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申請上交換學生,其實錯愕大於驚喜。
其實我並不那麼想離開台灣。
即使我才剛結束與梓這一段。
當初會去申請,完全是親戚好友的大力鼓吹,然後抱著碰運氣的心態交了資料。也考了拖福。只是從來沒把出國唸書放在我對未來的規劃裡,至少不是現在。
不經意轉個彎,就讓人生整個變了方向。
梓,我要去美國了。你會想我嗎?美國跟台灣,那麼遠。
梓跟我,一南一北。說近不近,坐火車也要三個小時。
從台灣搭飛機到美國,總也要十幾個小時吧?地理完全不及格的我只能揣測。
分手後,我再也不曾到梓居住的那個都市去。而今,我就要去另一個國家,說另一種語言,過另一種生活。
我將會是那所學校唯一的台灣學生。何其光榮,何其孤獨。
一個距離我三個小時車程的都市,我再也不去,跟一個相隔萬里的異國,即將前往。兩者相比,到底那個距離更遠?是到不了的那座城市,還是不久以後就會見面的自由國度?
實體的距離,如此的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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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台灣的前一晚,爸媽在一旁不停地叮囑我什麼該帶,什麼不要忘了。
我不免覺得有點心酸。心酸,不是因為離家,而是爸媽眼中那種看著孩子成長卻又驚覺自己已垂垂老矣使不上力的無力感。
孩子長大了,會自己照顧自己了,不需要我們啦。爸的眼神彷彿這麼說。我不敢對上爸的眼睛。
一大早的飛機,我得早點搭車到機場。
我堅持一個人去。行前,爸媽還不放心地問我要不要請有出過國的親戚帶我去。
不用擔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說。
雖然我沒出國過,也沒轉過機。我想,問,總問得出來吧。
該說是冒險犯難,還是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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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太早,check-in之後,離登機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航廈外的天空將明未
明,不知是時間太早了,還是雲層太厚。
有點累。從來就不是早起的人,只要一大早起來,就難免精神恍惚,似睡非睡。這種狀態下特別容易作夢。
想起梓說過,他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只要旁邊躺了另一個人,他就睡不好。
而每次去他住處,他總是抱著我睡。
不知他抱的是他愛的人,還是一只人形大枕頭?
我總也睡不好,在梓那裡過夜的時候。總是睡睡醒醒。兩個人同床共枕雖然甜蜜,卻不保證睡眠品質。
好累。好想睡。闔上眼,思緒紛亂,心念昏沈。
有次梓喝醉酒,我問他,梓,你愛我嗎?
不愛,他不加思索地回答。
是酒後真言,抑或胡言亂語,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也無從得知。
只是一個說不愛我的男人,怎麼會跟我在一起三年?
我怎麼會跟一個說不愛我的男人在一起,整整三年?
而三年又算得了什麼?
愛情像風,來得突然,去得匆忙。
不著痕跡。
睜開眼,我要出發了。
台灣再見。爸媽再見。梓,保重。
一種莫名的悲壯蒼涼。我不適合淚灑機場的戲碼,太煽情,也太難堪。
所以我選擇一個人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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