哪還管得了撞到的女生優不優阿。雖然那個鬼臉很像還滿可愛的,不過我真ㄉ是沒有注意,畢竟趕間時看到什麼都不要緊。
當天晚上看了賽程,才知道比賽時間一樣那麼早,為了避免像今天一樣那麼趕,我特地早早的就寢。不過隔天還是睡過頭了,匆忙的梳洗一下就衝往會場,兩點之間直線最近,所以我選擇了跟昨天一樣的路線,在以同樣速度經過台大休息區時,有個女生又"突然"從教室的門口走了出來。
跟昨天一樣的情況,我還是坐在地上暈著頭,跟她依然擦身而過,她還是沒有什麼大礙?不過她笑了笑之後走過來扶我靠在牆上,自己則雙手放在後面彎著腰,仰著臉看我。
「小~姐~~妳怎麼又突然從門口走出來阿?」我晃著頭試圖停止犁田的頭暈。
『我沒有突然阿,我很準時的從這個地方走出來喔。』她拍拍我的肩膀並晃動著手錶。
「阿咧~好好好,那請問妳是不是跟昨天一樣沒事呢?」我有點詞窮的問問。
『呵呵~你沒事我就沒事囉,很講義氣吧!』她豪氣的說著,並且接著說『因為我沒事,所以你也沒事,對吧!』她輕輕的拍著手,有點不懷好意的笑著。
阿咧~在地上摔兩次的是我耶!怎麼可能沒事阿,我有點哭笑不得楞在那。
『喂~西瓜阿,你不是快趕不上比賽了嗎?還發呆阿!』她又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錶。
「阿~慘了!我先走了,待會聊。」隨口一答我就轉身衝往會場。
趕到會場時,又看到阿凱跟學妹用著"你終於來了"的表情看著我,對手卻還是用著"他怎麼來了"的表情。不過宜技的裁判看到我卻是很開心,因為總算可以開始比賽了。
下棋時,通常都是專心到旁邊的人怎麼叫你都聽不到的一種境界,所以我也沒注意到有誰在旁邊觀戰。只是聽到旁邊阿凱跟學妹的對手說認輸了,讓我的壓力減少了很多,這代表著主將戰即使輸掉,還是有冠軍獎盃可以拿。
【我認輸了!】
「謝謝指教。」我禮貌性的跟對方打了個招呼握了個手。
『哇~西瓜,你贏了耶!』
「對呀,哈哈哈~我也很高興!啥?妳怎麼在這阿?!」是那個讓我跌飛兩次的女孩。
『我來看你比賽阿,怎麼!不能觀戰嗎?』她雙手叉著腰,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ㄜ~可以啦,我...只是訝異妳怎麼知道我在這比賽啦!」我有點結巴的說著。
『這個時間的比賽又不多,會場繞一圈不就找的到了嗎?!』她用右手食指向著我的鼻子。
「那還有,妳喊了我兩次,為什麼妳知道我叫西瓜阿?」我不甘示弱的回了個問題。
『選手證上面不是有名字嗎?你棋下的不錯,怎麼腦袋呆呆的阿!』她搖著頭。
「好啦好啦~我認輸好不好?」我雙手往上舉擺出投降的姿勢。
『呵呵,我接受。跟你說~別跟女生爭,會吃虧的喔!』她又輕拍著手。
「是是~西瓜謹尊教誨,請問姑娘名喚為何阿?」我不敢造次,只得恭敬的問。
『拿去,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就這樣,回台北見囉。』她笑了一下轉身就走了。
有沒有搞錯阿?連手機號碼都寫好拿給我,那就是不打不行囉,唉~
大畜盃在12月1號劃下了完美的句點,明年由嘉義大學負責舉辦,由台東轉戰台南,果然有南征北討的感覺。雖然這次有個奇怪的突發事件,但是就跟老師的上課內容一樣,只有在大難臨頭時才會猛然想起,我又遇到啥災難啦?!
