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喜歡的《三國演義》,是明朝人羅貫中的小說。既然是小說,就代表它和史實有所差異,比如大家熟知的「關羽斬華雄」情節,根據史書《三國志》記載,斬華雄的真正英雄是孫堅,而羅貫中把「史實」化妝成「小說」,小說的經典片段,淹沒了史實的原本樣貌。
這一點也不誇張,想想電影《海角七號》裡的茂伯,不也異想天開地把時髦的bass當成二胡練習,正因為這樣大膽的假設和想像,茂伯完成了他在演唱會上彈奏二胡的國寶夢想。羅貫中也精準掌握書寫的三個要素「事件、感覺、見解」,成功地把虛構的關羽斬華雄情節,推上三國舞台,不但塑造出驚人的舞台效果,也攫取無數觀眾的目光。
寫一篇好文章也是這樣,必須具備三個要素:「事件、感覺、見解」。
「事件」是我們的生命切片,也是書寫的材料,事件的發生必然帶來撞擊,於是我們有了各式各樣的「感覺」,無論悲喜,它必然對我們的生命形成重要的意義或影響,因此,我們進一步提出讓自己活得更好的態度和方法,這就是「見解」。
華雄是呂布的手下,當十八路英雄討伐董卓時,呂布部將華雄,為了保護董卓而奮戰,一出場就在極短時間內連續砍殺許多將領,震撼十八路軍。正當大家躊躇思索之際,還默默無聞的關羽大叫一聲:「我願意赴戰斬下華雄的頭。」只有曹操看好他,還特地替他溫酒,沒想到關羽只淡淡地說:「酒先放著,我回來再喝」便立刻提刀上馬應戰了,一會,關羽手提著華雄的頭,大踏步進來,而剛才曹操所溫的那杯酒,竟還留著暖暖的溫度。
關羽斬華雄是羅貫中虛構出來的「事件」,這件事要怎麼鮮明、強烈地盤據在讀者的腦海中,最好還能兼具洗腦效果,讓所有人都相信關羽比孫堅更適合這場英雄畫面呢?
首先,羅貫中以華雄一出場便打敗數名將領的驚人氣勢,明白告訴我們,華雄很厲害;其次,羅貫中以曹操的溫酒細節,「神化」關羽斬殺華雄的過程,當我們看著那一杯還留著餘溫的酒,立刻明白關羽的戰鬥實力,遠遠勝過很厲害的華雄,這就是羅貫中為了強化「事件」的可看性,一步步營造的「感覺」渲染技巧。於是,我們明白,出色的「事件」,必須帶有強烈的「感覺」渲染,一如令人感動的生命切片,也必需加入很多的細節與心情,才有辦法在讀者的心上鑿刻印記。
關羽雖然兩三下就輕鬆解決華雄,但是,在他進行這場戰鬥之前,可沒那麼順利。袁紹劈頭質疑:「你是做什麼的?」而袁術聽到關羽只是那時也不算有名的劉備身邊的弓箭手,立刻大吼:「你當我們這裡沒有大將了嗎?竟敢妄想砍掉華雄的頭!」只有曹操挺身而出,急忙打圓場:「這個人敢這樣說,必然有他英勇的地方,就讓他出戰吧!更何況他相貌不凡,華雄哪裡知道他是個弓箭手呢?」當關羽凱旋歸來時,袁術卻覺得關羽光芒太刺眼,竟要趕人出去;曹操立刻說:「有戰績的人本來就該獎賞,不該有身份的貴賤之分。」袁術惱怒不理,倒是曹操私底下派人慰勞關羽三兄弟。
透過關羽斬華雄事件,羅貫中暗示曹操有深遠的識人眼光,和袁術兄弟倆的短淺目光形成強烈對比,也為之後的章節埋下預告。果然,曹操在日後奠定統一北方基礎的關鍵戰爭--官渡之戰中,大勝袁紹,並早在官渡之戰前就已先滅了袁術。於是,我們深刻領略:一個真正能夠做大事的人,必須有高人一等的先見之明,以及不論身份貴賤都要獎賞、包容的氣度。
這就是埋藏在「事件」背後,揭示我們要如何活得更好的「見解」。
我們寫作文時也要這樣反覆檢查,我的作文內容,是不是包含了「事件、感覺、見解」三個要素?
除了歷屆的作文考題之外,平常我們也可以圈選國文課本裡的課文篇名,如果是古詩詞的話,則挑選一句自己最喜歡的句子,這些都是現成的作文題目,可以不斷激發我們的想像、聯結能力。一次以一個作文題目進行練習,首先,我聯想到什麼樣的「事件」?自己發生過的、聽聞來的、感興趣的、存有疑問的、尚未解決的……都可以;接著,問問自己針對這件事,我有什麼樣的「感覺」? 記得一定要添加更多的深刻細節和更細膩的心情起伏;最後,為這件事、為這樣的心情浮動,開一帖「見解」藥方,解決眼前的問題,安撫波動的情緒,並為未來開出一條充滿生機的道路。
透過這樣的練習,「事件、感覺、見解」將深深種植在我們的身體裡,寫一篇動人的好文章,一點也不困難。
☆為自己書寫☆
作家朱自清曾寫過一篇感人的〈背影〉,現在我們就以這個題目為例,從自己的生命事件裡找出作文材料,整理感覺,提出見解,試著寫出一篇充滿個性的作文!
1. 事件:挑選一個自己印象最深刻的背影作為書寫的主軸。
例: 熱氣蒸騰的廚房裡,媽媽汗濕的背影是日復一日的美麗風景。
2. 感覺:看見這個背影時,自己當下的情緒和感受為何?並說明自己為什麼會有這些情緒的浮動。
例:想起老是挑食的自己,沒有把媽媽辛苦烹調的愛吃進肚子裡,有一把懊悔的刀在心底來來回回割著,怎麼可以輕易地辜負了這麼多的愛。
3. 見解:提出「見解」藥方,讓自己有機會活得更好。
例:珍惜並感謝每一個為我們而來的背影,期許自己有一天也有能力成為雕塑別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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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於國語日報《小作家月刊》185期(2009年9月1日出刊)