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個冬天的晚上,你獨個拿著啤酒蹓躂在球場,想起了從前。
那一年,你跟他們一起坐在球場的中圈,有啤酒、薄萬還是薯片甚麼的。那一年,你十七歲,就在成年前的一刻,你們決定放肆一下。那一年,你們剛考完會考。那一年,有你,和他和他和他。那一年。
後來,一陣冬風吹過,彷彿很遠了。
那一晚,在你們那雙混雜著污垢和汗水的球鞋都踏足過的中圈,你們談著理想,談著前程,談著未來。啊!未來還未來!他呼出一個淺淺的煙圈,訴說著對現實的不滿與暇想。然後天亮了,你們一起到麥當勞,卻在豬柳蛋漢堡和早晨全餐間各有異夢,然後各自歸家。
後來,放榜、高考、大學、上莊、exchange、intern、畢業。
你們還是會相約,縱使從一星期,變一個月,到半年。「喂仆街!最近點呀?」在邊爐的煙圈旁,你或他欣切的問,然後得到寒暄的回應。「哈哈哈哈哈哈哈!屌!你以前都幾老土架喎!」你們在肥牛和芝心丸間有說有笑,心裡卻清楚,早不再知心如昔了。
後來,相戀、苦戀、再失戀。
從那一年的球場,到尖東海旁,到鬧市間熙來攘往的pub;從那一年的球衣短褲,到T-shirt牛記,到西裝骨骨。「喂呀…咪喊啦…」「唔駛喊喎!女死女還在呀巴打!」「喊乜鳩丫屌!sh!sh!果面檯條女…」在樂聲和節拍間、朦朧的煙圈中,你看著他和他和他,你察見那些不曾為意的白鬢和風霜,一絲一縷,都藏著你錯過了的煩惱和無奈。「乾啦!」然後醞釀於彼此的聲嘶力竭間,在斷片的邊緣,忘掉那一年球場上的你和他。
後來,頭痛欲裂,卻終究會醒來。
慢慢地,你習慣了一個人吃麥當勞,一個人回家;不再在校門前,不再在球場邊。你終究會習慣,終究會適應。也許會偶爾想起從前,想起那混雜過你們汗水的中圈。然後你發現,那一年,你們鍾情的施丹亨利,原來已換成沙維美斯。你那球默契的直線,在他破網的一刻,早已一去不復回。
後來,再後來。
一個冬天的晚上,你獨個拿著啤酒蹓躂在球場,想起了從前。一陣冬風吹過,你看著酒瓶哀哀的滑下赤裸的淚。你又懷念起那年坐在中圈上的幾個影子,卻很遠了。呼。一片枯葉纏上你的鞋尖再落下。然後你把酒一飲而盡,隨著習慣,獨個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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