一回到台北就接到學長的通知說緊接著要去師大分部進行大專盃的比賽。連續兩個禮拜的賽事讓我有點吃不消,但是學長卻搬出學姊來壓我,他跟我說如果不去比賽就要陪學姊吃頓飯,我馬上一口答應披掛上陣,倒也不是那學姊長的多麼抱歉,只是她習慣高價位的餐廳,像我這種窮學生最忌諱跟鈔票過不去。
因為是第一次去師大分部,所以是跟著學長的車,學長倒是個安全駕駛,既不壓車也不甩尾,只是一個快180公分的人騎著50CC的JOG看起來有點不搭。
下午四點多結束了第一天的比賽,因為急著回到山上所以拒絕了學長的晚餐,但我卻在公館附近迷了路,這附近又沒有認識的同學可以幫忙,此時我的五臟廟又正好告急,於是就近找了家麵攤先解決再說。要結帳時從皮夾掉出了一個電話號碼,咦?是那個台大女孩的電話,心一橫~好吧!急忙付了帳之後,我帶著猶豫的心情撥了號碼,電話馬上就被接了起來。
『請問哪位阿?』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那個…」
『西瓜〜你很有勇氣喔!竟然敢隔這麼久才打電話給我。』
這位姑娘的記性倒是真好,那我也可以省下很多開場白,只是她的語調帶了點殺氣,所以我還是決定跟她請安一下。
「哈…哈,妳還記得我喔,不知道妳這陣子過的好不好阿?」
『少囉唆!想怎麼補償我,自己說!』
這麼兇喔!看來我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危機才能切到這通電話的主題,”人之臨危、其言也詐”,說點無可奈何的話來搪塞不過份吧?!
「為了彌補我這個禮拜的疏忽,我決定請妳去淡水老街吃一趟,但是妳人現不在我面前,我只好不得已放棄這個念頭了。」
這樣的說法,就是所謂的”睜眼說瞎話”,用不可能的事情來為自己脫身,不僅表達了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也可以讓人家感受到你的誠意。
『西瓜,在你的左手邊大約兩公尺處有一個穿著牛仔褲搭配無袖羊毛衫的美女喔!』她用有點黏的聲音說著。
「真的嗎?」一種本能的反應讓我偏過頭去。
What?她就靠在一輛微笑100上,右手放在椅墊,左手則拿著手機,臉上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笑容,這樣的畫面就像新車展示會時的車展小姐跟名車,雖然車子不名貴,但她的水準絕對有勝任這個職稱的資格。
『喂!呆掉啦?是不是有機會和漂亮女生約會太高興了!』她聽著手機走到我面前。
「對…對阿,那…西瓜有幸請妳去淡水逛逛嗎?」我也聽著手機,只是有點錯愕。
『那你還站著幹嘛?』她收起了手機並且又將手指向著我的鼻子。
「是是〜我去牽車,妳等等喔。」我收起了手機用跑的去牽我的愛車。
於是乎我很順便的解決了迷路的問題,但是乎卻必須付出淡水夜遊的代價,所以乎不禁悲從中來…這下梁子結大囉!
由於這次有點不可思議的巧合,讓我跟她的關係愈來愈深,在大三下時為了要方便稱呼彼此,乾脆成為男女朋友,這樣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我就開始常常必須半夜一兩點殺下山去台大找她,陪她吃個宵夜然後住一晚,隔天再殺上山趕課。偶爾她會騎著她的微風100上山找我,一樣是吃個飯然後住一晚,只是她都挑假日,理由是女孩子需要睡眠,這樣隔天才不用早起。
這樣的關係倒也維持到畢業。她的畢業典禮,我在她全班同學的面前獻花給她;我的畢業典禮,她在我全班同學面前搶走我的花讓我追著跑。
我們約好要一起考上同一間研究所,這樣要吃飯就不用到處找人。只是我食言了,她以正取生的資格考上了台大畜研所,我卻在等候備取時被淘汰了,為此她整整一段時間沒有理我,直到我拿著兵役通知單去找她時,她才抱著我哭了很久…入伍前一晚,我有點自私的跟她說希望她能等我,她說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兩年不是短時間,反問我有更好的為什麼她不能選擇?
隔天早上她送我到台北火車站,在我要進月台等車時,她抱著我跟我說如果我在當兵時偷偷養小的她就會殺了我!帶著不捨的情緒,我離開了台北離開了她。
入伍半年後,我也接到了”兵變”的通知,她在研究所同學的湊合下,跟一個來自中興的同學開始交往…我笑著跟她道了再見,也給了祝福,雖然自己每晚在營中的棉被裡哭到睡著。
退伍的那天,我打聽到她已經分手了的消息,原因是她其實並非很願意跟那位同學交往,只是一時的氣氛才答應了追求,交往沒多久就馬上分了手,因為她是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
我回到了台北,找了一份跟畜產略為有關的工作,打算再重考一次研究所,一半為了我的前途,一半為了她…為了我愛上的她。
回到山上後已經是二月十三號的凌晨了,寫完自導自演的愛情故事的一個段落才發現窗外已經有點明亮,還好現在是寒假,而我的工作還沒開始。
睡醒後已經是下午六點,當我正在考慮晚餐要出去吃還是自己動手時,手機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是她的來電!
