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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12 08:52:08| 人氣74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昨日的寓言‧今日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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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歌塔‧克里斯多夫(Agota Kristof, 1935~)可能是國內戲劇科系與話劇社學生最愛搬演的前五名劇作家之一,我想這是因為她的劇本規模不大、角色簡單、思路清晰。她的《約翰與喬》(John and Joe)只要一桌二椅三人便可馬上排演。每到學期呈現的日子,劇場裡總是有一大堆三個男孩子們的《約翰與喬》,一大堆兩個女孩子們的《西瓜船》的盛況,好不熱鬧。

今年(2001)春天國立藝術學院導演組的畢業製作,恰巧正是克里斯多夫的《道路》(La Route),這是一個傑出的工程師,死在自己建造的道路上的故事。光是「道路」本身就可以作為一個多重指涉的隱喻,雖然是「隱」,但實則為「明」,甚至可以說是這個隱喻「太明確」,對於年輕導演和演員來說,是一個或數個可執行的清晰意象。

克里斯多夫的幾個重要的劇本多是在七○年代寫成,而奠定她在文壇上名聲的小說《惡童日記》(Le Grand Cahier)則出版於一九八六年,《二人證據》(La Preuve)出版於八八年,《第三謊言》(Le Troisième Mensonge)出版於九一年,隔了四年,她終於擺脫了克勞斯(Claus)與路卡斯(Lukas)這對難纏的兄弟,學習寫一個全新的故事《昨日》(Heir)。細心一點的讀者可以發現,「惡童三部曲」剛好跨越了後冷戰時期、柏林圍牆倒塌、蘇聯解體的重大時刻。倘若是一般作者我們可將這個巧合忽略,但克里斯多夫是一個曾經受過異國壓迫統治及流亡生涯的作家,「三部曲」 的發表,其實有歷史的意義和時代的印記。那是一段迅速拔旗竿和插旗竿的日子,比當初匈牙利落入蘇聯統治的時間還短,我記得那是一個充滿激情與理想的年代,克里斯多夫的冷酷絕情,在其中是個突兀的存在。但《惡童日記》卻暢銷了,而且似乎與九○年代以後的改革失敗、經濟蕭條、區域性的小規模衝突暗暗呼應;在此同時黑色電影的重振旗鼓、時尚界的冰冷低調,人們開始崇尚「邪惡」的姿態,「惡」成為高貴的品德,甚至是可貴的賣相。

小說的文體,劇場的語言

《惡童日記》曾改編為劇場作品於Théâtre Orkydhé演出,扮演雙胞胎惡童的兩位演員,不是兒童或青少年,而是兩名面目相似的粗壯中年男子。法文版的《惡童日記》封面,則是兩個扭曲兇惡的兄弟圖像,與繁體中文版選擇的符合台灣讀者品味的封面相較,顯得更有衝擊力。《惡童日記》是美國評論者所說的「透過兒童無垢之眼」的視角嗎?顯然不是,雙胞胎一開始與外婆會面的場景,便顯露出成人的世故,其後的一切發展,我們看到的都是兩個成年男子(說得更明白一點,是兩個提早成熟的惡漢)披荊斬棘的故事。還有,既然克勞斯與路卡斯身心近乎一致,在文中不斷的以第一人稱複數「我們」自稱,為什麼非得要寫雙胞胎的故事?而不乾脆只讓一個惡童貫穿文脈,以「我」來作為表述的主詞?

在《惡童日記》演出前接受訪問時,克里司多夫談到她的作品:「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或許正如她所說的,像《惡童日記》這種寓言式的作品,解釋過多反而使人生厭。但轉變為劇場語言,反而豐富了其詮釋空間。「三部曲」與《昨日》相較,沒有長篇的思辯論述,或冗長的獨白,多是由冷靜絕妙的對白組成,比起小說更適合劇場;在文本中平板如一人的兩兄弟,出現在劇場裡,以雙倍份量的魄力佔據觀眾的視線,「雙數」、「分裂」的隱喻便可被明確執行。

