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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9 15:06:02| 人氣39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追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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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妳突如其來的給我電話:「剛剛回家與父母一起用餐,不到二十分鐘,我就跟他們吵架,再也待不住,衝出來打電話給你,你來看我好嗎?」我聽見妳沮喪而且哭泣的聲音。

這幕戲碼重複上演了好幾次。

我為妳惋惜,因為妳無法善於運作那股躁鬱之氣好好從事創作,反而讓自己陷入情緒囹圄,任其擺佈。我想起書上描述1857年時候的狄更斯,當他陷入嚴重的躁鬱症時,「我想我應該躲在一個角落裡哭泣。」「我會生銹、瓦解、死去,還不如在行動中死去!」

我深深體會躁鬱的交叉折磨,一直擔心妳會輕生。當那些症狀來臨時,妳從不會忘記立即傳簡訊給我:『我好累,很痛苦,我想去死!』我緊張得立刻放下手邊工作,與妳通話,好意勸妳。

『妳不要再創作了,博士班先休學,我們出國去走走,好不好?』

『哇!』的一聲,妳無法自控的號啕大哭起來,『不創作,我不是死了嗎?』妳好像又清醒了過來。

『妳剛剛不是說要死嗎?』我故作鎮靜反問妳。

『是要死啊!但不是那種死法,我要從大樓跳下來!』妳又抝起來了。

『可是那樣死法不美,臉會變形醜陋。』我故意嚇妳。

『我不管!你再幫我整容就是!』

唉,連死後也要指派工作給我。『好吧,我盡力就是!不過跳下去之前,我們先選良辰吉日,免得死後陰魂不散!』妳終於噗ㄔ的笑了出來,我早已冒了一身冷汗。

我勸妳早日就醫躁鬱症,但妳怕治療的藥物會使妳遲鈍,無法創作;而且萬一校方知道了,也會停聘妳講師的職務。因此妳一直在疾病,個性,創作壓力之間,擠壓自己,焚燒自己的靈魂,我陪在妳身邊連帶的被波及好幾次的三度燙傷。每次燙傷,我們的紛歧就更嚴重,我只能無條件的疼妳,包容妳。我冀望的是妳的平安,我們的將來。

每次的風暴過了,妳總是好聲好柔的向我撒嬌說:「我知道沒有人會像你一樣毫無道理的寵我,疼我,愛我。等我考完試,病好了,我也會更愛你,更疼你!」妳像天真耍賴的小孩,我深刻的擁抱妳,想攔住妳最深層的柔性;或許,在那時刻,我已經開始擔心,有一天,我們會這樣莫名的分手了,而且連分手前的見面也闕如。

我真的開始擔心了,也制止不了自己反覆的如此折騰,我是否已經被妳的情緒給傳染了?我再三思考,卻一再難過。在夜裡,竟然潸然淚下,我總以為明早醒來,妳已遠離,失去音訊。單獨留下我回憶這些甜蜜的殘忍,我一再無法克制自己軟弱無用的淚水,一直流,流成臉上不成形的河流,我逐漸體會,憂慮症侵襲時的苦痛了。

即使那時候,我意識清楚的看見愛情兩造互動的淒楚。總有一方是用來犧牲的,或者陪葬的。但我卻沒有足夠的智慧預測,這不是二選一的題目,到最後出現的結果,竟是互信後的背叛。有史以來,人類愛情最致命的終結者是背叛。從愛情一開始發酵時,背叛的魔靈早以灼苦的跟著我們,亦步亦趨,就等最佳時辰出手,我們毫無防備,連出聲喊痛的機會都沒有。

是我們得天獨厚,比一般戀人得到更甜美的愛情,卻也同時受著不同惡靈的侵蝕。愛情總會有一些看不見的力量,伸入內心的某一角落,激發另一種幻想,憧憬。或者是自大,自大的喪失了原來的智商。愛情甜美的果實的確暗藏了不可測知的迷藥成份。迷藥,神奇植物上附有的精靈,伊甸園裡迷藥之神芙洛拉,賦予愛情的魅力,情人得到激情與能量。我卻目睹了誇大妄想的後遺症。

有時後,妳口若懸河的談創作,講電影;接著就要去學中醫了。因此往西藏跑,說是學藏醫;然後又學佛學,因為修行治己救人。過了一年,去了埃及,買了生死書,學木乃伊的製作方法;之後,又去印度,是學醫還是修行,我實在弄不清楚。只是發覺妳一疊一疊的博士班書本,還沒開始唸,還有期刊未讀,論文尚未下筆…..但妳卻忙著出版,出國,又是佛,又是醫,…….我為妳攻讀正科的學位擔心,但妳卻故意逃避去做那些深山道人修行之事。我明知是狂躁症發作的影響,加上誇大妄想,妳很有勇氣的一頭栽進完全陌生的領域裡,卻將迫在眉睫的博士班考試棄之如鄙蓰。我看著妳我行我素,卻是愛莫能助。

終於面臨大考的日子了!妳自己說要封關讀書,上了陽明山,沒有音訊,說要苦讀,自己卻搞不定心情,仍然幻想著其他冠冕堂皇的計畫。我依然如家僕般的聽妳訴苦差遣,一下子上Google尋找資料,再進入期刊PDF檔,燒錄資料給妳。我深怕漏了其中資料,自己先研讀一遍,再下載至光碟,我正在儲存另一種愛妳的能量,以沉重深奧的研究所題目濃縮在磁片裡。每張800MB的記憶容量,幾千篇論文的痕跡,我的感情顯得無處可存。摘要,本文,討論,結論。初識,通信,交往,思念,密不可分。沒有結論,只有結局。我不忍再回頭看那些已經寄給妳的光碟,厚厚的,我的心思,沒得轉換,現在每日定時回來啃蝕我僅存的記憶。