「喂喂喂喂喂!」
『”喂”一次就夠了,在幹嘛?』
「剛睡醒,還在考慮等等要幹嘛。」
『現在六點十分,你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下山到台大陪我吃飯,別遲到,就這樣。』
「是!」
『還有,騎車小心點,掰。』
「收到,我會小心的,掰。」
掛上電話後我馬上衝進浴室洗了個三分鐘戰鬥澡,花了兩分鐘換了套衣服,騎車下山用了六分鐘,一路上倒很幸運的都沒有紅燈攔著我,雖然還是遲到了。
『你遲到了耶。』她站在我的機車旁晃動著手腕上的手錶。
「沒辦法阿,妳說騎車要小心點,所以我時速都不敢超過六十囉。」
『少來,這樣就想打發本姑娘嗎?』她轉過身去背對著我並雙手環抱在胸前。
「那就讓讓我這個專職司機載你去吃飯如何?」
『那你是不是還少說了點什麼呢!』她轉過身來面對著我並伸出右手而手心向下。
「請上車吧, my lady !」我用我的右手牽著她的右手請她上車。
『嗯,呵呵。』她突然靦腆的笑了起來。
騎車到了師大夜市,我們從街頭一路吃到了街尾,再從街尾一路晃回了街頭,這樣沒有目的走著也把時間推到了十一點,於是她要我送她回住宿的地方。在經過兩條大路、三個小巷、四個轉彎後,我終於到了她家樓下。
『今天謝謝你囉。』她下了車看著我說。
「哪裡,陪漂亮女生吃飯才是我的榮幸呢!」我笑著說。
『那…我就要上樓休息了喔。』她作勢要開大門。
「嗯,已經很晚了,妳的美容覺時間要過了喔。」我看著儀表板上的電子鐘說。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阿?』她突然走過來靠在我的車頭上看著我問。
「對喔,瞧我連最基本的禮貌都忘了,晚安〜祝好夢。」我說。
『哼〜晚安!』她轉身拿出鑰匙就要開門。
「明天晚上不知道西瓜有沒有這個機會請姑娘吃飯阿?」我忍住笑意的說著。
『沒有!』她打開了大門正要跨進去。
「明天晚上七點可以嗎?」我稍微放大了點聲音。
『八點!七點我還在實驗室,自己騎車回去小心,掰。』聲音從大門裡面傳出來。
騎車回去時我的時速居然連五十都不到,當然不是為了安全著想,只是一直想著明天要怎麼安排,這可是將她再追回來的好機會,無論如何〜一定要拼拼看的。
可能因為太累的關係,當我再度有知覺時已經是二月十四號下午了,坐立不安的我居然無聊到把房間整理了一遍,把我的愛車擦了一遍,也把自己洗了一遍,這樣東摸摸西晃晃也到了出發的時間,我趕在八點整剛好到她家樓下,還偷偷的撥了一下頭髮,整理了一下衣服。她也剛好走出了大門。
『今天可真準時阿。』她拿著髮圈纏著頭髮。
「當然,今天可是大日子耶。」我把車子發動。
『那今天就麻煩你囉,呵呵。』她跨上了我的車。
「那有什麼問題,坐穩囉!」我笑著說。
我帶她到淡水一家靠近河邊的餐廳吃飯,雖然看起來是很簡單的餐廳,但是它的東西很好吃,雖然東西有點貴,不過這種日子任何事情都可以接受。
吃完飯後,我帶她到一個靠海的堤防旁吹吹冷風,因為剛剛的料理讓她覺
得很辣。我也想趁機再跟她提一次。
『你搞懂我上次的意思了嗎?』她坐在我旁邊說著。
我沒回答,直接以上次的方式握住了她的左右手,她回過頭來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知道妳也有回頭的想法,但是覺得自己已經傷了我一次,所以帶著猶豫的心情。但請妳放心,過去的事情,請留在過去吧,我們應該看到的是屬於我們的未來。」
她沒有回答,只是抱著我放聲哭了出來,我知道她願意再跟我重來一次。就這麼簡單就追回來?當然不只是,往後我會更用心愛著她。
其實〜愛,很簡單哪!只要雙方彼此還存有著那份感覺,一切都不嫌晚的。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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