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玲給人的印象是婀娜優雅,談吐韻味綽約,品味不同於凡,好幾年的點頭之交。直到有天她閃亮著一雙大眼說:「…看完你的書,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女人我應該早點認識…」虛榮心果然被挑逗成功,兩相促膝長談,心靈相通深又深,意念契合長又長。她有濃如絲、細如綢的縝密心思,充滿著豐富的浪漫心懷,以及無言可喻的體貼心情。可憐好多年前離婚,遠遠地失去自己親生女兒,心碎好多年無法恢復。幾年前終於再婚,勇敢地無視於夫家的三個成年的男孩,以及仍舊坐鎮掌權的婆婆,純粹只為欣賞先生的幽默風趣,以為一切將會是圓滿零缺點。無奈的是,先生寵得依舊是自己的兒子們,不是新婚的新嫁娘;婆婆疼得也是自家的孫子們,絕對不會是新過門的二手媳婦。故事聽來比誰都教人心酸,也令人有氣死閒人的閒氣,只是只是,關起門來,就他們倆能夠彼此欣賞彼此,彼此牢牢牽好手,又干卿何事?但是但是,門關起來,真的就是兩人的事,不再是兩家人的事?
白描愛情晶瑩剔透的張曼娟,讀進她的文字幽靜小林裡,有種「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千樣期待與萬般無奈,面對愛情,我沒有張曼娟筆下的幽柔專情,更沒有淒迷癲狂,每回我的愛戀,總是屢戰屢敗越挫越勇,幾次不免暗自神傷「為何受傷的總是我?」有愛的人,應該是細細柔柔那樣弱不禁風惹人憐惜,也可能是轟轟烈烈這樣大浪淘盡千古風流;有愛的家,不該是猜心的地方,也不必是猜拳的場所。
每年的年初是結婚紀念日,淘氣成性難改過,第一年,以非常期待的心情問我家老爺:「結婚紀念日沒有禮物嗎?」他耐心地說:「你要甚麼?」「我想到再跟你說…」一想轉眼就直接跳到第二年,死性真的難改變,還是再問:「今年有禮物嗎?」使用前與使用後的差別這時最容易辨別,因為他沒有回應。這回悶氣整整憋了一年。第三年,離十次革命尚遠,再問,這次他的回應如迅雷不及掩耳,居然大言不慚地說:「那你要買甚麼禮物給我?」在嚥下那口怨氣之前,靈光一道,用盡吃奶力氣勉強擠出:「你說,你需要甚麼?我給你買去!」他有點生硬地回答:「我甚麼都不需要…」當下借力使力順水推舟回說:「好,那我要…」整整七年了,終究沒要到禮物,只是樂天如我,安慰自己沒關係,禮物要不到,人是我的就好。
結婚的第二天我家女兒就遠飛澳洲,這些年來很少回家。每回的年夜飯、母親節或是生日聚會,她總是沒能跟上。即便是女兒回到家,生日要聚會,我總要計算訂位五人,而家族要聚會,我們家卻總會被計算訂位四人。女兒心疼著媽媽的難為,嘴裡從來不說,而我會勇敢地去糾正親戚們:「我們家有五個人…」只是這般夾雜太多太重的無可奈何情緒,總要攪亂母親的心很久很久。那次女兒難得回家兩個月,最開心的當屬做母親的,只是當時公司業務繁忙,沒有多少時間陪她。難得她有心,大費周章張羅下廚預備宴請老爺以及哥哥姐姐(也就是我的繼子繼女),雖然可惜最後,他們放了鴿子宴會沒成行,善解人意的她,仍然堅持開心的把菜分成兩餐煮完,她嘴裡還是不多說,只是作媽媽的難免感傷,肯定女兒的貼心懂事,也心疼著她的挫折,相信她會是我們家的愛的和平小天使。
假期結束,每每經歷送走女兒的揪心的痛楚,無人能消受也難與人分擔。思念之餘向老爺抱怨:「女兒回家兩個月,怎都沒想到要全家聚聚餐呢?」
「原來你這樣計較?…」他連看著的報紙都沒移開,冷冷地說。
「當然啦,我的女兒,我不替她計較,誰會?」我心痛地回應。
「那…以後我也不要找我的小孩吃飯就好了…」惱羞成怒應該就是這般模樣。簡單的一句:「啊,我忘記,下次要提醒我…」取代了如同正面襲擊而來的重重一拳,那種痛比起李清照的「載不動許多愁」的舴艋舟上的愁要重太多太多。
婚姻這條路,我不管誰家不也是一路心酸一生怨懟。我只確定,我的婚姻是上帝見證、耶和華應允,天地間當然有風有雨,路旁也會佈滿荊棘,只是,當天邊出現彩虹,路邊看見花朵的那刻,我是不是還堅定的相信上帝的恩典夠用?Open my mind,握著老爺的手,感受到他回握的力道。關起門來,真的,只有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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