妳只有談新戀情的興趣,讓對方在新鮮期完全聽妳的。短暫而更新的愛情,完美的防毒兼防火牆,足以讓妳再次私密品嚐戀愛成功的征服感。但也加深了妳被迫妄想的併發症,經常在無人陪伴之時,顧影自憐,總以為自己快病死了,『為什麼世界還不可憐我?』這是妳情緒落敗時的慣用哀嚎之聲。

我愛妳,深深愛妳,所以我很清楚妳內心的空虛,更了解妳的猜疑嫉妒柔弱裝出來的強悍,完全顛覆最私密的自己恐懼與缺乏信心。妳要繼續讓不真實的妳主宰妳的情感,我除了為妳難過之外,別無良策!我勸妳時,說了不中聽的話,妳不高興也是理所當然,然後就猛烈抨擊罵我,這是單行道的交鋒,完全沒有交集,我處於挨打的下風位置。

我們的世界,就是如此忽遠忽近,才清晰了,又變模糊。我永遠在妳情緒指令下,鋪陳我的感情,依照妳的藍圖,妳為我虛構起偌大的愛情帝國,我經常迷路於其中。有時妳臨時來電,只是為了告訴我一句:「我很想你!」我便整天手足無措。我恍然大悟,妳的訊息裡移植著我的宿命,原始,神祕而迷戀的本質,對妳,或是戀情,我都是束手無策的。

我已深植於妳思緒的腦迴裏,就像微小晶片一樣,記錄了我所有愛妳的證據,而我卻無法取讀。妳頭也不回的走了,像電影裡的結局,只留下片斷的配樂,以及毫無人跡的荒野一片,黃昏前的寂寥。我們走到銀幕盡頭,很多情節還來不及拍攝,角本仍在。我們相約去威尼斯,參加嘉年華會,戴上五彩面具,穿著金縷裝,束腰的禮服,在聖馬可廣場比妖豔。漲潮時,我們跳著水面,濺濕昂貴的衣裙,音樂悠揚,日光漸去。聖沙華多教堂的燭光搖拽,曼特尼亞的遺畫仍然飄散著燭煙痕跡,我們前去讀了聖賽巴斯提安繪像的一句留言:「僅有上帝永存,其餘皆為輕煙。」

既是輕煙,總會散去,我們又能計較多少?誰愛誰比較深?是真是假,總有一個角落是愛情盲點,誰也看不到,探勘不到。唯愛就是,就是如此愛了,何苦在意妳考試前波浪洶湧的情緒?

我們的關係遂隨著妳躁鬱起伏的情緒,總是不斷的改版,快得我都無法窺其全貌,只能夠看妳眼球流轉,肉身與肢體的移動來攫取一二。但妳自始至終,在我理性世界裡,依舊是一場迷霧,千里渺茫,妳來去自如。我只能隨時在側,以我豐富多情的迷戀為妳送往迎來。

一場博士班考試,使妳的躁鬱病況,像蝗蟲入侵般的毀了我們辛苦栽種成長的愛情田園。即使我遠在他方幫妳收集資料,應付大考,幸運之神仍然棄妳我不顧,連妳素以信賴的行天宮算命仙也失了準頭。只是此次蟲災氾濫之後,我們的愛情國度必然一無所有,即將回到當初一片空白的年代。我們還有多少生命再重新醞釀下一波新的愛情?

等妳考完博士考,我以為事情已經明朗了。理性世界依舊霧氣一片,夾風帶雨,氣氛比考前更惡劣。只是因為一場不順利的功名考試,卻要以我們相互交託的情感來陪葬?好像又走入兩人世界的盡頭,我們進退兩難。

我量著步伐,學著杜思妥也夫斯基的生活,一樣的說著:「我愛過,我也受苦過;但尤其是,我能夠很真實地說,我活過!」

當我寫下這段文字時,妳人又在何處了?我想問妳,妳活過了嗎?或者,妳仍然在躁鬱的紛擾中,尋找下一個陪葬者?我仰望夜空,尋找妳賴以為生的星座,妳在何處?以前的哲學家泰勒思,認為觀星象可以了解人生大謎,結果他掉入井裡。尼采說,如果要觀星,他要找一位年輕貌美女子陪同,她不會防止他踏出致命的步伐,反而會伸出漂亮的腿,讓尼采跌倒在她腿上。我沒有尼采的幸運,妳絆倒了我迷情的腳步,我想在妳腿上寫詩,妳卻已人去心空。

我停止鍵盤的敲打,思考當年普魯斯特創作時,追求否定與黑夜的習慣。我們是否已經走到了心靈相互毀滅的盡頭了?任何一種形式的回心轉意都無法在重建感情的瞬間得到歡欣,得到解脫。我們曾著迷於文字的魔力,創造豐碩的愛慾妄念,躁鬱險惡,靈肉不潔,讓妳度盡情欲奢華而厭之。

一如往常不安的逃避,妳遠赴印度修行,尋求重生的新機。妳是否記得將妳獨特的躁鬱與創意,在那屎尿橫流的恆河裡乾淨清純,完完全全的除棄了?那新認識的男友拉著妳手時,想的是妳慾火中燒的肉體,或者是修道院裡的禁慾修行?混混沙河,眾生浸過,多少超脫?現在的妳,是否了然於心了?

恆河再寬,回頭不是岸,妳心仍是欲望一片,躁鬱猶存,落寞而行。妳依然搜索新的戀情,我的岸已到。

我敲著鍵盤書寫,過去多情的一字一句,重新浮現,讓妳再度無情踐踏。

 

台長: Keen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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