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多年前剛剛皈依了師父沒幾天,在開始今生的修行之路時,有一次跟著師父在覺海精舍的庭園中散步,一邊聽著師父說話一邊感受著山上那份獨有的寧靜,陽光、鳥鳴、樹林及草地的味道,讓平日在城市中勞碌奔波慣了的我,身與心的疲憊與煩惱,彷彿在那個時刻都被放到一旁。
但是很慚愧當時師父說的話,隔了那麼多年我已經全都忘光了,在那一次難得與師父親近的機會裡,唯一只記得師父當時講的其中一句話,那句話至今仍然讓我印象深刻。師父對我說:「修行是一條漫長而孤獨的路。」
當時由於自己剛剛步入佛門不久,對於學佛修行這件事情,實在是一點概念也沒有。正因為沒有概念所以坦白說,其實當時師父慈悲對我說的很多話,往往有很深的意涵,只是我自己程度太差有聽沒有懂。當時還以為自己悟性頗高,師父的話就那麼簡單的幾個字我都聽懂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替自己感到臉紅。
這個娑婆世間就像是一個大染缸什麼人都有,什麼事都有可能在下一秒鐘發生,沒有人會知道自己今天踏出家門,第一個見到的陌生人是男人還是女人,也沒有人可以知道自己明天、後天、下個月或明年會發生些什麼事。但是大家都一樣,被時間這條無形的鎖鏈套在脖子上,身不由己被拖著拼命往前走,等到有一天我們的身體,再也不堪疲累再也走不動時,這一輩子也就結束了。
這麼幾年已經過去,自己在學佛修行的路上,也走了一段不算近不算遠的路,回首來時路,我心中對師父及三寶充滿無限感恩。
目前就我個人而言,在生命的旅程中對「孤獨」這兩個字的體會,又比在若干年前更增加了幾分深刻的感受。從前只要覺得身不孤獨,心就不會覺得孤獨,現在卻覺得只要心平靜不起波瀾,不論身在何處也不會感到一絲一毫的孤獨。現在再回頭看看師父當年對我說的話:「修行是一條漫長而孤獨的路」,可就覺得別有一番滋味了。
因為經過這幾年的修學,我這才漸漸明白原來世間上的人,大多數的人都在「世間八風、八法」這個大染缸中,在「無明」的狀態下泡得不亦樂乎不思出離。而我因為學佛修行,走上了一條想要出離世間苦樂的路,雖然路上也有許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可是與那些選擇繼續泡在娑婆世間染缸中的人相比起來,修行人畢竟是毛鱗鳳角。
但是一路走過來,我個人學習成長了很多很多。從中也發覺一個有趣的現象,例如要看一個人的心靈充實或不充實、成熟或不成熟、有沒有所依靠,可以從一個人在單獨靜處的時候,由他的情緒及行為表現中看出一些端倪,因為面對孤獨,該如何去自我調適也是一種能力。
一個人若是在面對孤獨時,顯得百般無聊、焦慮煩躁、坐立不安,那麼我猜想他的內心可能很貧瘠。一個人若是在長期面對孤獨時,依然顯得寧靜恬適、滿心愉悅、從容自在,那麼這個人的心靈修為,必然已經達到了一個較高的層次。
我們或許可以靠外在的打扮,使自己看起來像個富人或是某種專業人士,可是我們卻沒法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有真材實料的人。因為只要一開口說話,不用到二十分鐘別人就會把我們給看穿了。肚子裡有沒有墨水,心靈思想的程度到達了怎樣的高度?套一句土話來說:高手一過招,便知有沒有。
一個臉上掛著微笑堆滿笑意的人,心中未必沒有苦惱。一個能使身旁感染那種寧靜恬適、歡喜自在的人,才顯得出真本事。
在社會上每一個人都要努力工作求得溫飽,甚至讓自己在物質生活的條件上過得更優渥,這都是生活、生命中應該去努力做的事,至於會不會因此,就沉溺在物欲的追求與享受中無法自拔,那又是另一個課題。但其實日常生活這跟學佛修行兩者之間並無絲毫的衝突,很多沒有接觸過佛法的人因為不曾深入了解,才會齊然將其分割成為兩個部份去思考。
六祖惠能大師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尋兔角。』