《惡童日記》的結尾,「我們」的其中之一越過邊界,另一個回到外婆家,同卵雙胞胎就此分裂。於是《二人證據》的起頭就成了第三人稱單數的路卡斯,而不再是「我們」。《惡童日記》建立來的「我們」的全知觀點和奇妙氛圍就此消散,讓許多讀者悵然若有所失。有趣的是,《惡童日記》是克里斯多夫剛剛從劇場文本創作,跨足到小說的作品,《二人證據》和《第三謊言》以文體來說,才算是逐漸成熟的小說,但其魅力卻不及《惡童日記》,或許劇場才是克里斯多夫最適合的地方,但她的劇本卻不如她的小說作品受到矚目。《惡童日記》除了已被改編為劇場作品外,Thomas Vinterberg 還要將它拍成電影。

寫作的必要,文盲的挑戰

克里斯多夫在一九五六年自匈牙利出走,至今仍居住在瑞士。她在年輕時便開始寫作,其中大部分是詩。後來嫁給了一個中學歷史老師,由於擔心曾從事記者工作的丈夫,在匈牙利被蘇聯佔領後入獄,他們帶著四個月大的女兒、一個奶瓶、幾件衣服、兩本字典,穿越阿爾卑斯山,進入奧地利。他們原本打算去美國,但她的丈夫後來得到瑞士納沙泰爾(Neuchâtel)大學的獎學金,決定主修生物學,克里斯多夫為了掙錢養家,必須在鐘錶工廠工作,並且趁餘暇時自修法文。

寫作變成一件必要的事,在《昨日》裡的多比亞.奧瓦(Tobia Horvath),就是一個急奔回家寫作的鐘錶廠工人。克里斯多夫說:「靈感不會在你寫作的時候來,卻會在你做家務時泉湧而至。」使用法文寫作,她將之稱為「一個文盲的挑戰」。「進度很慢,就像是個遊戲。你一整天都會聽到法文句子,但用匈牙利文寫下來卻毫無重點。」在旅居瑞士十二年後,她出版了兩本法文劇本集《傳染病》(L’Epidemie)與《怪物》(Le Monstre)。

寓言的侷限性,預言的時效性

「三部曲」的背景是一個非人的世界,近乎野蠻,在獨裁、戰爭、放逐、遺棄、孤立的統治之下。兩個兄弟被丟給一個暴君式的外祖母,開始學習生存法則。大多評論者都同意這是一種寓言體,揭露了克里斯多夫在流亡生涯中的絕望,還有她以俯瞰的角度對這個殘酷世界的凝視眼光。所謂寓言(fable),乃是虛構、編造,具有普遍性,還具備勸喻、諷刺功能的文體。克里斯多夫也毫不掩藏這一點,不論是劇本或小說,都很「用力」的寫著,好像害怕讀者不知道她在寫殘酷的世相。這使得她的寓言產生了侷限性,不禁令人擔心,萬一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好對抗的了、萬一獨裁者通通死光光了,那麼《惡童日記》會不會變成凋謝的昨日黃花?但如果再推回「三部曲」出版的時間來思考,或許我可以大膽的說,「三部曲」不只是寓言,更是預言(foretell),在看似即將世界大同,半個地球都心向統一的時刻,「三部曲」竟然會狂賣?這或許是因為許多人都預感到前途未卜的不安,在翻閱「三部曲」時有所感應吧。事實也證明,冷戰的結束並沒有讓人們的恐懼稍減,眼看新的獨裁者與軍隊又張開了他們神聖與正義的旗幟。克里斯多夫看得透徹,「惡童」的賞味期限,似乎還長得很!

延伸閱讀

雅歌塔‧克里斯多夫 著。簡伊玲 譯。《惡童三部曲》。台北:小知堂,2001
------。簡伊玲 譯。《惡童日記》。台北:小知堂,1993
------。簡伊玲 譯。《二人證據》。台北:小知堂,1993
------。簡伊玲 譯。《第三謊言》。台北:小知堂,1993
------。小知堂編譯組 譯。《昨日》。台北:小知堂,1996
------。駱君 譯。《怪物》。台北:小知堂,1997
------。侯蓉慧 譯。《傳染病》。台北:小知堂,1997

台長: 李季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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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心情日記(隨筆、日記、心情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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