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的彎下身,肺部積可的索取外界的氧氣。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墨色的髮絲在夜裡變的朦朧而無法看清,星子般的黑眸不可置信的望著酒吧裡的緋色人影,佐助覺得自己已經用一世紀的時間確定確定那人是不是櫻。
淺紅色的素色洋裝,纖小的骨架使的高聎的她顯得嬌弱。蓄了多年的緋髮散亂無力的癱軟在黑雲母吧檯,小臉埋入藕臂,削瘦的肩似乎因為啜泣而聳動不已。
嘆了口氣脫下敏感的白袍,裡面一件白色休閒襯衫和蔚藍色牛仔褲。自忖少了那件象徵生命與希望的白袍應該不會顯得突兀,修長的手指按下自動門的開關。
灌入袖筒中的強烈寒風令他皺眉,不悅的咬咬下唇,心下惱怒即便是夏天幹甚麼開那麼強的空調。櫻衣裳單薄,坐的位置上方正有風口呼呼送著低溫,見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起不自然的蒼白,走到她身畔俯首細視。
「這位小姐剛剛喝了好幾杯的烈酒,份量是一般成熟男人能承受的好幾倍。阿…失禮了,你是她的家屬嗎?」擦著杯子的酒保漫不經心隨口說道,耳朵上時髦的耳環閃閃發光。
「小鬼,看到了還不給人家一些薄荷水。」身旁拖著地的女子佯怒,年紀看起來稍長,眉宇間的輪廓酷似那酒保。「抱歉,這是我弟弟,不大懂事。需要一杯咖啡嗎?你看起來很累。」
她後面那句話乃對佐助所說,見佐助感激的頷首她得意的向弟弟擺出勝利的神色。酒保在嘴裡咕噥幾聲放下杯子自行去準備,姐姐已拎著拖把提著水桶去處理下一桌。
將外套罩在櫻身上,拉開高腳椅坐在她身畔。左手輕緩攬住櫻的纖腰,右手將櫻的小臉靠在自己肩上,撥開凌亂的髮絲,櫻口微微張合,全身卻因熟睡而痠軟癱瘓。無奈的緊了緊手中力道,不舒服的扭扭嬌軀櫻嚶嚀。
「嗯...不要....放手....我不要。」醉得迷迷糊糊,全身力道依舊壓在佐助寬厚的男性身軀,只是腰枝款擺。
「櫻,別鬧了,是我佐助。」無奈大嘆,嘴唇湊到她耳邊低語。接過酒保手中的杯子灌入檀口,摟著她的手死也不放鬆。
一派沁涼直衝腦之際,銳利的刺激刺入四肢百駭,衝入腦門的意識令櫻煞那驚醒。赫然發現陌生的空間與不屬於自己的男子氣息,櫻本能性的開始推拒,一轉身,卻結結實實對上熟悉的玄瞳,一秒的時間她愕然。
「佐助?」
「妳開車來嗎?」
「跑來的….東西都放在醫院辦公室。」
「妳先休息一下,我叫鼬。」
心一定,爆裂性的頭疼令櫻再次呻吟出聲。摻著恐慌的憐惜充斥眼底,生澀的橫抱起棉花般的身軀,佐助朝那酒保投以一眼色。伶俐的為二人帶路,找了個靠牆有沙發的位置,見櫻依戀的將兩埋入佐助頸邊,他羨慕的望了佐助一眼。
拿出手機撥了一組數字,嘟嘟等待的時間他盡速飲盡那杯咖啡。低沉悅耳的男子聲音有這宇佐助酷似的腔調,低聲商議了半晌喀的一聲電話切斷,不久奢華的白色奧迪房車在店門前停了下來。
答謝性的和員工姐弟揮揮手,佐助再次抱起昏昏欲睡的女孩。見她因為痛楚而擰緊自己的衣襟,寵溺而無法自制的朝著她眉心淡淡一吻,雖充其量只是一啄,他卻沒放過瞬間的小臉泛起的可疑紅雲。唇角上勾。
「唷,難得帶了個女人。」
「同個開刀房小組的醫師。」
「嘖嘖,剛剛綱手還為了她打電話到家裡。你沒惹禍吧?」
「唉,先開車吧你!把櫻先載回我們家,其他的明天再說。」
「難得我的弟弟開竅啦…..」
最後一句話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嗆,轉過路口避開照向偵測灰眸在後視鏡上搜索,意外的發現自家不碰女人的弟弟正焦急的為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拭汗,不禁低笑,看樣子這孩子也陷入了。
