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認識「他們」之前,我活在痛苦與無助的茫然中,很久很久……
您要容忍我的敘述,因為我不知道過程中是否「他們」會來打擾,請您也像我的心理醫師一樣的體貼善解人意,耐心聽我慢慢說……好嗎?
從有記憶以來,在家裡父母親、學校師長同學以及社會上親戚朋友,甚至路人甲路人乙的眼裡,我總有屢見不鮮的狀況,我情緒不穩經常恍神,我非常敏感卻不時陷入迷惑,不斷地聽見「有人」跟我說話、替我出主意,甚至替我「出手」卻難以令人置信,我的醫生不斷地更換,病史越積越厚、越寫越模糊,直到找到「了解」我的心理醫師之前,家人都以為我瘋了,層出不窮與無法解釋的狀況,連自己都措手不及幾乎也相信真的是瘋了。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樣一回事,不知道要怎樣說明清楚,每每看完醫生後,拿回家的藥丸只會讓我昏昏沉沉如夢似睡,無法正確地作息,不能正常地說話,更不知確切地判斷。
我非常不喜歡數字,根本是數學低能兒,直到那次的大考,數學再不過一定死當,一想到父母親那輕蔑的眼神不屑的表情,就陷於極度惶恐中,試堂上手心不斷出汗,可以感覺到汗珠慢慢從腋窩下竄流,還不時的聞到斷續難聞的汗味,考卷密密麻麻的題目條理分明,腦筋竟然也是密密麻麻,只是雜亂無章,忽然我感到手在發抖…不不,不是發抖,是我的手正振筆疾書的「書寫」起考試答案。是的,我瞪著那支輕鬆自如的「我的手」,正一題一題的寫著答案。信不信由你,那不是「我的手」,真的…那是放在我的身體裡面的「手」。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數學考高分,全家再度陷入「瘋狂」,爸媽是興奮終於有人開竅,而我是驚慌失措於「到底是誰的手寫的試題……」
第一次「出狀況」時候,就像天方夜譚般的無法解釋無從辯解。從小我就膽小內向,不愛運動痛恨數學,我的朋友很少,就算有人搭理,大部分都是揶揄調侃居多。座位在後面的高個兒們,總愛成群的戲弄嘲笑我很「sissy」,俗稱「娘娘腔」。從一開學,我總想辦法躲著他們,直到暑假的前一天…遠遠的就看見他們站在路口「堵著」,手上的菸故意揚得老高老高,滿嘴的髒話與菸味一樣臭,我把頭低下憋住氣預備快速通過,嘲弄又淫穢的笑聲,聽來如此尖銳難忍,刻薄又低俗的話語,如同尖刀割的痛楚…我不敢看他們更不可能回頭咆哮他們,我只想快步離開…忽然,聽見有一聲音說話了:「…這樣孬種?你怕?可我不怕…」話都沒說完…其實應該說是,還沒聽清楚是誰說的,或是聲音從何來,說時遲那時快,一記右鉤拳既有力又熟練地重重的揮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那群的老大左臉頰,那一拳結實的連我自己都佩服到不行…兩邊人馬都大大後退一步,他們是因為老大被揍,向後仰倒;而我是因為那一拳,驚訝地嚇到自己一跳,往後退一大步…真的,那那那…那絕對不是我出手的。就算是連我自己都親眼目賭這樣一幕,還是要說:「…真的不是我打的…」從此開始懷疑,我的身體裡面住了一群「他們」。
人的韌性高深莫測,在我還沒弄清楚這樣「症狀學名」之前,我開始先學習認識我的「他們」。原始的我宛如垂簾聽政的慈禧太后;而在前面的「主人格」卻扮演著如皇帝的地位角色,只是這皇帝是經常被不同的性格替換著的。這種病絕對不該被歸類為「精神病」,不該只單單被開立各樣抗憂鬱藥丸吞食,更不該被看待成「幻聽」的精神分裂症病人,這樣的病,不是基因異常,所以不會是遺傳而來。
它有一種學名叫做「多重人格症」─ Dissociative Identification Disorder (DID) 或是MultiplePersonality Disorder(MPD)。我真的不是很明瞭如何導致這般狀況,但是,幼年時期因著情緒的虐待、家暴、性侵害以及被嚴重的忽略等創傷,是導致衍生「多重人格症」的主要四原因。雖然生理體質的檢驗,即便是出於同一個身體,竟然可以出現不同結果的實例。舉例說,原始的我沒有糖尿病,但是主人格之一出面接受檢驗居然出現有糖尿病的數據。這樣的案例截至目前為止,醫學上仍舊無法做出合理的詮釋這樣的檢驗報告。
全球早已成立「國際創傷與解離協會」(InternationalSociety for the Study of Trauma and Dissociation, ISST-D)多年。可惜,台灣對於這樣病症,不僅還不甚清楚,甚至經常發生誤診或是誤判案例,徒使病人幾度被推入萬丈深淵,難以治癒因而終生抱冤。其實,我知道我的身體裡,住著有二十 ~ 三十種不同的「主人格」,他們還會相互消長、會聯合抵制、會一同去躲貓貓不見人…我也得知有些病人的他們還更多……
我的心理治療醫師在二○○五年首度在國際間提出,多重人格症的四種並存狀態論文報告,並且於二○○八年以實際的數據資料得到證實肯定,同時受到主導二○一二年DSM-V精神醫學診斷標準修訂小組們的肯定,特別頒發「年度優良海報論文獎」。正式將台灣資料納為未來新版的DID醫學診斷標準訂定之參考資料中。
多重人格症,有四種並存狀態:
A,自己完全不清楚,雖可能會有片段記憶,卻始終「被矇騙」著。
B,自己感覺或是知道身體裡面還有「別人」,卻不知道「他們」是誰,終究被歸類成「幻聽者」治療。
C,自己很清楚,只是住在身體的「他們」,決不「藍綠共生」和平相處,為國為民謀福祉;他們與當今政權一個樣,完全是「各自為政」。(我想我又扯遠了…好戰者阿民,請讓我把話說完,好不?)
D,自己非常清楚,更與「他們」和平相處,依照各種情況隨時隨地出面相挺,一生風光精采,只有自己知道「他們」的秘密。
影集裡,殺人犯忽冷忽熱的情緒,忽然一臉惶恐無辜大呼冤枉「我沒殺人…」,忽然又青面獠牙露出猙獰面孔得意表示「是我殺的…」,一下流露天真無邪乖巧模樣,一下卻是暴跳如雷粗魯的滿口髒話……我的朋友驚訝地表示,那劇情不是純粹是故事而已?不是的,那不但不是科幻虛妄,而是不折不扣的「多重人格症」。
人們對於不熟悉的病情或是看似駭人的病況,心中不僅害怕疑惑,也會如鴕鳥一樣的把頭埋進沙堆,總以為不予理會自會消逝,往往因此延誤就醫,或是誤診誤判,白白斷送人們寶貴生命與金錢。
「他們」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認識他們而做了錯誤的批判;認識「他們」也不難,難的是要如何認識他們,因為只有「他們」得到適當的引領,以及得到完整的安慰,才能使「原始的我」在身心健全之下,走人生每一步完美的路程…
記於2009/02/28 11:30pm
感謝張艾如醫生「心靈之美 ─ 心理治療所」耐心講解多重人格病例,有感而發特此撰文,期待與祝福正處於這般惶恐病情的朋友,能早日有適當的協助得以釋放,恢復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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