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朋友跟我說：「忽然好想拍拖……」心情既高興也憂心、既好奇也疑惑。後來找個機會問清楚，心算是定了下來。我跟他說：「記著，要開心但不要後悔。」後來回想起，這說話倒真的複雜甚至不太可能。怎麼避免呢？後悔這回事。
每當你發現「後悔」，那經已是過去，追不回。因為它有著達人級數的隱身術，浮現之前，絕不露出馬腳。所以「不要後悔」的忠告或警戒，也許其本身就有點矛盾：假如我也肯定後果如你說般會「後悔」，那我怎麼還會跨進去？就像朋友告訴你路的前方有狗糞，你總沒可能笑嘻嘻的專要踏上去吧？不聽忠告，不為甚麼，大抵真的因為「太天真太傻」。自己笨笨地說服自己：「我一定唔會後悔！」
說這句話或興這念頭，大概都在心煩意亂而沒作詳細考慮的情況下發生。因此這意氣話的結果大多數如球王比利猜賽果一樣，恰恰相反。那天看《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其中兩幕的contrast做得很到肉：Ben跟Janine年少時輕率完婚的收場，對比Neil和Beth長跑七年終成眷屬。後悔嗎？可以，但那是種錐心的痛；後退嗎？對不起，已經不能回頭了。愛情這遊戲，入場卷和獎品都是你的一生，不是那麼容易玩得起。
然後，想起朋友的話，想起這些年身邊耳聞目睹的人和事。開始時歡天喜地、甜甜蜜蜜、形影不離；分開後呼天搶地、悽悽戚戚、形單隻影。可憐的是，「快樂過悲傷要用年月去攤還」。有的會嚎啕大哭，有的會幽幽啜泣，有的仍暗暗附體追身，有的事過境遷多年後依舊不能忘懷，有的以為用時間可以感動對方回頭，有的把自己從頭到腳改造一遍迎合對方，有的、有的……還有太多太多。也許你會遺憾難過，也許你會心有不甘，也許你會後悔，後悔當初自己怎麼如此糊里糊塗、著迷得泥足深陷。但分手，縱然你不願相信或者接受，卻已是個活脫脫的事實。
每段愛情開始時總是如此香甜，你又怎會聯想到幾個月、幾年、或者不幸地幾十年後的某一夜，你失眠躺在床上時，才會徹頭徹尾地遺憾、後悔當天的絲絲情意？
「沒人能把誰的幸福沒收，你自信時候真的美多了。」
昨晚在聽梁靜茹，又記起之前說的話聽的東西想的事。大概後悔真的很難避免，甚至避無可避。因為後悔，總是如此無知無覺。於是我想，像Ben一般不明不白的開始，那斷然是活該，但根本沒有「後悔」的必要吧？自己的錯，就應該勇敢承擔。的確有點痛，但不能回頭，至少也可以重新開始。你遺憾難過？那就把從前鑲成一副風景畫好作裝飾；你心有不甘？那就綻放一朵比昔日更燦爛的花。當終於看清楚從前的矇矓，自然明白「後悔」是何等無聊無謂，那自然不會再埋首於「後悔」之中。何況樂觀點看，有後悔，你才發現自己其實還沒找對人。「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找對了人情人節每天都過」。幸福從來專屬於自己，沒人能搶、沒人能偷。學懂錯失，就應該快樂。分手有甚麼好後悔？有甚麼好難過？只要踏前一步，一天還有呼吸，一天還有愛。
我還跟朋友說：「不去試一試，就不會有甚麼成功和失敗。」在百萬人叢間尋覓，捉得住與否，至少也得伸一伸手。誠然愛情不易，或者快樂，或者抱憾，或者感動，或者後悔，但這全都在嘗試過之後。卻步，只會一無所有。當然，要麼不決定，要決定就應該想清想楚。玫瑰、百合、雛菊、牡丹……還看不清不緊要，朝春霧散，自然會迎上初夏的陽光。不必「尚未得到已怕失去」，但「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也許如此祝願有點消極或者不吉利，但卻是最誠懇的。有一天，當耳際響起嫵媚的小情歌時，但願能天長地久，也但願能分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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