多點人味也不錯。
皺起兩道好看的劍眉,玄色瞳孔訝異的掃視眼前的菜色。黃澄澄油膩膩的麻婆豆腐,綠油油熱呼呼的水煮地瓜葉,白嫩嫩水潤潤的米飯,紅通通肥滋滋的考牛小排,重點是脆脆的柴魚酥和旁邊軟綿綿的番茄,怎麼看都是迷人的愛心便當,而這種便當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收到。
但由一個男人交給自己感覺就是不對唉。
「寧次?你沒搞錯吧?」呆愣問著眼前昔日的室友,佐助困惑的望入那雪白的眼瞳。「你沒欠我錢阿。」
「總之總之,你就吃吧!唉呀沒下要啦放心好不好?」
「你到底想幹嘛?」
仍是犀利深邃的目光,冷靜如一潭湖水,抿起的薄唇擺出質疑的弧度,在她眼前拿便當那到手快抽筋的寧次心裡連珠叫苦。自己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更何況求自己的人事自己的直屬學妹外加女朋友的室友,而對象則是自己的密友,實在沒有理由拒絕。然數月未見佐助這傢伙怎麼這等難纏。
「欸欸,捧場一點,一番心意啦!心意心意。」
「寧次….」
「……」
「寧次…..」
「……..」
「寧…」
「反正,有人看不下去你營養不良就做給你吃啦!」再也忍不住,手硬是往佐助懷裡塞,轉過身準備落荒而逃,腳一提步赫然發現自己失了某人的約說了不該洩漏的話。呆了一秒心亂如麻,理理思緒打算走為上策,衣領已被某某人提住,就這樣被抓入一旁的器材室。
戰戰兢兢的抬起眼,寧次對上一雙審問式的灼灼目光。將雙手插入白袍兩側的口袋,卻暗自不安的搓揉。心知難逃一劫,喉嚨吐出的話語變的乾澀。
「佐助,朋友一場….」
「告訴我,是櫻嗎?是嗎是嗎?」
「無可奉告。」
「寧次!」
「抱歉,兩邊都是朋友,不大方便。」
側過臉逃避著迫人的審問,漆黑的長髮跟著自己微微擺動,心中的難為更令自己惶惶。深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心中竄起說出口的衝動,雙拳握得更緊。想起甚麼似的技巧抬眼觀察佐助的臉龐,發現以往俊朗的臉頰微微凹陷,深色的眼袋在蒼白的肌膚下更顯眼,原本就翹起的墨色髮絲變得更加凌亂。雖說是多了一分狂野的氣息,但熟識佐助的自己卻深知那是一種頹廢的徵兆。看著想著目光忘了掩藏,真切的關心再次氾濫。眼角一斜正巧發現佐助薄唇些微開合,寧次搶著開口。
「佐助,別明知故問。」腦門的理智被滔天的左右為難取代。日向家少爺的意識甦醒,一把回抓住佐助的衣領,手伸入口袋裡摸摸掏掏,不顧佐助劇烈的掙扎,白瞳變得更加銳利。
修長手指靈活鑽洞,一瓶一瓶維他命被用力取出扔在地上,幾祭營養針和升糖素被放在真空包也抄了出來,淺紫色的葡萄糖膠囊和橙黑交錯的鐵劑散落一地。
「吃這便當還是吃那些花花綠綠的噁爛東西,你搞清楚阿白癡。是誰你很清楚,是誰關心你你怎麼會不知道?呆子,別只會拿刀子,拿起你的心好好看看可不可以?我一個大男人看了你這樣也會鼻酸。說,多久沒吃東西?多久沒睡?」
「擔心鳴人嗎?告訴你,我的小組有事也會幫忙的,別以為別人都是膿包阿混帳。」
「兄弟是怎麼當的,死黨是怎麼當的,你忍心摧殘自己,你忍心讓愛你的人心疼嗎?忍心嗎?正常一點好不好,對的起你自己還要對得起愛你的人。」
轉身,用力推開小小的木門,寧次大步走出,輕輕說了:「不好意思,話有點過份,但我說的….唉!好好想想吧!」留下佐助一個人呆滯的目送自己的背影。
除了櫻還有誰呢?