我是一個佛弟子,我也不記得從哪個時候開始這樣稱呼自己。幾年的時間過去了,這七個字就向大樹在土地上生了根一樣,牢牢地烙印在我的八識田中無法抹滅。既然是一個佛弟子除了要自學、自覺,也要在日常生活中與人群接觸時,盡可能地接引人也來學佛。以發心接引人的大悲之水,澆灌自己的菩提種子使其發芽成長。
會這樣去做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本能,並不是為了要貪圖什麼利益,或者想從中得到什麼好處。而是我每每將佛陀的教導及開示,拿來與現實生活中的景象一一互相印證,一切實在是相互吻合精準無誤,不由得會在內心對佛菩薩的慈悲與智慧,生起讚嘆、歡喜及恭敬學習之心。
過去由於業務的關係經常在大陸到處「趴趴造」(台語),因此也認識了一些大陸朋友。由於兩岸的大環境不相同,所以成長、教育的方式都不太一樣,但是有一點卻都是共同都一樣的,就是眾生皆具佛性。不論在地球上的哪一個角落,都會有心地的善良與險惡的人,在佛菩薩眼中沒有地域人種的分別,只有可憐未覺的眾生。
前兩天在網上看到我一位大陸朋友,在他的博客貼出了一篇簡短的感謝函,原來他七十多歲的老母親已在近日往生。在簡短的文字中表達出了他對母親的思念與不捨之情,讓人看了馬上能感受到他悲慟的心情,還有他對未來人生無依無靠的徬徨。人不管已經活到了幾十歲在自己母親眼中,永遠就是那個還在學走路的孩子,孩子對母親的依賴,是怎樣也切斷不了的天性。
可是不管再深再濃的親情,總有一天也要面臨彼此必須分道揚鑣的情形,在這個無常的娑婆世界裡,悲歡離合的事每天都不斷地在上演著,人與人之間的命運福報或許各有不同,但是生老病死卻是必然相同都要去面對。還活著的人看著快死的或剛死的人,心中的感受是悲傷是不捨,可是還活著的人幾乎沒有幾個會想到,如果那個快死的人換做是自己,那又將是怎樣的一種心境?
我倒是自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如果還剩下兩個小時我就要死了,那麼我會想些什麼?我應該做些什麼?
我想我會用三分鐘快速去回憶一下,在我這一生當中那些曾被我傷害過的人,我是否已經對他們懺悔,並且找機會彌補過了我的過失?那些曾經對我好、關心我、幫助過我的人,我是否也同樣在其他方面利益到他們了?走完這一生我還有牽掛、分別、記恨之心嗎?在這一生我是否有聽佛菩薩的話,去做到關愛眾生、慈悲眾生、利益眾生了沒?
假如上述的一些事項,我都已經在自己生命的過程中,一一去履行並付諸於實踐了,我想最後我會很坦然的盤起腿來打坐,讓自己一心專注於進入念佛三昧,然後離開這個世間。
活著,真的不是只有吃飯、喝水、睡覺、工作、賺錢、養家、戀愛、玩樂那麼簡單而已。可是活著,其實就是那麼簡單而已。差別在於「覺」與「未覺」,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活著,無論對已出家、未出家、已修行、未修行的人而言,都是一生重要的功課。
在這世界上有哪一個眾生不苦?千人千般苦,苦苦各不同。假如可以把每一個人類的眼淚通通匯聚起來,可能這些悲傷痛苦的淚水,會比地球上的海水還要多。人生苦、短,歲月不饒人,要珍惜光陰啊,願與天下有緣的善知識共勉。
註:世間八風,貪、嗔、癡、愛、喜、怒、哀、樂。
世間八法,利、衰、毀、譽、稱、譏、苦、樂。
佛教正法中心網址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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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選自圓通文化出版社之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