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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雲追月

 

秋風清，秋月明，秋夜涼如水。打開木門，仰首，便見秋月高掛，有了明月照我窗的寫意。嚇見今日月兒跑得快，在層層薄雲裡穿梭，若隱若現，時兒明亮，時兒隱晦，才感到神奇，定睛一看，不是月兒跑，而是秋風送雲，浮雲穿過林梢，越過山巔，走過秋月跟前，這一切形成秋夜裡動態的秋月。

 

靜靜地注視動、靜這一幕，心裡悠然聽到一曲亙古的法音──

 

很久很久以前的舍衛城，住著一位氣宇軒昂，聰明辯慧、微言善說的少年，名為一切世間現。長大後，尋師訪道，依止一位婆羅門師，開啟他修道的學程，日子就在平順中過去。有天，邪淫覆心的師母對世間現生起不淨之想，溫雅有禮的世間現，對於如此背倫之事，感到慚恥而懷著愧悚遠離。不能稱心如意的師母，老羞成怒而計從心生。往後，一場悲劇便在世間現的生命中被刻劃演出。

 

不明究理的老師對世間現感到失望，教他殺戮千人便可生天之道。單純的世間善，在無法違背老師教示下，攜帶寶劍，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的內心感到矛盾與痛苦，他的心智開始被蒙蔽，性情開始丕變，面目開始顯出猙獰，仁慈的心變得殘暴，揮著手中寶劍，逢人就殺，殺後取一指，串起指指成為指鬘，掛在頭上。這時的世間現已不是溫和、謙恭、儒雅的美德少年，而是人人口中可怕的「央掘魔羅」。

 

央掘魔羅殺了九百九十九人後，開始再尋找滿足千人的最後一人。那時擔心世間現孩兒挨餓的母親，雙手捧著菜餚迎面而來，已經狂亂的央掘魔羅正想對母親揮劍，這個時候佛陀出現了，佛陀來到央掘魔羅的面前，央掘魔羅轉而向佛陀送劍，佛陀安詳徐步慢慢地往前走，央掘魔羅在後面拼命追趕，可是怎麼追永遠也追不上，直到精疲力盡，疲憊了，走不動了，央掘魔羅向佛陀發出幾近哀求的聲音──

「沙門瞿曇，你停下來，受我一劍吧！」

佛陀說話了──

「其實我早就停止了，是你還沒停止。正因為你的癡心沒有停止，所以追不上我！孩子，停下來吧！」

 

央掘魔羅傾聽了佛陀的話，仔細瞻仰佛陀的威德身相，他真的醒了，真的將那殘殺的癡心停止下來了，歇了腳，扔了劍，慚愧地、惶恐地、懺悔地、虔敬地，像迷失路途的孩子，伏地向佛陀接足，痛苦哭喊，淚如雨下，請求懺悔、請求拔濟。佛陀為央掘魔羅說無上道，莫怖、莫畏！央掘魔羅即捨去利劍，出家學道，不久之後證得阿羅漢果位。

 

秋風吹彿，這曲亙古法音悠悠進入人們的心田，我們反省為何奔馳不已的心，永遠不得停息，終於有了答案——每一天我們受著煩惱、慾望的驅使，不斷地向前奔跑，雖然我們很想停下來，棲止在安樂寂靜之地，然而動態的心始終停不下來，縱使那安樂寂靜已然靜靜等候在那兒，我們還是覺得與它相距千里之遙，永遠到不了，即使累了，還是不斷、不斷在奔跑……

 

浩瀚虛空，微雲追趕明月，明月文風不動，微雲卻已走過路三千。那片微雲，隨風來隨風去，沒有方向，沒有終止，就在迷茫與紛亂中交錯，等到迷茫與紛亂靜止下來，這片微雲才能依息明月左右。微雲襯托明月，明月照亮微雲，成為最美的畫面。

 

且問心中片片微雲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