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大學戲劇學系九十四學年度學期公演《血如噴泉》( THE SPURT OF BLOOD )
(圖片拼貼自網路下載的阿爾托畫像及節目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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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台大戲劇系2006年公演的戲碼,是阿爾托(亞陶)的 ”The Spurt of Blood ”.
自從兩年多前,從高榮禧老師在紫藤廬的〝精神分析與美學講座〞接觸到阿爾托以來,這是頭一回有幸遇到阿爾托殘酷劇場的演出。多年閱讀的書面資料,總算有親眼目睹的機會了。
藉此時刻,貼上當年因上課需要而節譯的、有關阿爾托其人與劇場的片段文字,權作補充與參考。譯筆疏誤之處,請諸位先進指正。(J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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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Antonin Artaud and Impossible Theatre──The Legacy of the Theatre of Cruelty
﹝安東尼‧阿爾托和不可能的劇場──殘酷劇場的傳奇﹞
作者:Helga Finter
原文含註共25頁,14節。今僅譯出前面三節約佔六頁。
* 文中大部分插圖為譯者所附,原插圖將予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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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殘酷劇場的烏托邦
1946年8月,阿爾托度過了9年在精神病院的隔離生活後返回巴黎,為他的作品集寫序。阿爾托藉此機會論及他最初的書寫動機,描寫他告別語言的獨特經驗──此經驗稍後帶領他走向劇場語言。他寫道:「我關注的問題,從來不在於 如何鑽進書寫語言的窄縫,而是如何鑽進我活生生的心靈網絡。」他進而仔細勾勒出尋找「言詞words以使我能夠進入這〝邪惡〞肉身的織體中,我說〝邪惡〞,希臘文的意思是〝嘈雜〞 ( tavaturi )」。
..............................阿爾托自畫像,1946
阿爾托問道,如何讓字詞的力量,張力,壓力──以及它們在書寫語言裡受到的壓制──可以藉書寫而觸摸得到,又不至於在接受的過程中,被 社會制約的思潮 所磨滅。
所以他覺得,字詞也對身體說話,這一點很重要。他使身體像聲音、噪音一樣讓人聽得到。這樣的探討帶領他在1920和30年代,走向劇場並形成「殘酷劇場」的觀念──
這觀念在他「劇場及其替身」(1938)一書中,得到徹底的發揮。到了1946年阿爾托寫序時,他更加強調,殘酷不僅意指一個對等的殘酷表象(representation):
自由不過是陳腔濫調,比奴役還難以忍受
殘酷卻是在實踐的觀念
肉體的色澤,包覆在骨瘦如柴的意志(will-power)上,在意志飽受壓迫的肌腱上。
我的聲音不叫泰坦妮亞
奧菲麗亞,畢翠斯,尤里西斯,莫勒拉和利基亞
亞奇利斯,哈姆雷特,潘瑟西利亞
他們被敵意的大理石棺所腐蝕,毀壞的肉身冒著泡
不是嗎,宋妮亞‧摩絲(Sonia Mosse)
女演員宋妮亞‧摩絲,死於納粹的毒氣室,而奧許維茲集中營難以想像的絕非表象的惡名,遂成為思考「殘酷」的地平線。
頭顱突然朝下垂落身軀,免除了恆久殘酷的重擔
不是殘酷就是自由
劇場是斷頭台,絞刑架,戰壕,焚化爐 或 瘋人院
殘酷啊,這些被屠殺的身體
......................納粹奧許維茲集中營的囚室
阿爾托置「殘酷劇場」於〝真實〞(Real) (拉康) 之域。殘酷即死亡,即「異質性」(巴塔耶),即他者(the Other)──我們將之投射並固定在別人身上,這也是納粹亟欲以工業技術組織化的「表演」,予以消滅的。從這一觀點往上推演,可能給殘酷一個表演的舞台(佛洛依德的〝舞台〞觀念)嗎?或想像這樣一個舞台?
阿爾托堅持必要這樣一個劇場。他最後一封信寫於1948年2月24,由於廣播作品
被禁,他表示從此要「完全地獻身於劇場」:
血的劇場
其中每一場表演都對表演者和觀看者
在〝身體上〞,做出一些事情
但實際上
演員不是在表演
他們在做(are doing)
劇場實質上是創造的〝源起〞 ( genesis )
這一觀點導致阿爾托,特別引用中世紀的神秘劇和羅馬教會的彌撒,來分析劇場的儀式功能,如何藉由表演行為來實現異質性。這異質性被了解為性慾力的本體,無論如何,不該變成社會化的或固定不變的;這是他在1936年論述墨西哥Tarahumara印地安族的儀式**,以及對黑死病的特殊見地中一再論證的。阿爾托極為熱衷於尋找一種劇場形式,能夠透過表演把無意識的情緒感染力結合到象徵符號裡;而借重的想像方式,不至於使這些感染力同時被象徵符號消除掉。
.......................墨西哥Tarahumara族的宗教儀式
由於並沒有新的團體會建構在這樣的表演行為上。因此,阿爾托在1946年5月16日的信裡,舉希特勒對猶太人的種族清理為例,說:希特勒以神話(迷思)劇場(mythic theatre)展示權力的方式,製造了一個極端的集體社會,為「種族清理、隔離、監禁,奴役和國族認同(national identity)的病毒,提供豐富的理由」──因為集體社會亟欲排除異質性。新的神話並未展示為創建社會的基礎;取而代之的是,殘酷──最初使得共同體和社會成型的──逐漸轉化成 〝內於〞以及〝代理〞每個個體的 經驗(an experience in and for each individual)。
為此理由,1946年4月19日,阿爾托在一封信裡告訴Jean Paulhan,要求重新認識他的殘酷劇場。訝異於他「反抗邪惡及其餘孽」的思想,居然不容於社會,而「戰爭、飢餓、和集中營卻被容忍(endured),只因為那是事實」,於是他回頭訴諸他的劇場理想。此處,正如稍後在他選集的序裡所示,語言的問題浮出到前景:他看到語言的根源遭受攻擊,雖然正是語言幫助人類能夠溝通。戰後,阿爾托公開亮相──藉著3件廣播作品和在巴黎Vieux Colombia劇院舉行的晚會(soirée) ── 重點都集中在:透過語言來操縱處理個體和社會中異質性的東西,這一真正的可能性;而同時,考驗它對個體的影響。自此以後,阿爾托想要嘗試說出並寫出──銘刻(to inscribe)──他自己在一些文本和一些劇場形式中運用語言的經驗。這種經驗,正是他1947年1月在Vieux Colombia劇院,嘗試呈現給巴黎觀眾的;帶領他從1920年代詩中的木乃伊(momie)變成一個語言(language)和言詞(words)構成的存有──Artau le mômo,晚會的題目。這個運用語言和劇場中諸語言的獨特經驗──一個主體的邊界(boundary)經驗──既無法轉換也無法約簡成一種劇場美學。
..................................阿爾托手稿
....................................阿爾托手稿
** 參考:
http://www.mexicohorse.com/Easter%20Photos.htm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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