思緒飄回酒醉那天,櫻在自己床上悠悠醒來時,那驚詫羞怒的豔容。佐助其實鳴白櫻的誤會,而他也相信櫻事後也明白。那一瞬間他發現身上穿著不屬於自己的衣裳,睡在不屬於自己床,兩行飽滿的淚水瞬息滾出,一把推開湊上前關心的自己拎著床頭的皮包奔出宇智波大宅。
他急,但撥出去的手機是語音信箱,家電也只有答錄機櫻甜美的一句現在不在家喔或是她室友天天淡然道她不在。辦公室的總機小姐總是告訴他櫻醫師在忙,傳出去的簡訊和留言皆如石沉大海。
發現便當上還綁了一雙筷子,佐助又是黯然。吶,不願意見他嗎?那天之後的隔天麻醉科開刀房護士山中井野匆匆忙忙殺道自己辦公室宣佈櫻改了小組,問是哪個山中井野始終紅著眼睛不說。
這幾天少了一雙翠瞳水靈靈的在自個兒身邊繞來繞去覺得空洞,獨自漫步醫院的長廊感到莫名蕭索。偶爾在廁所或在樓梯間目擊醫師和護士親熱偷情,以往自己會大聲喝止,現在只是默默瞥了一眼心裡卻泛起絲絲妒忌。
吃下一口飯猛然發現櫻還記得自己喜歡吃微濕的白米,咬著牛小排淡淡的血腥氣表示櫻牢記了自己的口味,連那冰冰涼涼的打製番茄汁甜度都被精心調整過。這不是哪個花痴護士或女醫師打聽了情報塞給自己的濫情禮物,確實是某個心裡牽繫的人士窮極巧思的一番溫然慰藉。
梗在喉間的欣悅狂喜無處釋放,小心的吃完每口飯菜,化在唇齒間的美味令那過分蒼白的面容多了幾色紅潤。站起身拍拍衣裳,盯著鵝黃色便當袋想起自己該如何還給原主,腦海裡閃過十餘種場景,種種都令他會心一笑。
推開門把全身覺得清朗,嗅嗅空氣絕的前幾日刺鼻的單純福馬林刺鼻氣味多了幾分馥郁的素心蘭香氣,嘴裡喃喃念了聲她的名,大步拐了個彎往那拐角行去,是現的死角是自己猝然對上一池縹碧。
都是一番驚愕,一個人隨即驚喜的微笑,另一個俯首紅暈生頰。心裡發甜,甜的要在身體裡匯聚一道激泉。
二話不說牽起皓白的手腕,軟嫩無骨的觸感令己想起前些日子的耳鬢廝磨。急步往自己辦公室奔去,佐助實在不敢再繼續等電梯,奔跑時的氣喘和充血掩飾自己害羞時的臉頰升溫。而櫻的步伐顯是心甘情願跟上的。
兩個人都露出許久不見最赤誠最富情懷的笑容。
「櫻,別嚇我。」
「…..對不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